第507章 地盡頭

註:《地盡頭》——關淑怡

……

「不同意?」顧凡端著茶水,沒喝,「韓哥幫了【艾都】那麼多,現在美利堅的唱片也賣得很好,為什麼不同意?」

老董事長說:「事關章依曼,沒有章耀輝點頭,底下人誰有膽子同意。」

顧凡愣了一下,嘴巴猛地一張,才想起【艾都】的掌舵人已經是章耀輝了。

雖然章耀輝對同公司的章依曼一直不偏不倚,不傾斜資源,不插手運營,就連收視慘淡的《我們戀愛吧》說讓參加也就讓參加了,看起來很不愛他的女兒,但誰也不會想試探章耀輝的護犢之心真不真切。因為曾有人試探過。

在章耀輝還不是現在這個章耀輝,章依曼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有個還算有名的藝人在酒局上喝了點酒,看到電視里正在參加比賽的章依曼,就開著章依曼的葷笑話,說將來章依曼進了圈子,他一定要好好玩一玩。這些話被小範圍傳了出去。幾天後,這個藝人突然被曝醜聞——此人活躍於多個涉及幼童的非法網站,手機和電腦里滿是令人憤怒的視頻。在兒童事件上零容忍的華夏,事情沸沸揚揚,那位藝人很快身敗名裂,狼狽離開了娛樂圈。

圈內人也沒人同情他,只是在猜是誰下得手。猜不出來。最後有人猜測是章耀輝乾的,因為在酒局結束的第二天,當時正在美利堅的章耀輝回國待了幾天。聯想到章耀輝以往的風格,倒也真有可能,最後傳來傳去,大家都基本認定是章耀輝乾的。

一想到這件事,顧凡把茶水往紅木茶几上一放,也顧不上喝茶了。相比起第二方案的破產——【艾都】這邊不鬆口,《我們戀愛吧》節目組即使有心背鍋也不敢背——顧凡現在更擔心韓覺會惹來章耀輝的怒火。面對其他幕後黑手的攻擊,老董事長可以幫著韓覺將其揪出,一一反擊,而面對章耀輝就不能了。韓覺和章依曼是在認真談戀愛的,老丈人生氣,韓覺還手不還手都是輸。

「那……」顧凡想問老董事長該怎麼辦,又一下子收住了口。因為他不確定老董事長知不知道韓覺和章依曼在戀愛這件事,他被韓覺叮囑過,也不敢隨便透露,一時之間嘴巴欲言又止好幾次,表情變來變去。

「小韓已經跟我說過了,他在跟章依曼談戀愛。」老董事長顯然知道顧凡在糾結什麼。

顧凡表情舒展,沒了顧及,立馬問章耀輝那邊該怎麼辦。

老董事長聽完之後沒什麼反應。

「老爺子……!」顧凡看著老董事長還在穩穩地喝著茶,差點學著以前的韓覺一把將茶杯奪下來。

「別急,」老董事長在顧凡面前還是很穩重的,揮了揮手,說,「小韓已經去解決這件事了。」

「怎麼解決?」

老董事長看了看辦公室里的鐘,說,「我早上跟他打電話,他說他今天去當面把事情解釋清楚。」

顧凡悄悄鬆了一口氣。顧凡看到網上眾多說韓覺【不真實】的證據,心裡也有點沒底。現在老董事長用了【解釋清楚】,說明韓覺那裡的真相和網上是有出入的。顧凡理所當然堅定不移地站在韓覺這邊。

「韓哥現在怎麼樣了?」顧凡問。他昨天看到新聞的第一時間就打電話給韓覺,那時候韓覺的狀態還可以,但今天事情多了那麼多,再打韓覺的電話沒打通,不知道他怎樣了。顧凡很擔心。

「挺好的,沒怎麼受到影響,」老董事長說,「他說人設崩不崩的他不怎麼在意,就是擔心章耀輝那裡留了差印象,今天去章依曼見家長,他很緊張。」

顧凡點點頭,覺得挺好。

「對了,老爺子,」顧凡直到現在才有心情喝茶,「我要不要把新歌提前發出來,支援一下韓哥?」

「楊雯淑已經發了。」

「楊雯淑?」顧凡驚訝。

楊雯淑是上一季《歌手》的歌王,和韓覺的僅剩不多的交集就是陪章依曼去參加《歌手》的時候。

顧凡一拍手,一下子想起【適合張子商】文件夾的初衷,就是韓覺在向外界放出賣歌信號。儘管最後韓覺拿到了【藍鯨】的單子,找回了靠山,不需要賣歌捆綁利益盟友了,但韓覺在那之前已經和楊雯淑口頭約定好了合作合作,最後也沒毀約,合作了一首歌。

選擇在這個時間把跟韓覺合作的歌發出來,不是哪個歌手都有底氣這麼做的。

「《地盡頭》?」顧凡拿著手機搜了搜今天的新歌,找到了楊雯淑的新歌。

顧凡沒用試聽,直接購買了這首歌,點開播放了起來。

淡淡的鋼琴聲滿是憂愁地響了起來。

顧凡原本想戴耳機聽,但老董事長說他也聽聽看。

【離別似絕症,已滅亡的高興……】

「這氣聲,嘶~~」顧凡剛聽了個開頭,就讚歎楊雯淑的唱腔國內一絕。

聽著歌,顧凡又繼續和老董事長聊起來,「我早上看到有人翻到韓哥很多生活習性都變了,這事應該不好解釋吧。」

「病。」

「病?」

「生病,忘記事情。」

「失憶?章依曼她爸爸會信?」顧凡覺得這套說辭有點狗血,擔心章耀輝不信。

往事留舊城,鋪展了風景

世上客機大可幫我逃命

流浪到地中海終會蝶泳

……】

老董事長沒有回答,而是問:「小韓那幾年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顧凡點頭,「我只知道韓哥和翁楠希的事情。他那時候給我打過一次電話,我後來偷偷去找過他,就找到他和翁楠希在一起了。不過具體的細節我不知道。」

顧凡看到老董事長的神情有些哀傷,頓時有些不安,問道:「怎麼了?」

老董事長微微俯身,給顧凡添新茶,眼皮藏住了眼神,接著問:「他有抑鬱你知不知道?」

「抑鬱……?」顧凡取茶的手一頓,抬起視線,怔怔地盯著老董事長的眼睛,想確定真假。

老董事長臉上樹皮般的皺紋似乎更深刻了,「他說那幾年得了抑鬱,挺嚴重的,所以那幾年裡的事情,有些是想不起來的。」

顧凡木然地看著手中的紅茶。

在和韓覺恢複聯繫之後,顧凡有問過韓覺,為什麼會和翁楠希談起戀愛,又為什麼分手,韓覺說他不記得了。

當時顧凡以為韓覺只是推辭沒說,又或者單純不想提起難以為繼的舊情,而不是真的忘記,於是就也沒問。現在聽到老董事長說是抑鬱,抑鬱會讓患病期間的記憶呈現殘缺,顧凡恍惚想起了韓覺當時說不記得戀情一絲一毫時的神情。那真摯、欲言又止、怕被追問的眼神閃避,可以是【不堪回首】的解讀,也可以是【我真想不起來】的無奈。

原來是真的忘了啊。

顧凡緩緩點頭。這樣也對,也只有不記得過去的一些事,才能解釋韓覺為什麼會在新的戀情里頻頻說錯話。他認識的韓覺就不是一個會裝的人。

但顧凡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竟然是抑鬱……

顧凡對抑鬱症有過一些了解,也認識幾個身患抑鬱的朋友,知道那是一種「正常人在岸上,而我獨自深陷泥潭」的無力感,知道抑鬱會給人的生活帶來什麼樣的影響,也知道患者病情嚴重的話,會發生什麼。

手機里的歌此時唱到:

誰讓我的生涯天涯極苦悶

開過天堂幻彩的大門

我都堅持追尋,命中的一半

強硬到自滿

誰讓我的生活生命被轉換

都記得自己從未悲觀

只要前度誇獎,洒脫

忘掉根本,生又何歡

多虧了韓覺的耳濡目染,顧凡已經知道了【天堂】在西方代表著什麼。

顧凡聽著歌,想到了去年夢裡夢到叮囑他好好吃飯的韓覺,突然悲從中來,感覺快要喘不過氣。

想到了韓覺手腕上的紋身,想到了韓覺怕死的特徵,想到了韓覺不吃辣、不喝酒的習性改變。

他緩緩後躺,腦袋擱在椅背上,看天花板。

「我應該。」顧凡清了清喉嚨,停下來喘了一口氣,以緩胸前的沉悶。

他的雙手原本無意識地摸著頭髮,但慢慢的,慢慢的,雙手就往下蓋住了眼睛。

「我應該早點去見他的……」

……

……

章耀輝的家裡有一張斯諾克撞球桌。

斯諾克是撞球的一種。斯諾克(Snooker)的意思是【阻礙、障礙】,所以有時也被稱為障礙撞球。斯諾克的得分方式有兩種,一種是擊球落袋,一種是對手犯規。對手之間盡量會在自己沒有下球的情況下,給對手做障礙,稱為「做斯諾克」。

章耀輝是出國期間學會的斯諾克,和所有他決心學習的事物一樣,他苦練過斯諾克,技術不俗。

斯諾克這項運動除了需要精準的桿法和良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