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最佳損友》——陳奕迅。
張學友翻唱的版本也好聽。女版的推薦謝安琪的,就是那個唱《喜帖街》和《鍾無艷》的謝安琪。
……
當韓覺說到「台下的一些人,可能曾經也是很要好的朋友,現在彼此不再聯繫,甚至老死不相往來」時,不止會長一個人想起了下午見到的副會長。
胡霏和會長她們整個下午都站在場館外面。明明是涼爽的時節,她們卻熱得脫去了外套。
時不時就有拿著紅色的氣球或者掛著紅色毛巾的人,專門過來,或冷冷地看上一眼,或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然後回頭走掉。
會長這夥人也不氣惱,只是感到唏噓。
好幾年前,她和那些人曾站在同一邊,用著同樣顏色的應援物,一起扯著嗓子揮舞燈牌,消磨青春。
她們曾經可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啊。
然而讓會長她們更唏噓的,是看到了那些當初和她們一樣,被韓覺的退隊傷透了心,失落離開的人。
會長她們隔了六年,重新回到了韓覺的身邊,而這些人,走了之後就再沒打算回來過。
這些人認出會長之後,很是友好,驚喜地喊出【會長】和【蘋果】年輕時的綽號,臉上綻放出恍若年輕時的笑容。
然而當說起近況,她們又像是從回憶里驚醒,收斂住興奮,掛上一副經歷過生活後特有的淡淡笑容,說起了自己。有的結了婚,有的生了崽,有的患了病,有的一直努力地活著。
相同點是,她們不再是誰的粉絲了,她們也不為誰加油。所有的熱情,似乎都在年輕時被消耗一空,隨著韓覺的離開,她們對於偶像和明星的興趣也隨之離開了。
買了這一場的演唱會門票,只是聽到了傳聞,過來看看五個人一起出現在舞台上的樣子,緬懷一下自己的青春。演唱會結束後,還是過著自己普通人的平凡日子。
至於繼續追星,「已經追不動啦。」
這一個下午見到的舊面孔,無論是敵是友,都讓會長等人胸口悶得像是夏季雨要下不下的陰天。以她們現在的年紀和閱歷,早就知道人生這趟列車,多得是上車下車的過客,真正坐到終點站的只有自己。然而看著變化甚大的舊友們,心情始終沉甸甸的。
【
朋友,我當你一秒朋友
朋友,我當你一世朋友
奇怪,過去再不堪回首
懷緬,時時其實還有
……】
沒有任何前奏作鋪墊。
韓覺說完了他的開場,閉著眼睛,舉著話筒,歌聲就那麼毫無徵兆地響徹在整個【藍館】。
他唱得是粵語。很多人驚訝韓覺竟能把粵語唱得毫不生澀,然而這個驚訝沒能持續多久,大家就被韓覺拉進了他用歌聲營造出的氛圍里。
現場八萬人只在片刻,都靜了下來。
像是一壇塵封老酒被掀開了泥作的蓋,配合著鋼琴和吉他的伴奏,韓覺的歌聲似酒,飄散開去,整個場館充斥著無盡的惆悵。
【
朋友,你試過將我營救
朋友,你試過把我批鬥
無法,再與你交心聯手
畢竟,難得有過最佳損友
從前共你,促膝把酒傾通宵都不夠
我有痛快過,你有沒有
……】
韓覺帶著氣音的歌聲,像是擦拭著滿是裂痕的瓷器,小心翼翼。在聽眾耳里,又像是一團忽聚忽散的柳絮,輕輕柔柔地撩撥著他們的回憶。
忙碌的化妝間各種噪音都有,有瓶瓶罐罐碰撞的聲音,有吹風機嗡嗡工作的聲音,有工作人員彼此招呼的聲音……
向祖說:「大家聲音稍微輕一點。」
造型師們點點頭,說好。除了發出必要的聲音,其他動作能輕則輕。
向祖是香江人,對粵語最是熟悉。他要大家聲音輕一點,不是卯著勁要挑韓覺發音上的毛病,而是因為顧凡。
他知道自己和金璨和林郁哲不是韓覺口中,營救他,批鬥他,讓他追悔莫及的好友。只有顧凡是。
向祖雖然不喜韓覺,卻不會讓這份不喜牽連到顧凡。
向祖看了看顧凡的表情,轉過頭,默默聽著歌。
【
問我有沒有,確實也沒有
一直躲避的藉口,非什麼大仇
為何舊知己,在最後,變不到老友
不知你是我敵友,已沒法望透
被推著走,跟著生活流
來年陌生的,是昨日最親的某某
……】
韓覺在唱至【為何舊知己,在最後,變不到老友】和【來年陌生的,是昨日最親的某某】這兩句時,情緒上涌,音量增加,明明像是應該爆發的兩句,卻被韓覺閉著眼鎖著眉,把所有的情緒統統按了下去。
更讓人心頭髮堵。
從韓覺開場講話的時候,顧凡的目光就牢牢地盯著屏幕,盯著韓覺。
隨著韓覺的講述,他和韓覺的回憶就不斷浮現在腦海里。
韓覺離開宿舍的那個晚上,他試圖挽留,卻被一腳踢開,難受當然是難受的,胃痛,心裡更痛。
顧凡當時知道韓覺這一走,就不回來了。
他留沒能把韓覺留住,懊惱,不甘心,打算把韓覺追回來。
因此在全隊擺爛的時候,他迎著四面八方的冷嘲熱諷,努力要把【W.I.N.4】往上推。
後來韓覺從高處跌落的時候,隊友們苦盡甘來,喜極而泣,相擁著痛哭。顧凡也哭了,哭得尤其大聲,向祖他們知道顧凡承受了最多的壓力,於是紛紛安慰顧凡,說以後不會再被韓覺欺壓了。但安慰絲毫不起作用,顧凡反而哭得更加大聲了。
他們誰也不知道顧凡的哭是因悲傷而哭。
顧凡覺得韓覺再也沒可能歸隊了,他再也找不回他最愛的哥了。
後來韓覺落魄潦倒,打來電話借錢的時候,顧凡很是驚喜。他借了,但借得不多,因為他希望韓覺能陸陸續續再向他借。只不過一個興奮,沒忍住勸韓覺振作起來,結果慘遭拉黑。
他後來去打聽韓覺的近況,看到了韓覺的女朋友,看到了韓覺的幾個朋友,也看到了曾經那麼驕傲自負的韓覺,為了生活,掛著一條印有【XX飯店】的紅絲帶,在飯店的門口唱歌拉客。
顧凡在遠處匆匆看了一眼便慌忙逃離,再不忍心看下去。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韓覺寧願這樣,也要躲陌生人一樣躲著他,躲著【藍鯨】的老友。
【
但是命運入面,每個邂逅
一起走到了,某個路口
是敵與是友,各自也沒有自由
位置變了,各有隊友
……】
會長他們知道韓覺唱歌不喜粉絲呼喊,也不喜粉絲打拍子,因此她就靜靜地站在距離舞台最近的第一排,微微仰頭看著韓覺。
聽韓覺一句一句唱出她五味雜陳的心聲。
她對於粵語不算太熟,但舞台的上方有顯示歌詞。
她看著歌詞,感覺每一句歌詞都像是切中了她的心裡,把她下午揉成一團的唏噓,一點點拆開。
舞台的前面是站立區分成好幾塊。會長她們的位置大多是普通觀眾,和【W.I.N.4】的粉絲區遙遙相望。
會長看過去的時候,正好和舞台另一邊的副會長對上視線。
【
早知解散後,各自有際遇作導遊
奇就奇在,接受了,各自有路走
卻沒人像你,讓我,眼淚背著流
嚴重似情侶,講分手
】
副會長隔著距離,看到了會長。
當初【W.I.N.5】沒有出道,就已然大火,就等出道。為了不拖偶像的後腿,會長和副會長帶著一群後援會的管理層,制定了詳細的應援計畫。
她和會長曾是親密無間的好友。
她性格比較軟,比較宅,她在遇到會長之前,從來沒有想過要成為什麼樣的人。她仰慕著會長,覺得如果變不成會長這樣的人,能一直在會長邊上,那也挺好吧?
她們偶爾會暢想未來,說以後工作了也要繼續支持【W.I.N.5】,找工作的標準,就看會不會佔用她們應援的時間。如果要找男朋友,不求有偶像的五分之一好,至少也得不阻止她們支持偶像。
後來,無論是那份應援計畫書,還是兩個人的約定,就那樣被永遠地擱置了。
會長和她分道揚鑣,一個退出,一個死撐。
她在後來最困難的時候,去向會長求助,但會長說自己累了,之後再沒有接過她的電話。
真的就像一對是不歡而散的情侶,寧願老死,也不相往來。
但不知道為什麼,下午看到對方,內心就平靜不下來了。想起過去,內心卻都是懷念和遺憾。
【
不知你又有沒有,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