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道熱腸天天見 書城緝兇差一線 14

金威大廈,八十層,大會議廳。

亞聯堂會。

這一次,人來得特別齊,除了金鷹堂的手下,許多久不露面的爺叔也出現了。

拜關二爺,上頭香,落座。

會議廳正中是巨型橢圓桌,主座金龍太師椅空懸,左手第一位是陳孝康,他大檔頭的身份不僅是洪勝天身邊第一保鏢,同時也是整個亞聯的武裝總頭目。

坐在右側第一位的則是麥德龍,他僅花了不到兩年便坐上了亞聯智腦的位置。

陳孝康往下是徐元朗,亞聯在海角市設的金鷹堂堂主,儘管道上的人都說徐元朗是靠吹捧舔拍上位,但這金鷹公司已成為海角市經濟支柱型企業之一,卻是不爭的事實。

徐元朗對面就是洪澤屾,雖然他是亞聯赤蛇堂堂主,但跟著龍頭洪勝天已有大半年了,許多人暗中猜測,這是龍頭洪勝天準備傳位給這個名義上的侄子。

徐元朗再往下是遠道而來的巨鹿堂堂主千島太郎,再往下金鷹堂的坐館沒來,空了一位。

後面是金鷹堂六位道頭中的四位,來了千頭莫建雄、刀頭毛一波、蛇頭沈毅和神頭羅志強,鴉頭與包頭兩人沒來。

對面洪澤屾身邊只帶了坐館紅槍保鏢,沒有帶坐館和堂下道頭,他的下手方是天涯市龍象堂堂主徐振業,說起來徐振業還是徐元朗的叔叔,徐元朗的爺爺徐勝地在世時徐振業管他叫叔。

徐振業旁邊坐著他兒子,同時也是龍象堂的坐館徐威,年輕人二十齣頭,端坐自若,毫不怯場。在徐威下方,龍象堂六位道頭悉數到齊。

在橢圓桌兩側座位後面,各有兩排座位,便是各堂道頭下面的街館、頭馬、舵手等小頭目,再往後站著的則是有資格參加堂會的精英幫眾。

在龍頭太師椅後方同樣設三排座位,第一排是執事位,後兩排都是爺叔位。

整個會議廳被百來人擠得滿滿當當。

雖說是金鷹堂的堂會,但有大檔頭陳孝康在,堂會就輪不到徐元朗主持。

「洪爺交代了,今天的堂會,由我代他主持。」陳孝康不咸不淡地說出這句話,立馬就有人發聲質問:「我不是懷疑你,孝康,但是勝天到底怎麼樣,今天當著這麼多爺叔,你總該跟我們交個底吧?」

說話的人坐在爺叔座上,鶴髮豪眉,老而彌堅,正是在中國養老的一眾爺叔中,資歷最老的洪興安,嚴格算起來,洪勝天也要叫他一聲叔。

一石激起千層浪,立刻另一名爺叔也附和道:「是啊,孝康,連雄哥出殯這麼大的事情,洪爺也沒出面,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道上其餘幫派都傳開了,我們亞聯群龍無首可不行啊,振業啊,太郎啊,他們多半也是為這事兒趕過來的吧。」

陳孝康當然知道這些爺叔和堂主的心思,如果龍頭洪爺確定死亡,那麼亞聯就要改選龍頭,亞聯分布在全世界二十幾個堂口的堂主和數百名有財力有實力的爺叔,都想爭一爭這個位置,還有洪爺留下的那筆基金也會啟動,恐怕就算那些實力不夠、爭不了龍頭位置的人,也想從基金里分一杯羹。

但這可不是今天堂會的主要內容!陳孝康看了看麥德龍幾人,他們幾人都是當天在場的,消息有可能從任何一人嘴裡走漏出去,不過洪爺目前的情況嘛……

「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洪爺他老人家,還活得好好的!」陳孝康擲地有聲,「洪爺只是偶感小恙,醫生說,他需要靜養,不能過度用腦,所以洪爺才讓我暫時替他處理亞聯事務。至於你們道聽途說,那些有的沒的消息,趁早收起心思。」

陳孝康說得斬釘截鐵,但心裡想到的卻是那日醫生的話:「真是好險哪!幸虧洪爺是鏡像心臟,子彈擦著心包膜飛過去,否則神仙都救不回來。」

而堂上當日親眼看到洪勝天中彈的其餘三人,都愕然地互相打望,不太明白陳孝康為什麼要這樣說。

「既然這樣,那他該露個面,這些流言,自然就沒有了嘛。」洪興安淡淡地提了一句,敢當面質問陳孝康的,本來也沒幾人。

「安爺,」陳孝康不卑不亢,「讓洪爺休息是醫生的決定,至於洪爺想見什麼人,不想見什麼人,不是我們能替他決定的,因為幾句流言,洪爺就要站出來證明自己嗎?這才是笑話吧?」

洪興安也不過分緊逼,默認了陳孝康的話,不再追問,但堂下卻又有人質問:「那為什麼華叔死了,洪爺也不出來?華叔可是一直挺洪爺的,想當年——」

「大膽!」陳孝康拍案而起,「你是什麼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話?咆哮香堂,來人!拉下去,杖刑!」

說話的人坐在徐元朗這一排後面,不知道是哪個道頭下面的小頭目,徐元朗很尷尬,若出言制止吧,會讓人覺得是自己唆使手下挑事,若不制止吧,怎麼維持他在金鷹堂的威望?

正想著,突然瞥見對面徐威露齣戲謔的表情,徐元朗恍然大悟,這一定是徐振業父子安插在他金鷹內部的探子,這時候跳出來,就是要讓自己難堪!王八蛋!別以為洪爺出事了,就一定輪到你徐振業來扛頭!

就這麼一愣神猶豫,那名手下已經被兩名維持秩序的人拖走了,那些人都是陳孝康一手培訓出來的檔徒,算是洪勝天的親衛軍,一身黑色特戰服,據說他們的實力和部隊里的特種兵不相上下,至於真相如何,沒人願意以身試法。

那吵鬧的人卻依然不知死活地吼著:「我聽說洪爺中槍了,洪爺到底死沒死,我們要知道真相!我們要真相……」

陳孝康慢慢坐下,輕描淡寫地吐出兩個字:「杖斃!」

「唉……」徐威似乎有話要說,但他的父親徐振業不動聲色地轉頭望過來,讓徐威將後面的話都咽了回去。

外面傳來幾聲慘叫,先是高亢,而後轉弱,沒多久就沒了聲息,至此,堂會才恢複了安靜。

陳孝康見恢複了秩序,這才道:「今日堂會,主要有兩件事,其一是華叔的死,毛一波你是當事人,你來說。」

毛一波看了看坐在前頭的諸位大佬,這才期期艾艾道:「我們和青龍幫的梁子,早在香港就已經結下了,上次柏鋪村搞拆遷,它是城中村嘛,這種拆遷的利潤大家都是知道啦,我搞得好不比你們賣粉的差啊,拆遷補償費已經開到三十塊一平方米了,而且很多都是當地農戶自己蓋的小二層,還有一些老宅,裡面的鋼筋和木料都不少啦,我本身就是搞基建的,我當然要爭取啦,不就是有幾家釘子戶想要高價拆遷賠償嘛,這種事情我們最拿手啦,隨便剁他兩隻手,沒有人敢不搬的啦……」

「說重點!」陳孝康不耐煩了。

毛一波趕緊道:「就是說這裡面的利潤大家都知道,他青龍幫肯定也不會放過這塊肥肉,他商紅兵先去鑽的路子這我承認,但是沒有我們亞聯的關係硬這不怪誰吧?這種事情各憑本事,誰拿到是個人的本事,他憑什麼不滿?只是沒想到他媽的下黑手啊,我們傷了十幾個負責拆遷的兄弟,我手下的阿連和光頭陳都傷得不輕!」

「哼,」徐振業的一名手下輕聲道,「聽說光頭陳是為了保手下自殘兩指?」

說話的人坐在徐威身後,又是一名不在橢圓桌旁的中下層,長得豹頭環眼,莽氣十足。陳孝康眉毛一挑,還未發話,徐威先開口了:「魯超,這裡沒你說話的份,給我閉嘴!」

陳孝康也就不再發話,毛一波解釋道:「是,我們當時收到消息,青龍幫的人要玩兒陰的,結果那幾個放哨的傢伙居然失職,不然我們的傷亡也不會那麼大,事後總要追責嘛,光頭陳這才斷指把事情攬下,他也受了很重的傷。我們亞聯人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我當然要找商紅兵要說法,他估計也知道自己理虧,所以想找華叔幫他擺平這件事情,但是我真的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敢對華叔下手……」

「你等等,」這次說話的是龍頭座椅後方的一名執事,他大腹便便,魁實霸氣,聲如洪鐘,「你說是商紅兵的人殺了華叔?事情發生的時候你在什麼位置?你哪個手下看到商紅兵的人動手了?有沒有確鑿的證據?」

「這個……當時很亂……」毛一波心虛了,那名叫楊星的執事有些實權,是大元老陳勝海當年的幹將,和陳孝康關係也不錯,華叔當年照拂過許多中下層新人,這個人稱叼佬的楊星就是其中之一。

毛一波趕緊解釋:「但是我敢賭咒發誓,絕不會是我的手下對華叔動的手!」

「那就是沒證據嘍?」楊星靠坐在太師椅上,將事情點明,「商紅兵來找過我,他的手下親眼看到,是一個臉盤很大,眉毛很淡,燙著捲髮的人下的手,是從你帶去的人里先衝出去的,你對這個人有沒有印象?」

臉很大?眉毛很淡?捲髮?難道是他?毛一波對那個人有印象,好像是一個偷兒,叫什麼記不起來了,陳梁葆應該知道,他下意識就想朝身後張望,但是忍住了。

只聽徐元朗反問道:「楊執事不應只聽信外人的一面之詞吧?」

楊星道:「沒錯,所以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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