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道熱腸天天見 書城緝兇差一線 2

偷偷地將艾司從森林裡帶到城裡來,她們三人沒一日同艾司分開過,不過中秋節不回家過,怎麼也說不過去,雅欣是一定要回去的,婉兒也想回家看媽媽,恩恩自然也要和媽媽一起過中秋。艾司?說是新來的同學,帶回家裡去?這長得眉清目秀的,只怕不管擱誰頭上,家裡人都會生出別樣的懷疑來。

三個人將頭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商量了半天,雅欣抬頭問道:「艾司,晚上你一個人在家裡害不害怕?」

平時就是艾司一個人在家裡,早在森林裡他就已不再害怕一個人,但是雅欣這樣問,艾司嘟著嘴道:「今天晚上你們都不回來啊?」

「我們說過今天是中秋啊,晚上也沒自習課,我們陪你到七點,就要回去了,就今晚一晚,好嗎?明天恩恩一早就會回來了。」婉兒平靜地凝視艾司,她與艾司身高相同。

婉兒不會騙人的,艾司點點頭應諾下來。

關於中秋,恩恩她們已經告訴艾司很多,艾司自己也百度過,知道這是個合家團聚的日子,大家坐在一起吃圓圓的月餅,看嫦娥在月宮跳舞,聽玉兔搗葯,看吳剛砍樹,科學的說法,就是一年中月亮最圓最亮最美的時候。

七點還看不到月亮升起,送走恩恩她們,艾司心情有些落寞,為什麼自己不能和她們回家?因為自己沒身份嗎?沒身份好像也沒有恩恩說的那麼可怕嘛。忠伯、李嬸、劉婆婆、周姐姐他們對自己還不錯啊。

艾司越想越難受,胡亂地按了按遙控器,電視里放的都是合家團圓大聯歡,上網刷豆豆,也好生無趣,艾司心情大大地不好,站在陽台上,看著漸漸深沉的夜,似乎想大吼兩聲才能排解心中的積鬱。

對了,去找忠伯,忠伯他們現在一定很忙吧,艾司晚上來幫忙,忠伯一定很高興!

興沖沖地趕到忠伯的小店,卻發現天天見小店竟然關門了!忠伯和忠嫂中間站著一個高高大大的帥氣小伙,正有說有笑準備外出。

「咦,這不是艾司嗎?今晚這麼有空?」忠嫂最先看到艾司。

艾司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出來,走走。」不知為什麼,看到忠伯忠嫂和那個小夥子站在一起,那種有說有笑的溫馨場面,艾司就覺得心中那種說不出的難受越發明顯。

「錦鱗,這是艾司,我們店裡新來的夥計,很能幹的。艾司,這是我兒子,錦鱗,在重慶讀書,我們一家人正準備出去走一走,你……噢!你看我你看我,真是對不住,艾司。我一直記著這事兒的,兒子回來一高興,就給忘了。給,艾司,這是你的這個月的薪水,別嫌少,好好乾,拿著。」

忠伯好似明白了艾司的來意,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信封,拍到艾司手裡,一臉幸福的笑。

艾司打開信封,裡面有五張紅色的鈔票,艾司從未想過,原來洗盤子還有錢拿的。照理應該興高采烈才對,可是艾司卻高興不起來,他來不是為了這個的。

忠伯見艾司怏怏不樂,以為他嫌少,忙又解釋了一番:「艾司啊,因為你是頭一個月,在企業里這叫試用期,所以呢,忠伯是給得少了點,不過你也在我們小店學到不少東西不是?只要你好好乾,這工錢啊,忠伯不會少給你的。如果你有什麼想法呢,都可以告訴忠伯,只要合情合理,忠伯都會考慮的。」

艾司勉強笑道:「我沒有嫌少的意思,忠伯給我錢我很開心。」

「那就好,那就好。那忠伯先走了,過節了,拿著這錢去買點好吃的,和恩恩她們好好過一個節。」忠伯笑眯眯地和艾司道別。

「老頭子,快點。」「爸,這邊。」「哎,來了來了。」

艾司目送忠伯一家出門團聚,忠伯都沒邀請自己一起走,艾司只好自己走走。

霓虹初上,都市如孔雀開屏般展露出繁華夜景。閃爍的廣告標誌,巨大的電視幕牆,商家門口紛紛亮起絢麗柔和的燈光,尾燈如星,數不盡的車來車往,行人如織。人們在路邊小攤吆五喝六地聚餐,夜市商鋪的喇叭不遺餘力地叫嚷著。

艾司穿梭於城市的大街小巷,心情卻不見好轉,沒有了恩恩,這座城市,都顯得好陌生。艾司好奇於自己內心的煩悶和不安,以前在森林裡也是自己一個啊,為什麼沒有這種感覺?才到城市一個月,怎麼會生出這麼多奇怪的情緒?難道人越多,越孤單?看到別人聚集成群,更容易感受到自己空空的心?

去超市看看吧,恩恩說過,過節的時候,超市裡面好熱鬧的。艾司有了這樣的想法,便搭上了412路公交車。

超市裡面人山人海,較之平日更顯擁擠,收銀台也排起長長的隊伍,艾司沒什麼要買的,小狗餅乾家裡還有許多,小新果凍也很多,家裡有四隻饞貓,艾司買的零食將冰箱一格塞得滿滿的。

在這樣擁擠的環境下,艾司隨著人流挪移,似乎內心沒有那樣空蕩蕩了,艾司滿意地微微笑了。

離開超市,卻還是不想回家。

森林裡,不管跑多遠,玩多久,起碼自己知道,參天巨樹下有小木屋,小木屋裡有恩恩,有花菜,有爺爺,日暮的炊煙裊裊,很遠都能看到。今晚回家似乎只有牆壁,冰冷的牆壁,冰冷的電腦,冰冷的電視,冰冷的沙發,都是冰冷的,艾司不想回去。

艾司決定漫無目的地閑逛。

當他走到一座燈光昏暗的立交橋下,卻看到一起鬥毆,準確地說,是兩個青年在打一個人,那人抱著頭像蝦米一樣蜷縮於地,看不清年紀,但看體型似乎還是學生。

「嘿,你們幹什麼?」

那兩個青年似乎已經出完氣了,其中一個黃頭髮呸的一聲朝地上那人頭上吐了口水:「他媽的,我見你一次打一次。」另一個卻用眼瞪著艾司:「小子,少管閑事,滾一邊去。」說著就要推艾司一下。

艾司很自然地側了側,避開那一推,同時讓出路來,那兩個青年囂張地離開了,艾司跑到被打的人那裡蹲下詢問:「你沒事吧?要不要叫醫生?」

那人先從指縫裡看了看,確定那兩個青年已經離開,才鬆開抱頭的手,揮了揮手示意不用叫醫生,齜牙咧嘴地坐了起來,艾司一看,這不是孩子沒奶吃的楊聰嗎?

別看那兩個青年拳打腳踢很賣力,其實楊聰的防禦姿勢擺得非常好,除了背膝等處有瘀青外,並沒受多大傷,畢竟經驗豐富。楊聰瞥了瞥艾司,覺得這人很面熟,問了句:「你……」

艾司微微一笑:「給孩子買了奶粉了?」楊聰想起來了:「原來是你!」

「他們為什麼打你啊?又說孩子沒奶吃向人家騙錢啊?」

「狗屁,我楊爺騙錢也是看身份的。媽的,今天運氣不好,和那幾個小子打牌輸了,他們作套坑我,楊爺我吃江湖飯長大的,哪會上那幾個愣頭青的當,肯定是不會給錢啦,那幾個小子翻臉不認人,居然追我十幾條街,幸好楊爺我有神功護體,不和他們一般見識。」楊聰就是打牌輸光了賴賬跑路,不挨打才怪。

不過艾司對這方面接觸少,只聽了個半懂,依自己的經驗,瘀青成這樣,應該挺疼的啊,便伸出手指戳了戳。楊聰痛得嗷地叫了一聲,立馬跳起,艾司好奇道:「你的神功呢?」

楊聰氣急敗壞地說:「你用一指禪戳我,我的神功當然擋不住嘍。」

艾司有些失望道:「原來是吹牛的。」

「不說這個,兄弟你身上有錢沒有?江湖救急,趕明兒楊爺我有了錢一定還你。」楊聰臉色一翻,換上一副討好的笑容,大大的腦袋,笑得僵硬的寬闊的嘴,乍一看上去,就像猛搖尾巴的哈巴狗。既然已經被艾司戳穿孩子沒奶是謊言,乾脆也懶得編什麼故事,直接要錢。

「恩恩說了,給你錢是害了你,你有手有腳,為什麼不自己掙錢,要到處騙呢?」

「嘿,你小子長了幾根毛,敢教育我?你楊爺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你以為我不會掙錢,告訴你,當年楊爺風光的時候,誰見了不得喊一聲大頭哥,出入至少七八個小弟跟著。裝幾百萬的箱子,我也拎過好幾次。」見艾司對自己好像沒威脅性,楊聰膽子漸漸大了起來,吹牛又不需本錢,看這小子傻愣愣的,什麼都不懂的樣子。

「那你現在怎麼這麼慘?」艾司對什麼事情都好奇。

「唉,英雄不提當年。哥們兒,咱倆也算有緣,這麼大的城市都能碰上兩次,認識一下,你幹什麼的?」

「我在忠伯店上打工。」

「打工仔啊?」楊聰不屑地譏笑一聲,「別幹了,出來跟著楊爺混,保管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要多少小妞都有,隨便摸。這樣吧,也不多說,收你兩百塊入會費,你就算我小弟了,你賺大發了,干不幹,是爺們兒爽快點,一句話。」

「可是,你剛才挨打耶?」楊聰得意就忘形,吹牛不打草稿,被艾司一言戳穿。

「兄弟,我求求你別提剛才那事兒行嗎?我是讓著他們,不然一出手把他們打殘了,還要賠醫藥費,我拿什麼賠啊,不如讓他們打兩拳,就當給我楊爺做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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