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錯怨錯是非難說 狗咬狗蕭牆起禍 10

華博雄已72歲了,雖然在今天似乎已稱不上高壽,但要加上他亞聯爺叔的身份,就殊為不易了。在洪勝天強勢登頂的那場風波中,近十年的連續廝殺,能活到今天的老人已為數不多。

當年的雄哥,也是一方豪強,他堅定地站在了洪勝天身後,身上三十幾道疤,都是為了扶持幾個小兄弟上位留下的。

如今的華叔很早就不再過問江湖事務,從香港那邊退隱到海角市,更像一名退休老爺爺,買買小菜,含飴弄孫。

不過當亞聯勢力擴散到海角之後,幫中後輩依然多有拜訪,尤其是當年跟著洪爺奪權爭天下,受過華叔照拂的那批人,如今都是亞聯的中堅力量。

華叔聽到暗地裡有傳言,說龍頭洪爺被人暗殺身亡了。最近一段時間亞聯內部,以及亞聯和其餘地方小幫派之間摩擦不斷,儼然有事態升級的趨勢。

華博雄隱隱有些擔心,再這樣下去,恐怕今年的堂會得提前開了。

天色已晚,在附近公園打了一趟太極的華叔正準備回家,忽然聽到汽車引擎聲,打西邊開來六七輛麵包車,尚未停穩,一人從其中一輛車的副駕駛座上跳下來,老遠就喊道:「華叔,華叔!這次您一定要幫我啊!」

那邊話音未落,又是一陣剎車聲,打南邊開來三輛中型貨車,車廂里滿滿的都是人,手裡拿的都是撬棍、鋼筋、鋼管、管鉗什麼的,也有一人從副駕駛室跳出來吼道:「華叔,這事兒你可得把水端平啊!」

貨車上的人紛紛拿著武器跳下車來,每輛車都有二三十人。

華博雄不由得皺起眉頭。

那麵包車裡的人看貨車上的人都下了車,也紛紛從麵包車中跳出來,手中也準備有西瓜刀、鐵鏈、合金棒球棍等武器,雙方涇渭分明站成了兩隊人馬。

麵包車上先下來的那個人叫商紅兵,是青龍幫的人,青龍幫也是從香港過來的老牌黑幫,建幫已有三四十年歷史,當然,他們還不夠和亞聯這種龐然大物掰腕子。

南邊這夥人的頭目呢,叫毛一波,掛的是金鷹基建公司總經理的名號,實則是亞聯金鷹堂下的刀頭,他能做到六刀頭之一,自然是個狠角色。

亞聯在海角市僅有金鷹一個堂口,而青龍幫很早就紮根海角市,金鷹堂半路殺出來之後,雙方火拚過幾次,但都不敢在中國內地將事情鬧大。

這次的矛盾,起源於一處地塊拆遷,有暴利的生意自然會有爭執,隨後毛一波手下的兩員大將「翻天龍」苗亦連和「入海龍」陳梁葆一傷一殘,吃了暗虧。矛盾再次激化升級,毛一波就放出話來,如果苗亦連死了,他要讓商紅兵以命償命。

商紅兵早些年在香港做小弟時,就曾犯到亞聯手裡,是當年的華叔救了他一命,兩人因此結下恩情。現在商紅兵在青龍幫里地位不算太高,擔心犯了事情上頭罩不住,會把自己交出去,故而來找華博雄求情。

「華叔,你知道我阿兵的為人,我可是照著道上規矩來的。那柏鋪村拆遷工程明明是我先拿到的,我都忍了,毛刀頭還要不依不饒。你們亞聯不能仗著人多就把人往死里逼吧?總要給我們這些小幫派一點活路吧?」

「放你娘的臭狗屁!」毛一波指著商紅兵鼻子罵,「你他媽好意思說拆遷是你先拿到的?那我那二十幾個弟兄是被誰打傷的?他媽的他們被狗咬的啊?」

「在錦館發生的事情是你們和王麻子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誰不知道你和王麻子穿一條褲子的?你敢說不是你在背後讓王麻子下黑手?」

「我敢對關二爺起誓!毛刀頭,你敢發誓在拆遷項目上,讓甲方變卦,你沒搞小動作嗎?」

「把你的手拿開,你他媽算什麼東西!敢拿手指我!」

雙方矛盾重重,越說火藥味越濃,兩人各自帶來的幾十上百號小弟,一看老大都動手了,下面也紛紛推攘起來,擠作一團。

華博雄被擠在中間,大喊:「好啦!你們不要在這裡鬧!聽我說……」

但現場已經亂作一團,老人的聲音哪裡傳得開,這時候還是商紅兵最先發現不對勁,大吼一聲:「都給我住手!華叔!華叔你怎麼了?」

周圍的人這才發現,華博雄正獃獃地低頭看著自己胸口,那裡有一塊紅漬,正迅速擴散,華叔捂著自己胸口,一聲不響地向後倒去。

毛一波一看事情糟了!暴吼道:「誰他媽動的手?是誰幹的!青龍幫的人,一個都別放走!」

商紅兵自然不會坐以待斃,頓時棍棒齊飛,一場混戰!

……

距離708連環兇殺案移交已過去近一月了,在這個周末,高風將司徒笑生拉硬拽到歡樂谷。

經歷708連環兇殺案未果之後,司徒笑走出陰影,移交了檔案,另外破獲了兩起刑事案件,但一有空,依舊在查找變態兇殺案的相關資料,並且對遇難者的親屬都進行了重訪。

雖然側寫顯示嫌犯已經受驚躲起來了,可司徒笑堅信那名兇手並未離開海角市,一個膽敢挑釁警方的人,一個或許已經察覺警方在調查自己、卻依然膽敢在第二日白天犯案的人,不會這麼輕易罷手!

司徒笑懷揣著疑似嫌犯的DNA圖譜,一遍又一遍地查證四名死者之間可能出現的任何聯繫。

高風見他太過玩命,實在看不下去了,約了曉玲,三人到歡樂谷放鬆一下心情,地點當然是曉玲定的。

「你知道我從來不到這樣的地方來。」司徒笑坐在路邊咖啡店的遮陽傘下,周圍嘈雜的人聲令他不太自然。

「曉玲嘛,你知道她喜歡來這種地方的,對了,這件事你有沒有想好怎麼幫我?」高風搓手笑。

「什麼事?」

「追曉玲啊!你個死沒良心的,你說過會幫我的,不會忘記了吧?」高風佯怒。

「那要看你們的關係發展得如何了。」司徒笑永遠是冷言淡語,好像事不關己一般,幸虧高風知道他一直是這種表情,永遠是這種說話的方式。

「我不知道。」高風有些躑躅,「她總是對我若即若離的,而且和那個花花公子在一起的時間也很多。我都搞不清楚,她到底喜歡我們哪個多一點。」

「哪個花花公子?」

「我和你說過的,那個地產商的弟弟,叫伍文俊。我說你腦袋裡除了案子,能不能裝點別的東西,好歹我們也是朋友,你就不能幫你朋友參謀一下終身大計?咦,曉玲來了,曉玲!這邊!」

「早啊,司徒笑。」

「早,曉玲,那個,我聽說你美國導師他們與特偵處取得聯繫了?」司徒笑一下就來了精神。

「是,昨天我才收到導師的電郵,這你也能打聽到?」

「都是同事嘛,看了我提供的材料,他們怎麼說?」

「不是我們國家的人,他們懷疑是國際流竄的變態兇殺犯。」

「哦?」

「你想想,根據你提供的材料,兇手在警方的嚴密布控下逃脫,還輕易地擺脫了特警的拉網式搜捕,這樣的案場勘測能力、反偵查能力、戰場應變能力,猜想他是退伍特種兵也並不過分。通常退伍軍人只有參加過戰鬥的,才會留下戰後創傷綜合征,這種心理疾病有可能發展成各種各樣的精神疾病,其中並不排除變態兇殺。但是我們國家除了維和部隊,應該沒有特種兵參加過大規模實戰。我導師他們分析,這個兇手可能在中東、非洲或南美的某一處參與過戰爭,其變態的陰影可能是在那時候烙下的,所以建議你們查找出入境管理處。當然,如果他不是通過正規渠道進入海角市,就比較麻煩,因為他隨時可能通過非正規渠道離開這裡,前往下一個國家。」

「那,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他不一定是變態兇殺,而是有目的地殺人呢?」

「你是想說他偽裝成變態兇殺,實際上進行的是有計畫的殺戮,這方面我導師好像也提過,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雖然以兇手的多次犯案手法來看,有變態兇殺的蹤影,但他的其餘行為與已知的變態兇手也有一定出入。導致我的導師們在分析的時候出現了許多分歧。不過你要知道,變態兇殺案通常沒有哪種固定的模式可追尋,就算變態兇手的成長環境和性格極為接近,他們的作案手法和方式也會有很大不同的。而且,如果是有目的兇殺,那最關鍵的就只能是死者的共同點吧,這是你們警方應該探索的謎底,你們有什麼發現嗎?」

曉玲這一問,司徒笑和高風同時泄了氣,特偵處也已經考慮過這種可能性,高風自然是在司徒笑的威逼脅迫下將實驗結果偷偷地告訴了他,但是很遺憾,四名死者間,沒有找到任何關聯點,就是四個完全獨立不相干的人。

四名死者的年紀分別是17歲、29歲、35歲、48歲,完全不是同一代人,他們的橫向社會關聯與縱向事件關聯,都沒有查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所謂橫向社會關聯,是指四人兩兩相互或三人相互,四人相互間有無社會屬性的關聯,包括血緣、親屬、朋友關係、社會地位、工作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