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浴室殺人案,遷府回南京

陽光明媚,沈放換了一身便裝拎著一隻舊皮箱走出監獄大門,在門口,沈放閉上眼睛似乎在享受自由的陽光灑在身上。

前面有輛軍車在等著他,他跨步向那車走過去,這時候身後突然有人喊:「沈楓。」

沈楓,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有人叫過了。

沈放回頭,看到是沈林,用手指著自己問道:「叫我?」

沈林走過來,這會兒不似在牢中時候那般冷冰冰:「對,我在叫我的親兄弟,沈楓。」

反倒是沈放面色僵硬:「在審訊我的時候你怎麼不這樣說?」

「因為你是我甄別的對象,我不希望參雜個人感情。」

沈放笑了:「真是公正鐵面的沈處長,可惜你要找的沈楓不存在了,現在你面前這個人叫沈放。」

沈林抿了抿嘴,他知道沈放打小就是這脾氣。

「不管你叫什麼,我還是你哥,血緣的關係是改不掉的,家也還是那個家,父親來電報了,再過一個月,他老人家就要回南京,我希望父親到家的時候,家裡的人都在。」

家?家人?那個家還是家么?沈林口中的那個父親,不過是個魔鬼。

沈放冷冷一笑:「不必了,前塵往事,我不想再翻回去重新看一遍。我還當你是我哥,因為你是那個家唯一讓我溫暖的回憶。」

說完沈放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後將手一甩,接著手中的舊皮箱揚起,散開在空中,衣服一件一件在空中被甩了出來,揚在風中。

沈放上了軍車,那車揚長而去。

自路上飛馳的車內,陽光照在沈放的臉上。

沈放有些心有餘悸,伍元朴的事情,他險些便栽在了沈林手裡。

自他看到伍元朴手上的老繭時候他就知道這個人在說謊,想要隱瞞些什麼。後來他和閆志坤交流,和廚子交換眼神,和獄警擦肩而過,和工頭進行對話。可那些陌生的面孔全都是在伍元朴入獄時候一同出現的,他們之間竟然有交流,這就很不尋常了。

後來伍元朴帶他走,可整個越獄的過程太完美了,分毫不差,甚至到達醫務室有半分鐘之差,探照燈依然沒有掃過來,沈放便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

當他問及伍元朴為什麼不傳遞那份情報而非要越獄的時候,伍元朴的臉抽動了一下,目光閃爍,那種表情分明是他沒有想到沈放會問,沒有防備,證明那份情報對他來說根本不是那麼重要。

一直到小樹林里,沈放通過伍元朴的眼鏡片,看到伍元朴向樹林中的一個角落看了一眼,而那樹叢後面依稀有槍口的反光,就那一霎那,他就已經斷定是有人埋伏在樹林里,這根本就是一個圈套,這個伍元朴根本就不是共產黨。

他回想起這一切,鬆了一口氣,接著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來。

監獄門口看著汽車遠去,李向輝對沈林說:「沈處長,軍統方面找到了沈放的秘密檔案,證實了他說的一切。」

沈林看著那遠去的軍車沒有說話。

沈放到底有沒有問題?事實上,根本說不清楚。只要沈放找出了伍元朴的破綻,他完全可以將計就計,如果是這樣,那麼就根本找不到沈放的漏洞。

沈林皺了皺眉頭,李向輝又說:「對了,葉局長找您去一趟,該是知道了苦菊的事情。」

沈放皺了皺眉。

他到地方上的時候,中統局葉局長坐在辦公室里,對面中統行動科科長呂步青氣憤的來回走著。

呂步青一臉的不滿:「局長,花圃那組人可是我們行動科最得力的特工小組,居然參加了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行動,而且小組的頭號特工苦菊還被打死了。這算什麼!」

他聽得清清楚楚,然後輕輕扣門走了進來。呂步青瞧見他馬上衝到他面前抱怨著:「沈處長,你乾的什麼事,能讓苦菊在你在眼皮底子下出事,安排的這是什麼行動!」

沈林臉色嚴肅:「這是一次意外,我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意外。」

呂步青一聲嗤笑,情緒更加激動:「意外?苦菊是行動科最出色的情報人員,在共產黨卧底多年都沒問題,卻死在了南京,死在自己人手裡。你一個意外就算了?」

這兩個人向來不合,沈林在中統被重用,處處壓著呂步青,這讓他十分妒恨沈林,尋到個由頭自然不依不饒。

葉局長這樣的場面見多了,忙從中調解著:「好了,呂科長,你也別這樣生氣。這次行動沈林跟我彙報過,我也批准了。這樣的甄別是很有必要的,任何一個疏漏都會導致內部混進來一個不該混進來的人。」

呂步青瞪著眼珠子大喊:「可我的人呢,就這麼白死了?」

「也不能這樣說,苦菊的死,的確非常可惜,組織上會對他的家人多加撫恤。」

葉局長這樣說,呂步青還想再說話:「局長……」

葉局長擺手制止住他:「再生氣也於事無補,我會讓沈林寫一份詳細的報告給你們行動科一個交代,你先回去安撫一下你的人,黨國不會虧待他們的。」

呂步青雖然氣不平,但也無可奈何,只得狠狠地看了一眼沈林,接著憤憤地出門了。

等著呂步青走後,葉局長嘆了口氣起身對沈林說:「你這次的行動看來有些冒失了。」

沈林面不改色,似乎完全沒有因為這事有什麼波瀾:「不這樣做,很難查明真相。」

葉局長一笑,語重心長道:「我理解,不過你也得明白,是共黨分子,不能放過,是黨國的英雄,我們一定要承認。」

「屬下明白。」

「嗯,能證明了沈放的身份也是一件好事。你們黨政調查處的對日偽系統的甄別行動也該告一段落了。」

「為什麼?」

這決定有些突然,沈林面色意外。

葉局長眉目皺著,愁容輕起:「你在重慶期間查辦了多起國民黨軍政兩界貪腐的案子,也深受黨中央組織部長陳先生的器重。這次提前把你派回南京,一個原因是甄別那些日偽系統的人,另一個任務就是調查國民黨內部借收繳日偽資產徇私貪腐的官僚。」

前一個工作不大順林,不過反腐的工作,正適合他這樣的人。

「這個我清楚,黨政調查處已經準備了大量的資料。」

葉局長點頭:「這就好。委員長不久之後就要還都南京,整個南京城要一團正氣才行,咱們中統在整肅黨紀方面得做出成績來,給委員長一個交代。」

「是,屬下一定儘力。」

沈林眼光篤定。

聊完了正事,葉局長頓了頓,抿了抿舌頭,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同沈林說道:「有一個事情我想問你。」

「局長請講。」

沈林有些疑惑。

葉局長將聲音放低了些,一雙眼睛盯著沈林看著:「如果沈放真的是共產黨,你會怎麼做?」

「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絕不姑息。」

沈林雲淡風輕道。

「哪怕是自己的親兄弟?」

「不管是誰,都有黨紀國法,這是我的做人準則。」

他就是這樣死性子,一根筋。

葉局長滿意點頭:「這是我最欣賞你的地方,好了,你下去吧。」

沈林點頭轉身離開,葉局長微微沉吟,似有很多心思未說出口。

一個月後。

一輛轎車停在了沈宅門口,李向輝下車幫沈林開門,門裡頭家丁胡半丁從沈宅里走了出來,迎接沈林。

「大少爺您回來了。」

沈林下車走進院內,進了沈宅大廳。

房間里古樸而又不失雅緻。沈林環顧了一番四周,而後對胡半丁吩咐:「老爺帶著蘇姑娘三天後從重慶回來,家裡的一切都整理好了嗎?」

「都已經打理好了。」胡半丁如是說。

「是按照當年的樣子布置的?」

當年汪偽政府佔據南京,他們搬離這裡去往重慶,如今終於能夠回來。

胡半丁一笑:「這是咱家老宅,我待了幾十年了,一根針擱哪兒,我都清楚得很,老爺回來我一準讓他老人家看著跟當年走的時候一模一樣。大少爺,您就甭操心了,客廳里一堆人在等您呢。」

沈林疑惑:「什麼人到這兒來?」

「都是等您辦事兒的,大包小包地提著,看樣是來送禮的。」胡半丁臉上有些無奈。

沈林頓了頓,對胡半丁說:「安排那些人去客房,我在那兒見他們。」

隨後又擺頭對李向輝說:「你跟我一起去見」

兩個人到客房的是偶,幾個來訪者正在客房門口坐著,見到沈林他們忙起身打招呼:「沈處長好,您來了。」

他們還要說什麼,看到李向輝跟在沈林後面後卻好像又都啞了,表情意外,神色尷尬。

沈林問來訪者其中的一個人:「你是江蘇省政府的財政專員廖鑫遠吧?」

廖鑫遠臉上樂開了花,忙迎合著:「是,是,正是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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