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份惹懷疑,獨闖空城計

1945年6月,南京城上空又開始飄蕩這個季節常見的濛濛細雨,整個城市充滿了蕭瑟破敗的氣息。

天空被層層烏雲籠罩著。法式梧桐下的南京街頭上行人稀少,在雨中匆匆而過,偶爾有車輛行駛過去濺起地上的一灘泥水。

一件深灰色的風衣裹著一個消瘦的背影出現在細雨中,頭上的禮帽和豎起的衣領擋住他大半張臉,只露出些許陰鬱的眼神,宛若在這暗夜中隨時會消失的幽靈。。

路過一個街角,沈放敏銳地看了看四周,朝著一邊的的街巷內走去。繼而像兜圈子一般在雨中的街巷內左右穿行,意圖甩掉可能存在的跟蹤著,最後轉過一個街巷時候,他意料之中地瞧見巷口的隱蔽處躲著兩個身影。

兩個人與他打扮相同,同樣是穿風衣戴禮帽,是汪偽政權南京政治保衛部的特務,此刻正扒著牆角監視巷子里一間西式洋樓,見到沈放過來,他們馬上直了直身子。

其中一個人道:「沈科長。」

沈放點點頭並沒說話,臉上的神色凝重,跟著向街巷裡那個西式洋樓的門口看了看,問道:「什麼情況?」

「我們守了半天了,一直沒人出來。」方才那人繼續回話道。

這公寓的主人是南京城有名的睿華商行方達生,前些日子日本人得知他是共黨的一名情報人員,是以下令抓捕,沈放便是被派來執行抓捕計畫的人。

那人話音兒剛落,另一個一直盯著的眼睛亮堂,瞧著巷子的那一頭忽然有兩個身影一閃,進而躲進角落裡。

是他們的自己人。

他忙抬手示意沈放往邊上靠,說道:「有動靜了」

天光不亮,烏雲遮月,牆根之下更是隱蔽的好地方。沈放忙將身子往裡擠了擠,視線卻並未離開那洋樓的門口。

只見沉寂寂的巷子裡頭,突然間有個人探出個腦袋來。十分機警的朝著四下里瞧了瞧,脫身而出之順手衣領高高地豎了起來,只是好似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便向著沈放這邊匆匆走過來。

人影被拉長在路面上,察覺靠近了之後沈放忙背身貼著牆面小心隱藏著,那人腳步匆匆而過,也並未發現有人藏在他剛剛經過的街巷轉角。

沈放瞧見那張臉,隱隱記得似乎見過,好像名字叫做陳偉奎。

三個人在暗處對視了一眼,沈放點了點頭像是再下達命令,緊接著他身邊的兩個黑影即刻閃身出去,暮色下擺著手勢朝著街巷另一頭兒的人示意,瞧著那頭兒的身影腳步匆匆的跑向那棟西式洋樓,隨後忙翻身尾隨著陳偉奎追蹤而去。

沈放將禮帽的沿兒又往下低了低,將手往伸進衣裳內兜裡頭,掏出一把槍來給子彈上膛,回身瞧了一眼,卻還是追著陳偉奎的方向去了。

陰暗的巷子里能夠聽見蛐蛐的鳴叫,陳偉奎很快便察覺到夾雜在那鳴叫中的腳步聲,登時內心一凌,神色緊張,腳步頻率越來越快,張皇朝前快速逃走。

只是無奈此刻無奈走了一條絕路,剛一轉彎便瞧見這道兒是條一個死胡同,他心上大陡然一慌,繼而忙轉身要衝出巷口,卻見身後那兩名特務已經追了過來,將他堵在了裡頭。

陳偉奎面色驚恐,正要往前撲的身子又接連往後退了兩步,連聲音都抖著:你們想幹什麼?

那兩人互相瞧了一眼,然後是笑,有一個回他的話:「我們是政治保衛部的,你被捕了。」

這話才正說著,兩個人面色上忽然湧出來一股狠歷,邁步子向前逼近。

陳偉奎渾身都在顫抖著,左右躲閃,被逼到角落時候差不多已經被控制住,可就在他身子一縮將頭埋進懷裡時候,卻聽見兩聲異常的動靜兒,緊接著那束縛便漸漸鬆開了。

他抬頭一瞧,巷口出現個影子,手裡是一把手槍,應該是裝了消音器。

巷內光線昏暗,他依稀可以看到沈放目無表情的臉。轉瞬間的突然變化讓陳偉奎呆立在當場,緊張得說不出話。

巷內一片安靜,只有細細的雨聲。

良久,才聽沈放用低沉的聲音打破這肅靜說道:「離開這兒,我就當你從來沒有出現過。」

說完沈放轉身而去。陳偉奎這才緩過神來,跨過兩個特務的屍體,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解決了這一邊,沈放迅速趕了回去。他拿著手槍從西式洋樓門口閃身進來,舉著槍一步步走上樓梯。

上了兩層,他看見裡頭一個間子的房門虛掩著。房門口的地上躺著兩具屍體,打扮與他相同,該就是方才進來的那兩個。

而且那門縫隙裡頭隱隱露出些許光亮。

沈放頓了頓,跨過屍體,另一隻手緊緊握著門把手,忽然間猛地推門而入。

人立在間子裡頭快速掃視面前的一切,一眼便瞧見有個人影。對面那人本是正對著一個火盆燒著文件,聽到開門聲馬上警覺舉槍對著沈放。

「別,是我!」

沈放將手往肩上一舉,身子挺立著。那人定睛一瞧他那張臉後神色倏然緩和了下來,接著將持槍的手落下來,語氣十分隨意:「把門關上。」

說完繼續著方才的動作,忙著向火盆里扔著文件。

房間里的燈亮著,但不朗照,氣氛有些壓抑。沈放瞧著眼前人的臉,眉頭機緊緊一皺。

眼前這人正是本次抓捕行動的主角方達生,沈放接到消息後早就已經通知了他,可他到了現在他居然還在南京城裡。

地上火盆里的火燒得不旺,黃光忽明忽滅的照亮方達生的臉。

沈放擱下槍面色焦急,問他:「你怎麼還在這兒?」

方達生卻是不緊不慢:「那你說我應該在哪?」

說完他抬頭又瞧了一眼沈放,見他面色疑惑,亮了亮手上正在燒的東西,這才解釋道:「這是必須銷毀的文件,我要處理掉。有人沒有聯絡上,得一個個通知他們,否則他們就會暴露。不該來的是你,我是你的上線,我暴露了,對你很危險。」

沈放眉頭微蹙:「我不來,你怎麼辦?你走得掉么?」

方達生依舊燒著文件沒有理他,心上已經明白了他此刻的想法,該是想要掩護自己撤退。

果然,僵持片刻,沈放果然說道:「我都準備好了,今晚8點的船,日本人很快就會追到這裡,你必須馬上走。」

方達生卻笑,覺得他這想法太過幼稚,反問道:「你覺得我走的了?」

到了現在這個時間了,南京城四處對他來說都是危機四伏,要想逃出去,除非插上翅膀能飛天,否則怎麼都是籠中困獸。

沈放無奈,他一向對這種倔強的人無計可施:「可無論如何也要試試,我總不能看著你被他們抓住吧。」

他如今已經是而立之年,可在方達生這個歷經了滄桑的人面前,卻一星半點的力氣也都用不上。方達生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嘆了一口氣:「抓捕我的情報泄露,日本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我走了,你就完了。而且我現在也走不了了。」

兩個人將話來回翻著說,就在沈放的忍耐力就要被耗盡的時候,外頭忽然間傳來一陣整齊的軍靴落地聲。

沈放小心翼翼持槍在手貼在窗戶邊上朝底下望著。視線中是一層銀灰色的地面,一群日本憲兵快步湧入街巷,在一個約莫是少佐軍銜的人指揮下將這棟樓給團團圍住,一排排黑洞洞的槍口都對準了過來。

隨後有一輛黑色轎車緩緩的開了過來。有人立在外頭開門,即便是這樣的小雨,也還是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雨傘之下,一個帶著眼鏡的小個子日本軍官下了車來。

是日本中國派遣軍司令部情報處高級情報課長田中賢二。

田中拉親自開后座的車門,一個高鼻樑、臉頰消瘦男子隨後跟了下來。是田中的上司,情報處處長加藤毅一。

沈放的目光從窗邊移開,看著方達生,強忍著心中的不解和憤怒:「這就是你想要的?現在我只能親手把你抓起來,可在日本人手裡你必死無疑。」

方達生從頭到尾都是十分篤定,此刻依舊是沒有畏懼,語氣淡然:「我知道,所以我就沒想走。」

沈放目光充滿疑惑,不知他究竟還有什麼打算,見他燒掉手中最後一份文件後便站起身來,手握著背後一大門的把手往下按著。

他打開的同時說道:「我之所以留下來,就是為了做一個局,為你做的局。」

為了他做一個局?如今他們兩個就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兩塊肥肉,就算再怎麼做局,今天也都是插翅難逃了,沈放想著。

不過沈放還是好奇,他從窗戶邊上往前走了兩步,視線隨著門內漸漸寬廣的視野瞧進去,只見門內有一個男子被綁五花大綁在一把椅子上,嘴裡被棉布緊緊塞住,此刻正恐懼萬分地看著他和方達生。

沈放有些意外,驚道:「喬主任。」

沈放是南京軍事委會政治保衛總監部南京直屬區情報科科長,而裡頭這人是他的上級,是南京直屬區的主任喬宇坤。

他越來越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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