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 遺族之名

對迷霧界的社會調研。

進行了差不多三年。

此界歷史被遮蔽,翔龍天主無法降臨,同樣,林沖也沒法通過遨遊歷史的方式,去通讀此界之史,但是知曉人心的本事還在,他陪著開拓小隊們在迷霧界四下遊歷,以讀心的方式,試圖找出此界改革的驅動力。

毫無疑問,崑崙仙宗的立場,是在人族這邊。

找到人族與水族和諧共存之路,也被認為是攻略到此界根果的關鍵點。

一直到穿越歷128年。

三年時間,崑崙仙們在迷霧界的攻略毫無寸進。

極愛天主對此表示不理解,卻饒有興緻的跟隨與觀摩。

三年後,崑崙仙組織了一支將近三萬人的人族起義軍,在洛水之地起事。

……

洛水之畔。

烽火連野。

三年里未降寸雨。

洛水之地已經浮現出了原本的陸地形貌。

三萬餘膚色慘白的此界人族修鍊者,在此聚集。

因為萬年的不見陽光,他們的模樣與尋常林沖所見人類,已大有不同,甚至有人進化出了腮,但他們始終記得自己的祖先是人族,偷偷傳承著人族道法的同時,稱呼自己為遺民。

三萬遺民,構成了此次的起義軍主力。

起義軍從洛水起事,一路攻伐,在水族猝不及防之下,連續攻佔了數座城池,解放了更多的遺民,一時聲勢大盛。

而因為神木被占,時刻處於警惕的水族修道者,立刻也派出大部人馬前來圍捕。

雖然經過崑崙仙點化,但遺民們的實力還是較弱,在滿天蓋地的蝦兵蟹將的圍堵下,主力部隊很快就被衝散,分成零星小部,一路後退,遁入洛水周遭的山川原野之中。

……

林沖和極愛,混在被擊潰的遺民隊伍之中。

他們披著黑色斗篷,遮住自己與遺民不同的面貌,陪著幾個遺民的老弱病殘,在山野中逃竄,雖然是在逃,但膽敢追上他們的水族,大多死無全屍。

現在,這支潰逃小隊,又被一個水族真仙帶領的百人小隊圍上了。

蝦兵蟹將們高聲叫著,用鋼叉捅在一個遺民身上,那遺民是個女子,正拚命護著自己的孩子……

「救她。」林沖對極愛說。

極愛瞥了林沖一眼,悄悄凌空一指。

那個用鋼叉的蝦兵,登時渾身爆裂而亡,變成了滿地的蝦殼。

「誰!」

半空中那個正在指揮部隊的龜族真仙駭然四顧。

再下來,他也被極愛指了一下,『砰』一聲掉了下來,周遭水族登時一陣驚呼。

「別下死手。」林沖拿出一隻一握寶袋,從內中掏出一把靈石,召喚序列天平,「稱一下他。」

代表序列天平的小童,出現在林沖面前,豎起一根手指:「身受重傷,只剩下一口氣了,一百靈石就夠。」

幹掉好……林沖向著極愛豎起一根大拇指。

序列天平需要秤夠九個真仙,才能升級,但林沖此刻又沒有那麼多靈石可用,於是就拜託極愛,把對方打得只剩下一口氣,這樣就能便宜很多,極愛下手,極有分寸,說剩下一口氣,就剩下一口氣。

一百靈石交付。

勉強活命的那個龜族真仙,登時化做靈機四散。

而剩下的蝦兵蟹將,見領隊真仙已死,登時大驚失色,繼爾驚駭著四散奔跑,個個縱起玄光往他方飛竄。

林沖此刻已為序列天平,集滿了九個真仙,覺得這件天機寶貝,由無形化為有形,卻是更有用了,不禁一喜。

他站起來,到那個受了重傷的遺族母親身邊,多日以來,大家相互作伴,林沖與這女子已經相熟了。

那女子傷勢太重,整個人被蝦族鋼叉攔腰截斷,但仍然手捧著自己襁褓中的孩子,見林衝來到,她勉強舉起手,把孩子舉到林沖面前。

林沖嘆了口氣,半跪下去將襁褓接住。

瞧瞧襁褓中皮膚像是紙一樣慘白的孩子。

「……名字……」那母親昵喃一聲。

這幾萬年里,在迷霧界,遺族是沒有名字的,就像是豬狗不需要名字一樣,他們慣常被喚作『這個人』『那個人』『胖人』『瘦人』『肥人』……等等。

經過崑崙仙的啟蒙,遺族第一個找回的,除了文化與歷史外,還有自己的名字,可現在大多數遺族,仍然沒有名字。

「我不太會起名字,不過我可以幫她想一個。」林沖瞧瞧這是個女孩,就說,「叫雨後吧,下雨之後。」

「你若是不解釋,這名字還好一些。」極愛瞧著那個小女孩。

雖然在極愛眼中,這些生靈,和泥土沒什麼區別,但能被崑崙天主取名字,極愛也願意湊個熱鬧,她摘下自己一根髮絲,纏在女孩的脖頸上,那髮絲頓時變為一個珠串,發出影影綽綽的魔劫之光。

天主饋贈,這根髮絲,也是迷霧界絕無僅有的仙寶一級了。

而崑崙天主賜名,天魔天主賜寶,這個仍在襁褓中的女孩,顯然將有著不凡的一生。

瞧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那母親眼眸一亮,似乎在生死彌留之際,靈感觸達,感知到了這兩位的存在,是她無法想像的尊貴與強大,頓時,感激之情,欣慰之意,沖淡對於死亡的恐懼,她長出一口氣,嘴角帶著笑容,安詳去了。

周圍那些遺民,圍著女人的屍體痛哭起來。

林沖又嘆口氣,瞧著懷抱中的女嬰,還有那珠串,雖然此刻迷霧界歷史被遮掩,但林沖仍然能夠覺查到,這個女嬰因為兩位天主的祝福,而在此界將佔據的重要地位。

也由此明白了一件事……

「我忽然明白你是怎樣在歷史中留下痕迹了。」林沖對極愛說。

「……呵,未必只有這一種辦法呢~」極愛撩了一下頭髮。

林沖開始讓啟明界去查歷史上有數的各種仙寶、法寶等等,看看哪一個符合女性佩戴、更改過歷史這個條件。

遺民們把女人的屍體埋了下去。

他們甚至沒有立碑的習慣。

就是草草的,踩上幾腳,免得被野獸啃食而已。

瞧著這些遺民的動作,極愛終於說:「我不明白,你究竟在做什麼?」

有意義么?

那些蝦兵蟹將,極愛一個指頭就能把他們按死。

用得著……如此費時費力么?

林沖瞧了極愛一眼,沒有解釋,只是說:「如果你明白,就不需要藉助我的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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