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辦公室,李崢與唐知非落座後,劉曉東談起了正經的事情。
「這個這個,李崢啊,我知道你已經很累了。」
「但有兩件事,還請你務必幫忙。」
「就當是我劉曉東懇求你了。」
「第一,等會兒有媒體的人來採訪,還請你務必配合一下。」
「咱們櫻湖中學這麼多年,出你這麼一個人真的不容易。」
「你不願意說話就少說,讓他們拍幾張照片也好,你看成么?」
劉曉東的姿態如此之低,李崢也不好再推辭了。
「行。」李崢應聲道,「一口氣全安排就是了,以後就別安排了。」
「沒問題。」劉曉東瞬間放鬆了一些,靠在椅背上擦了把額頭,「然後第二件事,12月31日,首都體育館,咱們跟市一學校聯合跨年,你跟林逾靜作為咱們學校的絕對門面,還望你們能共同出個節目。」
「???」
「???」
這次不僅是李崢,連唐知非都問號了。
劉校長,你還真是用命助攻啊。
還是以公事為由,強行助攻。
我這個班主任不要面子的嘛?
「可我沒什麼特長啊。」李崢皺眉沉思,「唱歌不會,跳舞不會,打籃球倒是可以……難道要上去表演一段胯下運球么?」
「好像有個什麼花式籃球表演吧?」劉曉東說道,「夠水平的話,打籃球也不是不行。」
「可我只是投籃准。」李崢抬手比劃道,「要不上去投100個三分?」
「這個……不太好吧……」劉曉東抿嘴道,「你也要考慮一下人家林逾靜么,你們是要共同出演的。」
「她籃球也可以。」
「不是,你怎麼就跟籃球幹上了……」劉曉東抓了抓頭,轉望唐知非,「不行你給他倆弄一段詩朗誦?」
「呵。」唐知非異常冷淡,「我才疏學淺,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哎呀,配合一下嘛。」劉曉東無奈道,「這個請求……其實不是我……是老校長。」
唐知非聞言,先是一慌,然後更加冷淡起來。
浪吧,你們就浪吧!
這風紀愛誰誰了。
「那這樣。」劉曉東拍板道,「李崢你去跟林逾靜商量一下,最次最次,也可以出個詩朗誦不是?這又沒啥難的。」
「這個……」李崢托腮尋思道,「林逾靜的語言能力很有限,詩朗誦可能有點難。」
唐知非在旁連連點頭:「寫詩可以,朗誦不行。」
「嗯……」劉曉東揉了揉腦門,忽又來了靈感,「我記得林逾靜檔案上寫有樂器特長,那就讓她配樂唄。還有,你們班那個江青華錄的吹簫視頻,我也看過了,吹的還是很好的嘛,不行把他也算上,齊活。」
劉曉東越說越覺得自己這主意好,最後興奮地雙掌一擊:「就這麼定了吧,配樂詩朗誦!」
「不是……校長……」唐知非勸道,「李崢還好說,林逾靜沒那麼好商量的,還是要尊重她的個人意願。」
「是啊,我這不是讓李崢去商量了么?」劉曉東沖李崢眨了個眼,「行了,任務就交給你了,咱們全校的面子,都交給你了,失敗也沒啥關係,無非是我丟個人,問題不大。」
這壓力就很大了。
「我……盡量吧。」李崢僵硬點了點頭,「還是籃球更穩一些。」
「怎麼還想著籃球呢……籃球也不是不行,就是比較難把握。」劉曉東只好轉望唐知非,「那這樣,小唐,這個節目的選擇和排練就交給你了,你一會兒趕緊去拿一下音樂教室的鑰匙,先讓他倆去音樂教室找找感覺,先別叫江青華,實在不行再請江青華幫忙。」
「……」唐知非獃獃點頭,已沒了太多的情緒,只有一种放棄治療的洒脫。
奇怪的任務又增加了。
先不說校長這個助攻有多硬。
人家江青華招誰惹誰了?
會吹簫又不是他的錯。
有必要這麼絕嗎?
吩咐完畢,李崢眼見都要走了,劉曉東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麼,起身追過去問道:「對了……那個啥……那個……金牌發給你了么?」
李崢如實說道:「送出去了。」
「啊?」
「嗯。」
「這……」劉曉東抓了抓頭,「能問一下送給誰了么?是俞鴻老師么?」
「是另一位無私指導我的老師。」李崢也有些不好意思,「俞老師已經是我的掛名指導老師了,具體到金牌這種小紀念品,我自作主張送給那位無名的老師了,對不起。」
「沒事沒事,那是你的個人物品……」劉曉東不舍地追問道,「那……獎狀呢?」
「這個有。」李崢點頭道,「我用不上,就放在學校吧。」
「哎呀,這哪好意思~」劉曉東大笑一番,不忘沖唐知非道,「千萬別忘了啊,給他倆拿音樂教室鑰匙。」
「……」
……
高三一班。
「吖~~~」徐夢溪伸著懶腰起身。
忽然覺得脖子上沉甸甸的。
低頭一看。
哇!
金牌?
徐夢溪不可思議地拾起金牌——
【全國高中學生化學競賽一等獎】
【中華化學會】
驚愕之間,她捏著金牌背面的手指,好似也觸到一些刻痕。
她忙又翻了個面,看到了幾行歪歪斜斜的小號手刻字。
字太小了,她只好眯著眼睛,捏著金牌,湊到很近才能看到——
【堅持不一定能實現夢想,但一定會接近卓越。】
【一塊普通的金牌,送給不願普通的夢溪老師】
【——來自再不普通也自以為普通的學生李崢】
徐夢溪猛地捂住了嘴。
眼眶緊跟著濕紅起來。
我……我就借給了你幾本筆記而已……
怎麼……怎麼就這樣了……
到底該普通,還是不普通啊……
對周圍人來說,等了半天,徐夢溪這才終於醒了,眾人迫不及待起著哄湊了過來。
「哎呀,怎麼就哭上啦?」
「到底寫著什麼啊?」
「你沒見到,奶狗進化啦!」
「來來,給我看一眼金牌啥樣。」
面對圍過來的眾人。
徐夢溪只身子一收,死命把金牌護在胸口。
「不給看!」
……
李崢出了校長辦公室,便沖向樓梯口,打算直奔圖書館。
一步三四級台階飛速下樓的功夫,正巧與一道白影擦肩而過。
李崢鼻頭一抽,下意識停住了腳步,僵在了二層到一層的樓梯拐角。
倒不是他看見了什麼,只是聞到了一種絨絨的感覺,有些鼻癢。
那道戴著兜帽的白影也停在了二層樓梯口,她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
二人同時僵僵回頭,一個仰頭,一個低頭。
「啊……」李崢看著這個套著貓耳兜帽的傢伙,瞬間呆立當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唔……」林逾靜看著這個酷似校園終結者的李崢,自然也如往常一樣失言。
24天。
他們整整24天沒見。
雖然彼此都大概知道對方這24天是怎麼過的。
但真的四目相對,還是傻掉了。
對林逾靜來說,李崢的形象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果說,之前勉強算個討厭的愣豬蹄子。
那現在,則從頭到腳都是渣男的氣質。
還是最底層的,「騎摩托車的健身教練型」渣男。
對李崢來說——
貓耳……
貓耳……
貓耳……
二人獃滯相望了很久。
林逾靜的獃滯,是不知該用怎樣的詞語來諷刺李崢的形象。
李崢的獃滯,只因為貓耳貓耳貓耳……
在這獃滯之中。
其他上下樓的人都敬而遠之,側身貼牆行進。
總感覺擋在二人之間,會被眼神殺死。
這大概是他們倆最貼近葉孤城與西門吹雪的一刻了。
林逾靜醞釀了很久,終才開口:「你……怎麼變得這麼渣了……」
李崢驚得一個哆嗦。
24天沒有見。
24天。
你知道我這24天怎麼過的么?
我天天都在和39個寸頭一起做化學題!
這24天,你連一句問候都沒有。
(當然我也沒有問候你。)
可……我都這麼慘了,你一見面還說渣?
我……我很渣么?
想著想著,李崢眼兒一瞪,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