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二節 包圍圈

被壓著打的感覺很糟糕,更糟糕的是後勤部隊仍在山谷通道內部無法出來。虎剛的計畫是長途奔襲,輕裝前進,因此只帶了十天口糧。按照正常的做法,所有出戰的騎兵隨身攜帶五天口糧,剩下的那一半交給輜重隊負責。他們同樣也配備了馬匹,只是速度沒有作戰部隊那麼快,卻超過常規概念上的輜重步兵。

他們目前攜帶的糧食所剩不多,輜重隊攜帶的物資大部分是弓箭,以及備用的鎧甲。

「沖,往南邊沖。白人是從那邊來的,殺光他們。」

「不要怕,他們沒有馬,速度沒我們快。只要衝過去就能贏!」

「別管他們的大炮,那東西只要衝到近處就是一堆廢鐵。」

派出去的斥候一直沒有傳回消息。大隊騎兵背靠著西北方向的山谷出口,正南方向是連綿起伏的山脈,一直斜向東南。可供選擇的突破方向只剩下北面、東北、東面和東南。

掉過頭去攻擊埋伏在山上的白人?這種做法並不可取。騎兵不是步兵,何況虎剛對這片區域並不熟悉。騎兵攻山需要緩坡,他已經派出一部分人分散尋找有利地形,然而短時間內很難會有收穫。何況現在情況不明,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派出小規模部隊試探性進攻,然後再根據各方面收集的情報,集中兵力選擇主要方向突擊。

虎剛控制著胯下受驚的戰馬,腦海中陷入激烈的思考,卻突然聽見副官焦灼急切的喊叫聲:「統領大人,我有緊急消息向您報告。」

副官帶著幾名騎兵護衛從東南方向策馬而來。很快跑到近處,虎剛看見他們簇擁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等到眾人來到面前散開,虎剛終於可以看清那人的面孔。

是自己之前派出的一名斥候。

他趴在馬背上,臉上一片蒼白,右手抓住韁繩,左手死死捂住腹部。估計是受了傷,因為情況緊急來不及包紮,從指縫與護甲縫隙中隱約可以看到外流的腸子。

虎剛心中猛然升起不妙的預感,急急忙忙地問:「出什麼事了?」

「大人……前面……前面到處都是白人。」受傷的斥候說話顯得極為困難,夾雜著粗重的喘息:「他們帶著火炮,我們隊里的兄弟……都死了……隊長臨死前讓我……讓我回來稟報大人:這個方向沖不過去……必須……另找出路。」

幾分鐘後,北面和東面傳來了同樣糟糕的消息——白人軍隊已經封鎖了所有路口,他們以火槍步兵與火炮相互配合,擋住了騎兵隊的所有前路。

虎剛心中從未像現在這樣明悟!

雖然掌握的情報不是很詳細,但他已經看懂了對面白人將領的作戰意圖。

他們提前佔領了峽谷通道兩側,以零星射擊的方式催促虎族騎兵加快速度衝出峽谷。在外面,也就是自己目前所在的這塊空地,就是白人選定的戰場。

這一帶多山,很多地方都是密林。不要說是騎兵,就連步兵也很難在運動中展開。從時間上判斷,白人應該來得比自己更早,所以他們提前布置,分別佔領了各個方向的路口,一旦戰鬥打響,就以厚重的火槍陣列由外至內開始擠壓,把所有虎族騎兵壓縮在一個狹窄的圈子裡。

排槍加火炮,這是白人最常用,也是最具優勢的戰術。

梳理完局勢的虎剛發現,留給自己的選擇非常少,其中也沒有絕對安全的出路。

現在,最好的做法就是立刻轉身,命令所有騎兵重新進入山谷通道,沿著來路返回。

這樣做的風險極大,而且以白人的狡詐,他們應該在兩側山頂預留了大量士兵。之前的零星槍擊只是為了催趕騎兵隊離開,一旦轉身回撤,騎兵隊必然遭到來自頭頂的密集射殺。

白人數量眾多,這是他們最大的優勢。

從多個方向圍過來的白人火槍兵會不斷縮小這個包圍圈。從之前落下的炮彈來看,留給虎剛思考的時間已經不多,他必須儘快做出選擇。

「升我的將旗,命令:全力進攻北面。」

虎剛緩緩拔出佩刀,以沉穩兇狠的語調對副官下令。只有打通了北面才能儘快與其它部族援軍取得聯繫。虎剛現在已經不考慮巨型「六號」帶來的威脅。他開始理解龍族攝政王為什麼執意堅守,等待援軍。該死的南方矮人沒有想像中那麼弱小,他們狡猾又殘忍,還掌握著武器方面的優勢。

一萬名騎兵集中攻擊北面,就算要付出一定程度的傷亡,但衝出去的幾率很大。

已經完成整隊的騎兵開始轉向,沒有人質疑虎剛的決定,強壯的虎族騎兵無懼不斷飛來的炮彈,紛紛拔出戰刀和長矛,朝著北面開始加速。

陽光被濃密的雲層再次吞沒,沒有下雨或下雪,陰冷乾燥的風像鬼一樣嚎叫。遠遠的,虎剛看到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條黑線。他催馬繼續向前,黑線變得更加粗大,顯出了模糊的步兵陣列輪廓。

白人矮子的打法與過去沒什麼兩樣,仍是手持數米長戟的步兵在前負責阻據,中間是厚重且分為仰、站、跪三層的火槍兵。這種三層排列法可以最大限度發揮出火槍威力,但因為對手為北方巨人,也就將傳統的站、跪、趴三層戰列進行改變,尤其是開發出大口徑重型抬槍後,南方白人還根據實戰需要,造出了配合使用,專門支撐沉重槍管的伸縮式架桿。

虎剛高舉起佩刀,發出兇狠攝人的怒吼:「衝過去,殺光他們!」

白人的步兵陣列不算厚,粗略估計下來不超過十萬人。當然,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不是單純比拼人數這麼簡單。對手數量雖多,卻被兩側漫長的陣列導致整體厚度被迫分薄。值得一提的是白人佔據了有利地形——他們背靠在山坡上列陣,前方的長戟手排列在最底部的前沿,不會擋住後列火槍兵的射擊。

虎剛眼裡閃過一絲不屑。

長戟手都是渣子。只要一個衝鋒,他們立刻就被衝散,潰不成軍。

唯一令他不安的,就是對面白人火槍手陣列實在過於厚重,竟然達到足足六排之多。

虎剛強迫著自己盡量不去想令人擔憂的問題。騎兵的優勢在於速度,只要衝過去,以北方蠻族強悍無匹的近身戰鬥力,足以解決所有的麻煩。

「沖!」

副官在身邊緊隨,他後背上插著三角形將旗迎風招展。以他為核心,周邊還有一個十五名騎手構成的小隊,他們同樣背插圖案與形狀相同的旗幟。只有這樣,才能讓所有人看清楚並牢牢跟隨進攻方向。

距離白人陣列已經很近了。

虎剛突然看將那些整齊排列的白人火槍兵陣列出現了變化。他們每兩人為一組向後退去,讓出足夠寬敞的空間。在他們身後,一門門輕型火炮被推了出來。

這種火炮口徑不大,但在虎剛簡單樸素的認知思維當中,槍炮威力與管子粗細有著直接關聯。他確定那是一種小口徑炮,而且殺傷力比常規意義上的大口徑炮更強。

他渾身的血液再次變冷,幾近凝固。

對面開炮了。

是鏈彈和霰彈。

飛射的鏈彈在空中轉著圈,帶起一個個主題為「死亡」的血肉圓環。牢固的鎖鏈在飛轉,系在兩端的鐵球以強大的衝擊力撕裂人體。沖在最前面的虎族騎兵連人帶馬當場被切成兩端,還有人的頭顱被打的粉碎,從馬上掉落,被無數馬蹄從身上踩過,成為與泥土混合的鮮紅醬料。

大團噴射的霰彈堪比巨型鐵拳,在迅猛衝擊的騎兵隊里硬生生砸出一個個短暫「凹坑」。假如有某種力量操縱者時間停止,就能看到霰彈衝擊區域與騎兵隊正面互撞,散碎的血肉從人體和戰馬上分崩離析。堅硬的鋼珠射進眼窩,擊碎眼球之後貫穿腦顱,頭蓋骨被強大的破壞性力量高高掀起,騎手和戰馬變成了血肉篩子。

弗拉馬爾公爵站在不遠處的山頂,通過望遠鏡,注視著目前為止令人滿意的戰況。

望遠鏡是個好東西。幸運之神屬於白人,野蠻的北方巨人不懂得燒制玻璃,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麼鏡片加工。說實話這一戰的確有很大「賭」的概率。弗拉馬爾賭的就是北方巨人信息不暢,也沒有望遠鏡對遠處進行細緻觀察。

維京王國與金雀花王國之間的關係只能算是一般。但這並不影響艾爾肯侯爵與弗拉馬爾之間的私交。貴族們有自己的一套行為法則,奧尼莫子爵的進攻方向對弗拉馬爾來說不是秘密。這涉及到「公平分配」與「戰利品」兩大原則。簡單來說就是一句話——你有你的發財路,我有我的生意經。

既然金雀花王國已經選擇了東北方向,弗拉馬爾只能把目標對準西北,將其選定為維京王國主力的進攻路線。

只要是思維正常的貴族都不會選擇正北方。那裡有著太多的「六號」,天知道它們在飽餐了北方巨人屍體之後又分裂了多少個子體?弗拉馬爾壓根兒沒想過要依靠那種怪物打贏北方巨人。平心而論,他對「六號」攻佔鎖龍關的戰績非常滿意,但也僅限於此。怪物就是怪物,它們永遠不可能與人類平起平坐。何況卡利斯之前說過的那些話也並非沒有道理——教廷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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