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節 王的意志

「殿下,不要這樣,請放過他吧!」

元猛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近前,想要阻攔卻不敢伸手,只能站在那裡苦苦哀求。

牛凌嘯站起身的時候有些遲疑。他其實反應很快,宗域剛說完那些嘲諷加威脅的話,牛凌嘯就知道天浩不會繼續容忍。唯一不確定的就是以何種方式進行反擊。

他從未想過要站在天浩這邊,畢竟從利益層面來看,宗域才是自己人。然而年輕攝政王的權力實在太大,更得到來自底層平民的普遍支持。牛凌嘯一直在猶豫,他發現目前這種狀態下很難做出選擇。

在哀求與猶豫之間,天浩拔出斜插在後腰上的短刀,左手如鋼鐵枷鎖牢牢扣死宗域的胳膊,高高抓起,鋒利的刀子筆直划過空氣,準確斬斷了他的大拇指。

「啊!」宗域慘叫著,頭上根根白髮豎起,他不顧一起仰起頭,卻無法以超過天浩膝蓋的力量從束縛下掙脫,只能眼睜睜看著手指被削斷,在空中翻滾,掉在半米多外的桌面上。仍然保持活力的肌肉皮膚頗有彈性,來回蹦跳了幾下,這才歪倒在血泊中。

「殿下,求您了。」元猛仍在哀求。

回答他的是天浩再一次揮刀,斬斷食指。

牛凌嘯年輕的臉上浮起與他年齡不相稱的平靜神情。默然中夾雜著一絲慶幸,恐懼中也有那麼一點點竊喜。只有飽嘗艱辛的老人才能如此洞悉世事,他卻提前感受到你死我活鬥爭中的殘酷。

宗域是自找的。

他以前從未體驗過天浩的兇猛。

記憶深處的畫面再次被翻起,牛凌嘯下意識抬手輕輕按住自己的臉頰,彷彿那個位置早已修復的傷口仍在隱隱作痛。他忽然發現,把喜歡的女人當做道具在天浩面前殺死的行為是何等愚蠢。因為他從不懼怕威脅,而且從不妥協。

他解決威脅的方式很暴力,很殘忍。

宗域臉上全是淚水,那是被慘烈劇痛刺激所導致。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左手五根指頭被齊根一一斬斷,只剩下光禿禿的手掌,彷彿一塊被鮮血染紅的詭異餅乾。

元猛「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殿下我求求您了,放過宗域吧!」

翻來覆去只有這句話。倒不是元猛在語言方面知識匱乏,而是他很清楚,在暴怒的天浩面前只能說這麼多。那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分析誘導外加威脅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只有發泄夠了,再加上最低姿態的服從,這樣才能從刀下救出宗域。

天浩沒想過要就這樣殺死宗域。他畢竟是野牛部的族長,也是四王議會的成員。雖然很想一刀從他眼睛裡捅進去,直接扎穿大腦,卻必須多少顧及一下其他人的想法。

宗域必須死,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刀子在宗域後背上抹了兩下,擦去血痕,天浩站起來,鬆開奄奄一息的野牛部族長,從桌子上跳下,拍了拍手,議事廳的大門從外面推開,幾名高大健壯的衛兵走了進來。

「給他止血。」天浩隨手指了一下半死不活的宗域,轉身走到王座前,又指著散落在桌面上的斷指道:「順便把這裡收拾一下,打掃乾淨。」

幾分鐘後,衛兵們退出房間,議事廳里再次恢複安靜。

宗域左手被繃帶綁縛著,這種做法只是為了止血,衛兵不是專業的行巫者,手法粗糙。在這個過程中,宗域疼得要命,臉色在深紅與青紫之間來回,直到現在,一片蒼白。

痛苦已經適應,只是他一直在呻吟,看上去非常虛弱。

「投票選舉是個好主意。」天浩活動了一下略有僵硬感的脖頸,冷笑著咧開嘴,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他用野獸般的目光盯著宗域:「必須承認,這是一個很不錯的建議。」

宗域提聚起體內所剩不多的力量,在仇恨與痛苦總發出沙啞的聲音:「……你想幹什麼?」

「你提醒了我。」天浩並不隱瞞自己的想法:「你擔任野牛部族長的時間太久了。是時候換個人上來,好好整頓一下野牛部的秩序。」

很簡單的一句話,元猛聽了心驚肉跳,牛凌嘯心中彷彿遭受重擊。兩個人不約而同瞬間轉頭望著坐在上首的天浩,張口結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宗域立刻做齣劇烈反應:「你不能這樣。不……我才是野牛部的族長……那是祖先傳給我的位置。」

天浩面色平靜,在淡漠中透出一絲令人顫抖的冷酷:「手指長在你身上,生下來就有。本王用刀子就能把它們割斷。一根不夠就五根,五根不夠就十根。再不夠還有腳上的趾頭,再不夠就割你身上的其它位置補上。區區一個野牛部,算得了什麼?」

宗域疼得額頭上不斷滲出冷汗。他很想爭辯,卻連張口的力氣都沒有。

元猛與宗域的關係很好,他完全是下意識的站起來向天浩懇求道:「殿下,宗域之前一直在說氣話,您還是饒了他吧!」

宗域恢複了少許體力,他掙扎著坐起來,聲色俱厲:「用不著求他!我不會屈服,野牛部永遠不會屈服!」

天浩輕蔑地瞟了他一眼,視線落到元猛身上,就這樣久久盯著他,直至元猛渾身上下冷汗淋漓。

「讓我們回到之前的議題吧!」天浩說得風輕雲淡:「北方有很多需要開發的土地,那裡物產豐富,也能讓我們的族人生養眾多。本王已經決定了,遷移五十萬人前往北方。狂牛部和野牛部各二十萬,凶牛部十萬。」

「哈哈哈哈……」斜靠在椅子上的宗域徹底豁出去了,他爆發出一陣狂笑,隨即咬牙切齒地發出低吼:「二十萬移民……你想要用這種骯髒卑鄙的方式拆分我的野牛部……簡直是做夢!」

天浩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對宗域的狠話充耳不聞。他注視著頭髮花白的元猛,彷彿那是一個對自己惟命是從的玩偶:「遷移計畫已經啟動,最遲後天開始實施。這段時間你就住在宮裡,其餘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等到安排妥當,本王會給你一個滿意的說法。」

宗域繼續在旁邊叫嚷:「阿猛你別聽他的。他就是一條吃人不吐骨頭的餓狼。今天能弄走你二十萬人,明天就能吞掉整個狂牛部。到時候,你什麼都沒有!」

天浩瞟了一眼宗域,臉上露出一抹獰笑:「沒想到你還有力氣說話。很好,這筆賬本王暫時給你記下。隨便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回頭本王會從你的家人身上找回來。你可是有好幾個兒子,還有幾個挺漂亮的女兒,孫子孫女一大堆,一個個細皮嫩肉的……平民對貴族一直很感興趣,他們也不例外。」

這才是赤裸裸的威脅,宗域卻不是那種隨便幾句話就能被壓制的人。他一邊吸嘶著冷氣控制疼痛,一邊用怨毒的眼睛盯著天浩:「你以為我對你毫無防備嗎?這次出來的時候,我已經命令野牛部全軍戒備,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離開族群。」

天浩聳了聳肩膀,不屑一顧地笑道:「你很快就能明白『現實與想像之間差距很大』這句話的真實意義。」

沒有爭辯,也不想爭辯,天浩把目光重聚到元猛身上,以平和的語調說:「希望你能服從本王的命令,配合這次大規模遷移計畫的實施。」

他隨即將視線延伸到與元猛並排列座的牛凌嘯身上,語氣變得略帶冰冷:「服從還是拒絕,你可以自由選擇。本王從不強加威逼,但機會只有一次,一旦錯過,就再也沒有。」

話音剛落,牛凌嘯立刻站起,他雙手合在胸前,恭恭敬敬朝著天浩行了一禮,認真地說:「殿下,我願意服從您的命令。」

此言一出,元猛連忙轉身,驚訝地看著他。

宗域感到前所未有的震驚,臉上全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天浩同樣感覺有些意外。雖然他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不外乎是「拒絕」和「服從」。可即便是後者,他一直認為牛凌嘯肯定是有條件的服從。那是一個桀驁不馴,與自己有過多次糾紛,野心勃勃的傢伙。天浩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他竟然以如此謙卑的姿態向自己表示尊敬。

至於是否臣服……天浩自己也不確定。

各種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微微點頭,寧定地注視著牛凌嘯:「……很好。」

他收回視線,端坐在首座高位上,雙手分開平擺在桌上,威嚴的目光籠罩全場:「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就按照本王的計畫執行。從即日起,抽調五十萬民眾,遷往北方。」

……

會議結束,隨著天浩離去,議事廳里再次變得安靜下來。

衛兵帶走了野牛部族長宗域。雖然他一直在反抗,拚命掙扎,卻根本不是對手。最後,頗不耐煩的衛兵給了他後頸上重重一擊,當場將其打暈,如死狗般拖了出去。

牛凌嘯坐在原位上沒動。

他知道元猛肯定會留下來,事實也證明了心中猜想。

兩個人就這樣光線不算明亮的大廳里並排坐著。良久,身邊傳來元猛低沉的聲音,可以聽出其中夾雜著悲涼,以及怨氣。

「你為什麼要說那些話?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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