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五節 一起走吧!

妻子、兒女、各種親戚、城內的高級管事、千人首……還有城衛軍統領枯齒。

台下,密密麻麻全是人。

平民。

城內值守的城衛軍約有五千,枯齒這段時間全力擴軍,正規部隊增加至八千人,後備力量約為五千。改頭換面的冒牌廚師們用麥角菌放翻了三千多人,這是城衛軍中的絕對主力,隨著天浩率領主力破城,剩餘部分連沖帶殺,不到一個小時徹底解決戰鬥。

曲齒和長風帶著士兵在廣場周圍維持秩序,旭坤和天狂帶領兩千名戰團成員站成兩排,從廣場最前面開始,手裡拿著匕首,摸著人頭,用冷漠兇狠的聲音對跪在地上的狂牙城平民發布命令:「割開你的手掌,向偉大的磐石城主發誓效忠。」

肯定有人不願意。

結果很簡單,站在旁邊的牛族戰士直接掄起長刀,不假思索將整顆頭顱當場劈飛。

天狂連看都不看倒在血泊中尚在抽搐的無頭死者,徑直走向下一個人,說著同樣的話。

願意流血發誓的豕人均得到優待。他們被帶到廣場對面,得到一份足夠吃飽的食物。

碎齒帶著一個戰鬥小隊站在平台上,從左往右,依次按住跪在那裡的大人物,一個一個殺。

天浩不贊同用刀子捅心窩的做法。他一直認為殺人就要乾脆利落,只有人頭落地才能讓生者感到恐懼。所以碎齒帶領的行刑小隊裝備優良,配備給他們的長柄戰刀鋼火很不錯,接連砍了好幾顆人頭,鋒利的刀刃絲毫看不出有缺口跡象。

沙齒看見老婆被殺了,兒子和女兒也死在這些殘暴瘋狂的敵人手裡。

枯齒一直在破口大罵,他的遭遇比其他人更慘,臨死前被割掉舌頭,碎齒故意把他留到最後,等到跪在地上那些人的頭顱統統砍下,這才帶隊折返,像對待牲口那樣將他按在地上,踩上一隻腳,戰刀高舉過頭,劈斬而下。

沙齒臉上滿是淚水。

他一直在苦苦哀求,痛哭流涕。

「不要殺我,我是城主,是貴族!」

「無論你們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我是豕王的長子,我的母親是王后,求求你們把我放了,他們會給你們贖金。」

「我不想死,你們不能這樣做……」

贖金什麼的天浩不感興趣。他早已派人搜過城主府,找到了大量黃金和白銀,以及各種貴重物品。這次出兵的收益還算不錯,沙齒畢竟是豕王的長子,城內倉庫堆積著大量物資,主要是獸皮和礦石,雖說不值錢,卻也是一種收穫。

天浩緩緩走到沙齒面前,居高臨下俯視,目光冷漠。

「你是城主,而且還是豕王的長子……」停頓了一下,他加重了語氣:「所以你必須死。」

「為什麼?」沙齒在絕望中顫抖。

「因為你身上只有一件東西對我有用。」天浩對巨大的戰爭收穫很滿意,也有足夠的興趣在沙齒這裡消磨一些時間。很隨意地抬手指了一下沙齒的前額:「我們之間的仇恨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消失,何況你的家人都死了,你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我需要平民,而不是貴族。」天浩轉過身,用感慨的目光望著台下多達上萬的密集人群:「你的人頭是對他們最好的震懾。未來的某個時候,他們也許會心生不滿,想要反抗,但只要想想今天這一幕,我連城主都敢殺……呵呵……他們又算什麼?」

身材高大的碎齒大步走上前,一把按住沙齒的肩膀,帶著說不出的兇狠與快意,揮刀砍下。

……

赤鼻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輛大車上,雙手被反綁,周圍都是人。大部分是步行,他們跟隨車隊往北走,神情很是古怪,介於希望與麻木之間。

碎齒肩背長刀走在車架右側,偏頭看了他一樣,隨口道:「這一覺睡得怎麼樣,還舒服嗎?」

赤鼻掙扎了一下,發現被綁得很緊。一種不妙的預感在身體里發芽,他用力咽了下口水,努力睜大雙眼瞪著碎齒,同時在腦海里極力回想之前發生的事……良久,他發出驚異憤怒的咆哮:「你是敵人?你是那些叛變的豕人?」

他聽說過有些豕人叛變投敵,只是以前從未見過。

「不要把話說得那麼難聽。」碎齒也不生氣,「呵呵」笑道:「我救了你一命,你不好好感謝我,反倒嚷嚷著說這種話……嘖嘖嘖嘖,以後不準再說了。」

赤鼻被他說得心裡一陣發慌,本能的想要跳起來逃跑,卻無法改變半固定坐姿。他神情惶恐不斷觀望四周,看見前後都是延伸出幾里長的黑色人龍,還看到一輛輛被牲口拉運的車輛,包括很多熟悉與陌生的面孔。

「我們這是去哪兒?」他不自覺用上了「我們」這個詞。

「去磐石城。」碎齒的表情很悠閑:「那是我們的新家。」

「那狂牙城怎麼辦?」赤鼻雖然樣子兇惡,卻很年輕,本能的有些恐慌。

「狂牙城已經不存在了。」碎齒平靜地回答:「不信你可以問問其他人。」

根本用不著問,這只是赤鼻心裡的自我掙扎。恐懼越來越強烈,他感覺很多東西正在遠離自己,乾脆仰靠著半躺在車上,望著頭頂湛藍色的天空,目光迷離,思緒隨風飄蕩。

「要不要我把你解開,下來走走?」碎齒髮出善意提醒。

赤鼻緩緩轉過頭,獃滯的目光深處有一絲兇狠:「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沙齒是你們的王,也是狂牙城的城主。」碎石舉起粗壯的右臂,炫耀地在赤鼻眼前晃了晃,答非所問:「我砍了他的腦袋,用他的人頭做了個碗,有機會咱們約著一起喝酒。」

城主?

部族之王?

這些事情距離赤鼻太遠了。

他還沒有忠心到為了一個死人殉葬的程度。

碎齒是個爽快人,他擰開捆綁赤鼻手腕的鐵絲,把他從車上放下。

「跟我走吧,去磐石城,好好過日子。」也許是覺得這句話蘊含了過於豐富,令人容易產生誤會的猜測,碎齒補充道:「我沒撒謊,你跟我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長得很像,我一直把他當做弟弟。」

赤鼻活動著被勒出道道紅印的胳膊,保持著戒備,皺起眉頭問:「他現在在哪兒?」

「死了。」碎齒扭了一下嘴角,這問題觸動他內心深處一些不好的回憶:「他跟著僱傭軍去打仗,受了傷,其他人把他給分了。」

赤鼻用力抽了抽鼻子,情緒有些低落:「都是糧食鬧的。」

「跟我們走吧,磐石城是個好地方。」碎齒再次發出邀請。

赤鼻沒有回答。

但他沒有轉身逃走,也沒有停下腳步。

過了一會兒,他認真地問:「在城裡的時候,你為什麼要給我那塊餅?」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碎齒足足思考了兩分鐘,才慎重給出答案:「我看你一直都吃不飽,就多給了你一塊。畢竟……你長得像我兄弟。」

赤鼻滿意地點點頭。

他永遠不會知道真實的答案。

碎齒也永遠不可能告訴他。

其實是因為你太高太壯,我擔心一塊餅子里下的葯分量不夠,鬧不翻你,所以才給了兩塊。

……

老祭司早早就站在磐石城的高塔上,遠遠看見地平線上緩緩蠕動的黑色人群,連日來惴惴不安的心情終於變得狂放起來。

「我們贏啦!我們的人回來啦!」

風一般的消息迅速傳遍全城,提前做好各種準備工作的人們蜂擁來到城市入口,一雙雙眼睛裡透出驚喜,看著越來越近的龐大隊伍。

折損消耗,加上沿途從其它村寨擄掠而來的人口,磐石城的總人口經此一役突破了十萬!

龐大的城市再次變得擁擠,按照圖紙規劃的新增建築沿著城市外圍不斷擴大。

天浩一秒鐘也沒有耽誤,當天夜裡召集磐石城所有高層人員,緊急商議後續政策。

「安定人心是首要任務。還是老辦法,城內不設萬人首,城主以下只有千人首。從狂牙城過來的這些豕人俘虜全部打散重編,十人一個小隊,百人一個中隊,有家戶的另外計算,由我們的人負責進行規則化教育。」

讓一群野蠻人學會在規則框架下生活,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

天浩為此準備了多達三千人的懲戒人員。套用文明時代的話來說,就是「武裝警察」。

懲戒人員權力很大,他們以小隊模式在全城範圍內巡邏,無論何種形式的違規事件,發現一起處理一起,如果有人真是強悍到連殺頭都不怕,儘管可以試試。

決不能對任何俘虜給予懷柔,必須在第一時間用強硬姿態讓他們明白什麼叫做「服從」。人類思維存在著妥協概率,如果第一次犯錯處以較輕的懲罰,潛意識會認為再犯同樣錯誤接受的懲罰級數有可能降低。

「初犯輕罰,再犯重懲」是文明時代的做法,但並不適用於北方蠻族目前的社會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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