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功成退 第1013章 太子三衛

李牧出了宮門,沒走幾步,便被一伙人攔了下來。敢在皇城裡頭如此囂張之人,絕對不是普通人,正是負責整個京畿守衛,大唐都城的『總司令』,李牧的一生一世好伯伯程咬金。

程咬金身後,跟著巡視皇城的禁軍衛隊,玄衣戰甲,聲勢奪人。加上程咬金兇惡的面貌,若是兩軍陣前,恐怕還沒打呢,敵人就已經嚇破了膽子。

反觀李牧這邊,只有他一個人。還人困馬乏,如果此時給他一個枕頭,他馬上就能睡給你看。

程咬金眼似銅鈴,瞪著李牧,忽然,他鬚髮皆張,從背後抄起宣花板斧,向李牧直衝過來。他身後的禁衛,雖然沒有跟著衝過來,卻也都呼喊起來,殺殺殺之聲不絕於耳。

「小賊,納命來!」程咬金嗷嗷叫著,揮舞板斧,朝李牧腦袋兜頭就砍,這一下若是砍實了,李牧的腦袋連個囫圇個都剩不下,得像是個被踩碎的蘋果一樣炸開。

李牧彷彿被嚇傻了,動都沒動一下,等程咬金到了近前,他才抬起手,然後——打了個哈欠。

程咬金的板斧擦著李牧的肩膀劃開,連衣裳都沒沾著。兩馬相交,程咬金把板斧又背了回去,喊殺的禁衛們又都喊起了好。

李牧卻直覺得無聊,策馬繼續向前。

程咬金調轉馬頭追過來,問道:「小子,你殺我妻弟,奪我弟媳,就不怕惱了老夫,報復你嗎?」

李牧哈氣連天,道:「程伯父果然是消息靈通——事情是小侄做的,要殺要剮隨便啊。」

「那我砍了你!」程咬金又要去抓斧子。

「砍吧,砍吧。」李牧無所謂地說道:「砍了我,省了去背鍋。」

程咬金當然知道李牧說的是啥事兒,嬉笑道:「那我不砍你了,我得先看你笑話。」

「多謝伯父不殺之恩了。」

程咬金見李牧怎麼也都不搭茬,有些無趣了,揮了揮手,巡邏的禁衛繼續行進,只留下他倆雙騎並肩。

周圍沒了人,程咬金也不瞎扯了,道:「你不用有顧慮,崔玉錚的事情,在崔家內部也沒幾個知曉的。崔家的大部分人,像是你伯母這樣的女眷,都以為他十幾年前就病死了。知道消息的宿老們,也不會公開,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吧。這事兒能混過去,但是有一個事兒,你現在是兜不住了。」

「哦?」李牧明知故問道:「啥事兒?」

「你小子別揣著明白裝糊塗!」程咬金可不管李牧的面子,直接道破:「崔玉言名義上,是被流放到瓊州去,但他出現在苗疆,這事兒不能明說,也算是啞巴虧一個。但你弄死崔玉言,他可是博陵崔氏的獨苗,獨苗死了,崔家能沒一點反應?消息傳到長安,他們立刻就把你跟王鷗的事情捅了個底兒掉。」

程咬金壓低嗓子,嘻嘻笑道:「所以這幾天朝野一直在傳,說陛下不吃不喝,不是因為齊王,是因為你。」說著,程咬金挑大拇指道:「小子,有你的啊,古往今來搶皇帝女人的,你也算是一號人物了。」

「呿。」李牧沒好氣道:「都是捕風捉影的事兒,誰親眼見著了?現在王鷗是我娘子,誰在傳謠就是跟我過不去,真到了我翻臉的時候,可是六親不認。」

「行,老夫不說了。」程咬金可一點也不懷疑李牧的話,如今大唐的兩個搖錢樹,內務府加外務府,都以李牧馬首是瞻。他就是大唐的財神爺,誰敢得罪他?

或許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敢,但人家是千年的世家,百死而不僵,自由供銷的渠道。像是往吐蕃走私的這種線路,至少還得有個七八條以上,據傳聞,五姓七宗早就有海上的貿易,只是不對人言罷了。

但像程咬金這種新生的勛貴,是沒有這些門路的,他們對內務府和外務府的指望,要比五姓七宗多得多。這也是為什麼,李牧一點都不擔心程咬金會跟他翻臉的緣由。程咬金畢竟是姓程,就算他夫人是清河崔氏,但為了外人的事兒,把自己家折進去,可不是程咬金的風格。

「老夫再多一句嘴啊。」程咬金憋不住,又補充道:「如今長安城沸沸揚揚,雖然大體上,都是說你有本事的。御史言官,也拿不住你的把柄。但是你得考慮陛下的心思,即便他不說什麼,這件事也會埋在他心裡,讓他不痛快。他是皇帝,不痛快能憋一輩子么?你還是得想想辦法,先把悠悠之口堵住再說。」

「我心裡有數,先讓他們說兩天。」李牧淡然道:「不讓他們說,憋著多難受?正好我也看看,誰說跳得最歡。收拾幾個,其他的人也就消停了。」

程咬金沒說話,仔細打量了李牧一下,撇了撇嘴。

他倒不是不信李牧有沒有這個實力,而是在琢磨,李牧現在說話的語氣,與數月之前又有很大不同。似乎仁慈之心變少許多,殺伐果決之感更甚從前了。

「王鷗有沒有跟你說,清河崔氏的很多產業,其實都與崔玉錚有關?」

李牧點頭,道:「我們是兩口子,她怎麼會瞞我。怎麼了?崔家讓你來問我?放心,他們的那些產業,我又沒打算侵佔,該多少是多少,全都還給他們。」

「呃——」程咬金似乎有些猶豫,瞧了李牧一眼,道:「其實也不是這麼回事,呃,那個王鷗就沒跟你說點別的?」

李牧奇怪地看了程咬金一眼,道:「別的還有什麼?有話就直說,繞來繞去的可沒意思。」

「得,直說。」程咬金也覺得很不符合自己的性格,便直言道:「簡單來說就是這麼回事兒,清河崔氏有好幾個支脈,崔玉錚是長子長孫,他活著的時候,一家獨大,各支脈各房都聽他這一支的,做生意之類的事情,也是他挑頭,然後各房入股,出人,最後由他來分配。」

「現在崔玉錚突然死了,各房沒了主心骨,當然就是各顧各的了。都想吃最肥的肥肉,差不多快打起來了。」

「內訌了?」李牧奇怪道:「這種事情,像是清河崔氏這種千年的世家也不能免俗么?」李牧會由此疑惑,是覺得像清河崔氏這種千年的世家,在財產分配和繼承權上面,肯定是應該有自己的規矩的,若沒有規矩,怎麼可能傳承千年?

「本來是不至於此的。」程咬金解釋道:「要怪,就只能怪崔玉錚太霸道了。他做事情,剛愎自用,所有的賬目,都不對各房完整公開,以至於一個買賣,各房都不知道自己家占的股到底是多少。」

「崔玉錚死了,賬本沒了。各房聚集起來報賬,都說自己佔得多,別人還不認,這不就幹起來了么?」

話說到這,李牧明白啥意思了,他看了眼程咬金,道:「伯父想要賬本?」

程咬金搓手道:「也不是我想要,是我丈人想要。他讓我帶話給你,如果能把賬冊給崔家長房,崔玉錚的事情,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王鷗的事情,他們也會出面擔待,保全她的臉面,為你安排妥當。」

李牧有些心動了,說到底,他還是沒有霸佔崔家產業的心思。否則利用這個賬本,能做很多事情,渾水摸魚只是其次,重點是,他可以很容易利用這個賬本,把清河崔氏徹底分裂掉。崔家長房能認下這個虧,求李牧交出賬本來,這個原因佔大頭。畢竟就算傻子也明白,完整的清河崔氏,是五姓七宗,分裂掉的清河崔氏,充其量也就是個地方大族,差出一個等級之後,很可能幾輩子都追不回來了。

賬本的事情,李牧聽王鷗提起過一次。但是沒怎麼往心裡去,因為他下意識地覺得,這種賬本應該是各房都有的,低估了崔玉錚的霸道。事實上王鷗也不知道細情,她跟著盧夫人,有了自己的產業之後,崔家的產業便沒怎麼過問過了。

「這件事——」李牧差點答應下來,但話到嘴邊,又穩了一下,道:「我還不是很清楚,回頭見到了夫人,問過之後再說吧。」

程咬金察言觀色,又道:「崔家的意思,如果你肯幫這個忙,長安的糧行可以送給你。」

呦,還有意外收穫?

李牧有些驚訝,他知道程咬金的話意味著什麼,這不是一個糧行的事情,還包括一條運糧的線路。糧行值幾個錢?一個門臉,一個倉庫,這點東西拿不出手的,但如果是一個生意,就不一樣了。如果在洛陽的時候,他能得到清河崔氏的糧行,至少局面能緩解一半兒。

話要說這麼說,李牧覺得自己更不能輕易答應了,很明顯,這還不是底線。如果是談生意,程咬金就是個中介的角色,中介哪有不提成的?要想表達誠意,至少得正主出面吧?

他不置可否道:「這麼大的事情,急不得,待我從齊州回來,大家當面談吧。」

程咬金點頭,道:「到時候我擺一桌,咱們坐下來聊。」

他根本沒指望自己能把事情談成,在做買賣這件事上,李牧還沒吃過虧呢。崔氏長房如果不出點血,在李牧這兒是不可能達到目的的。

到了皇城門洞,程咬金止住了馬,道:「我收到消息,博陵崔氏欲對你不利,放出話去,誰能殺了你,奉黃金萬兩。江湖上頗有能人,你要小心。」

「該死的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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