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君臣義 第0964章 算無遺策

李牧本想解釋一下,他跟魏瓔珞之間真的沒有什麼。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們之間還沒有逾禮之舉,但是尋思了一下,李牧又覺得自己也保證不了以後什麼樣,而且言多必失,說多了備不住哪句話就被抓了話柄,實在是沒有必要。

一夜無話,翌日,李牧起床的時候,張天愛已經沒了影子。她現在每天一大早就要到衙里去,兢兢業業的很。從這點上看,張天愛很顯然是一個典型的事業型女人,金晨則截然相反,她是很喜歡演戲,但白巧巧身子愈重之後,要她在家裡陪著,她便也從沒再提過想要演戲的事兒了。

這讓李牧對她更加滿意,對她也越發的好。每次出門的時候,都會偷偷給她帶點小物件兒,算是倆人之間的一點兒小秘密了。白巧巧當然是知道的,但她從未表達過不滿,自李知恩走後,便是金晨陪伴在她身邊的日子最多,倆人的感情也是越發的好了。金晨的性子,包容性很強,不像張天愛或者李知恩那麼強勢,自然也比較好融合。

蝗災的事情,已經基本完結了。馳道的工程,也恢複了正規,甚至在白馬寺的德延和尚幫助下,發動了洛陽城附近的善男信女,居士香客,都投入到了建設中來,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有錢的捐款,分了路段一起開工,效率更高。公孫康算了一下工期,落雪之前,洛陽負責的地段,完工應當不成問題,至於長安那邊負責的地段,因為沒有受到蝗災的影響,若不出意外,也應當會按時,甚至提前完工。

落雪之前,馳道合攏,運煤大計便不會耽誤了。李牧的計畫是今年長安,洛陽兩城的取暖問題,都要用煤炭來解決。長安和洛陽附近,自然是沒有那麼多煤炭使用的,而且受限於大唐礦業的壟斷,長安和洛陽附近也沒有被允許開礦,露天煤礦主要就集中在太原、朔州等地。所以趕在落雪之前,如何兼顧煤炭開採和運輸,也是一個必須得提上日程的問題。

趁著封河之前,通過水路把煤炭運到長安和洛陽,是必須得做到的事情。這運輸環節如何做,急需解決。

採煤得用人,運煤得用馬,若想運輸大批量的煤,得需要船隻,船運煤炭能到洛陽,卻到不了長安。那麼從洛陽到長安,還能賺上一筆。哪個環節得投錢,哪個環節能賺錢,哪個環節的錢誰來賺,李牧心裡早有安排了。

大唐礦業的成立,已經是去年的事情了。這一年的時間裡,李牧雖然沒有過問過大唐礦業的事情,但是他也側面聽說過一些消息。相比遭遇『難產』的大唐鹽業,大唐礦業的發展可謂是順風順水,尤其是煤炭的開採,簡直不要太簡單。朔州、太原附近的煤實在是太多了,幾乎挖開一層土皮,下面全都是煤炭,說是俯拾即是也不為過。所以所謂的開採,也不過就是『挖』這一個字罷了。

太原王氏要錢有錢,要人有人,開採方面一直沒有耽誤,存量已經有不少了。李牧已經收到消息,太原那邊已經準備往長安運煤了,但這事兒,以太原王氏為主的『大唐礦業』卻沒有跟李牧打過招呼,也是屬實地沒把他放在眼中。

按規矩來說,這無可厚非,誰讓你李牧自己放棄了自己的股份。但就事論事,這有點不夠地道,畢竟沒有李牧,就沒有大唐礦業,這錢也賺不著。

李牧這人的性格也是有點怪,若是大唐礦業的人非得給他錢,他未見的會要。但若是被無視了,他就有點不爽了,你們這是瞧誰不起?所以,趕在太原那邊要運煤的時候,李牧發了一張告示,為了填補修建馳道的巨大投資,將會運輸貨物的不同,重量的不同,對貨物徵收稅費。

告示一經張貼,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

李牧這一招,非常的缺德。雖說當初他提出修路的時候,也提過可以收『過路費』的事兒,但那是費用,而不是稅賦。是費用,就有一個固定的標準,而且李牧當初代表朝廷,與修路的各家簽訂的收費標準都定的非常低,最快也要幾年才能回本。

但李牧自己修的馳道,他定的是『稅』,稅和費有很大的不同。稅是不交不行的,而且稅代表的是官方,沒有約束,李牧是洛陽侯,洛陽是他的封地,若是他想,他可以隨意定價,除非李世民下旨,誰也管不著他。

有了這個前提,雖然李牧還沒有『亂收費』,但熟知他脾氣秉性的人都會覺得,他在此時如此表態,已經就是釋放了他會那麼做的信號了。這就是一個擺在明面的威脅,如果你不給我好處,入冬時候你們想通過馳道運輸貨物去長安,肯定是得出血了。

彈劾的奏摺,雪片似的飛入宮中。李世民的旨意,八百里加急送到洛陽,要他對徵稅的事情,做出解釋。

李牧很快給出了解釋,言語非常簡練。修路花了很多錢,肯定要有人出這錢?如今擺在面前的兩個辦法,要麼朝廷撥款,要麼收稅填補,怎麼做都行,陛下聖心獨斷,他都沒有意見。

李世民上哪兒給他弄錢去?國庫空空如也,內庫的錢——那是他自己的,他也不捨得往外拿。

斟酌了數日,李世民終於還是表態支持李牧收稅。遭到了御史台的強烈抵制,他們拿出李牧之前販賣國債的事情來說,大意是,李牧已經通過販賣債券等手段籌措了數十萬的款項,按照李牧當時的說法,這些錢足以建設馳道,現在又說不夠了,這錢去哪兒了?是不是貪污了?必須得給出一個解釋!

李世民也好奇這錢去哪兒了,於是又是八百里加急,詢問李牧:錢去哪兒了?

李牧的話也回的很快:救災用了,有賬,每一筆都可查,屬實是沒錢了。

旁人不知道細情,李世民卻是知道的。這次蝗災,雖然看起來很嚴重,但實則卻沒有花費多少錢,李牧的說法站不住腳。錢肯定還是有的,李牧也不會貪污,他就是想收稅。

李世民真的是很想問問,李牧自己都說要輕徭薄賦,為何還要提收稅的事情。但是人在洛陽,他問也不方便,朝堂之中,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大,他實在是有點扛不住壓力了。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把李牧召回來詢問一下的時候,洛陽又傳出來了消息。

收稅大棒,從嚷嚷,落到了實地。洛陽侯府貼出告示,所有洛陽城商賈,必須限時報賬,所有交易三十稅一,無論是商鋪,還是市場,均按此收稅。主動繳納商稅,可以根據情況不同,享受減免、退稅、甚至補貼。但拒不繳納商稅的,一經查實,即刻下獄,罰款、充軍、發配,絕不姑息。

消息傳回長安,不光是滿朝文武懵了,李世民自己也懵了。

李牧這是要幹嘛?他這是要宣戰嗎?

商稅,古來就有,但是也就僅僅是有而已。因為實際的收稅,非常難實現。對於普通百姓來說,他們的交易,很多都是以物易,或者以工代。而所謂的商人,也很少有是自己的買賣。長安洛陽的商人,多數都是大家族,大門閥的家奴,替背後的勢力掌管生意罷了。

簡言之,這個時代能坐得起買賣,做出點規模的,基本都是特權階級。例如五姓七宗,例如各路的勛貴、門閥等等,你要收稅,歸根結底就是在他們的兜里掏錢。洛陽是長安的咽喉,你李牧卡在咽喉之處,收取稅費,這與勒索天下有何區別?

更重要的是,若開此例。把商稅規範起來,朝廷是會因此得利,但對勛貴、門閥這些特權階級來說,他們的損失該有多大?李牧要求三十稅一,他們的損失就是三十分之一。這樣的損失,他們能夠認可么?

李世民做夢都想收商稅,但他自己都覺得,這事兒恐怕施行不了。可是李牧,竟然突兀地就幹了。李世民雖然佩服他的勇氣,但又覺得,李牧這是在胡扯,他到底憑什麼,覺得自己能夠把這件事做成了?

……

同樣的疑惑,馬周也有。得到消息的時候,馬周還在收公糧,剛剛收到消息,他就快馬加鞭地回到了洛陽城,找到了正在用【裁縫】技能給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做衣裳的李牧,眼看著堂堂洛陽之主,大唐唯一的徹侯,竟然在穿著引線做女紅,馬周差點沒有暈過去,強忍住沒多嘴,等李牧把最後一根線頭剪斷,這才施了禮,出聲詢問。

「……侯爺到底以何為憑?你難道不知道,這是惹了眾怒么?」

「稍安勿躁,」李牧端詳了一下自己做的『開襠褲』,滿意地點點頭,放到了旁邊。技能升級之後,效果果然好了很多。他把一個上午做出來的衣裳,都擱在一邊放好,轉身看向馬周,道:「以何為憑?就以洛陽為憑啊?以馬上要修好的馳道為憑啊?還能以什麼為憑?」

「侯爺,你覺得他們會乖乖繳稅?」馬周很想說一句,你太天真了,但是看到李牧似笑非笑的樣子,不知怎地,沒敢說出口。

「他們必須得繳稅啊。」李牧輕笑一聲,像是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馬上就要入冬了,長安城裡缺糧食,缺衣物,人們生病,也缺少藥材。內務府簽了很多訂單,趕在入冬之前都要交付,否則就是違約。違約是要賠錢的,而且不是少錢,是一大筆的錢,你知道吧?」

馬周當然知道,但他不知道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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