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君臣義 第0872章 難念的經

「說不清楚這種感覺。」李世民抿了抿嘴,有些苦惱道:「李牧這小子,不但是出人意料,而且——」李世民納悶兒道:「皇后,你不覺得,李牧他做事情,哪怕是再不可能的事兒,到了他的手裡,最終總能做成了。」

長孫皇后蹙眉:「陛下的意思是?」

李世民擰著眉頭,道:「朕也想不明白,為啥有很多朕都不敢想像的事兒,李牧就能做成了。朕與袁天罡談及李牧的時候,袁天罡曾經說過,他為李牧占卜過多次,但是一直看不透他的卦象。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在李牧的身上偏偏就發生了。」

「還有,」李世民停頓了一下,嘆氣道:「袁天罡還與朕談過氣運之道,朕也覺得很有道理。」

長孫皇后露出擔憂之色,道:「陛下,袁天罡他——」

「皇后,朕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李世民笑笑,道:「朕絕不會達到『妖道誤國』的程度,袁天罡也不是那樣的人,他的卦術,還是挺準的。你且聽袁天罡說了什麼——他跟我談及,這天下的英豪,若想成事兒,天時地利人和都有其作用,但最重要的,還有氣運這一項。像我李家在晉陽起兵,當時各路反王當中,李家並不佔據優勢,但是為何最後李家奪取了天下?這便是氣運的關係了。」

「氣運在身的時候,不能勝的仗也能勝。氣運不在的時候,穩贏的仗也不能贏。氣運在身的時候,疾馳箭雨也能避開,氣運不在的時候,一支冷箭也能萬軍之中射殺主將。」

「因此朕就在想,李牧現在做什麼,就能成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他也能夠做到。而朕在登基之後,做起事情來,屢屢受到掣肘,會不會是氣運已經不在朕的身上,而在李牧的身上了?」

「朕為皇帝,號稱為天子。按道理來說,應該是氣運加身的人。可若李牧的氣運超過了朕,也許是上天在告訴朕,朕已經並非是天命所歸之人了,天命所歸之人變成了李牧,他才是上天之子!」

「也是因為心中的這一點兒憂慮,朕才覺得有點害怕李牧。所以在輔機做下這些事情的時候,朕心裡頭才會下意識地附和。也許是朕心裡也想這麼做吧。想要提前消除隱患?」李世民苦笑一聲,道:「朕也不知道了。」

李世民嘆了口氣,道:「朕現在回想這些事兒,著實是有些不大氣,不像一個帝王應有的做派。朕本不是這樣的人啊,可是為何,朕面對李牧的時候,忌憚如此的多呢?難道朕真的是一個不能容人的皇帝么?」

他又看著自己的手,道:「李牧這小子多狂啊,他當著朕的面,拔劍指向輔機,逼迫朕去阻攔他——朕賜給他尚方寶劍,他卻敢用來傷朕,還說什麼金樽共汝飲,白刃不相饒,他的白刃,連朕的血都敢飲,你說說,這樣的人,朕能不忌憚么?」

李世民說到這兒,想要得到長孫皇后的一點兒認同,但是與他所想相反,長孫皇后笑了。李世民有點懵,他急道:「皇后,你覺得朕想岔了?」

「陛下,臣妾聽到這件事,卻有另一種所想。」長孫皇后看著李世民,正色道:「陛下就沒有想過,這是李牧那孩子說給陛下聽的么?」

「他當然是說給朕聽的,他都傷了朕了!」

長孫皇后搖頭,道:「臣妾的意思是,他是在說陛下對他,金樽共汝飲,白刃不相饒!」

「朕對他?」李世民有點懵,像是明白了點兒什麼,卻又似乎沒有抓到什麼。長孫皇后進一步解釋道:「陛下想一想,你之前對待李牧的時候,是不是『金樽共汝飲』?但這次發生了這些事兒,陛下又何曾饒過他呢?李牧這是在諷刺陛下,無論所謂的聖眷如何深厚,當陛下改變心意的時候,白刃加身的時候,也是不會饒過的。」

「至於傷了陛下么!」長孫皇后頓了一下,還是沒有委婉,道:「臣妾覺得,陛下想的也不差,李牧應當是故意的。他是想告訴陛下,他這次有多難過。他是想告訴陛下,他並非是那種可以任意搓扁揉圓的臣子,陛下不應該那樣對待他。陛下若是再傷害他,他也不會再沉默,會給予陛下一定的反擊——這個意思,應當是不會錯的。」

「他想幹什麼?」

「臣妾哪兒知道去。」長孫皇后白了李世民一眼,道:「臣妾只是知道,若李牧心存反意,他不會表現這麼明顯。陛下也不必擔憂李牧的忠誠,他不會造反的,除非陛下再像這次一樣逼迫他。」

「皇后為何如此確定呢?」

長孫皇后不答反問:「陛下能夠想像,李牧穿著龍袍坐在龍椅之上的樣子么?」

「這……」李世民想像了一下,趕緊把那個畫面掃出腦海,實在太不當人子了。若李牧當了皇帝,他必是最弔兒郎當的皇帝,沒有之一。歷朝歷代,就算是昏君,都有個帝王氣度,李牧的氣度?站在城牆上撒幣么?

聊到了這兒,基本也就聊完了,長孫皇后知道李世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想想,便告退離開了。出了太極宮,長孫皇后問身邊的女官,道:「兄長和李牧打賭,輸了十萬貫,他可給付了?」

「給了的,但李牧沒要,說是捐給了慈幼局。」

「嗯——」長孫皇后點了點頭,沒再問什麼,一行人往立政殿走了。

……

隨著李牧的離開,長安城再度歸於平靜了。大唐日報每天還有新版,新的頭條頂掉了舊的頭條,每天總有新鮮的事兒發生。人們很快會淡忘,日子還是照常的過。

但對於門閥和勛貴來說,日子就不是照常過的事兒了。門閥的領袖之一,太原王氏的王珪,被李世民罷了官。失去了門下省這塊重要的勢力,而勛貴方面,長孫無忌的『病假』,也讓勛貴暫時失去了吏部這塊肥肉,想要安插一些官員,也沒有之前那麼方便了。

眾人恍然醒悟,原來這次沒有贏家。李世民坐莊,通殺了!無論是門閥還是勛貴,他們都成了李牧的『陪葬品』,李牧用避走洛陽,換來了皇權的大勝。

由此,不少人開始陰謀論了起來,這件事自始至終,是不是李牧和陛下定好的一計?目的就是打壓門閥和勛貴?若這麼想,似乎也不是一點兒不可能。

不過,雖然心裡頭這麼想,但是前車之鑒不遠,敢公開討論的人還是沒有。私下的討論,也上不了檯面,沒有掀起波浪來。

在『群龍無首』的這段時間,朝堂上也罕見地出現了久違的和平,各方勢力不再互相攻擊,而是各自做好本職的事兒,生怕再被李世民抓到小辮子。

李牧走後次日,唐儉也啟程去蜀州赴任了。唐儉在朝堂為官多年,一直都是老好人,又掌握著民部這樣的財神衙門,無論是門閥還是勛貴,跟他的關係都非常好,唐儉這回雖然看起來是被貶了,但他簡在帝心,指不定哪天就又回來了。加上唐家的勢力龐大,還真就沒有敢笑話他的。

送行的人也是不少,只是見到孫氏的馬車的時候,還是難免指指點點。孫氏偶爾聽到幾句,心中的愧疚更深,唐儉便安慰她,唐觀看在眼中,心裡倒生出了幾分羨慕來,人到了老年,還能有這樣一份感情,確實也是難能可貴。

唐儉走後三天,李孝恭也去定襄赴任做大都護去了。本來,定襄都護府是不具備設置大都護的資格的,因為但李孝恭是郡王,他的規格擺在那兒,若啟用他,無論是從資歷考慮,還是身份考慮,必須得是大都護。多一個大字,品級就不一樣了。都護為三品,大都護則是二品。武將之中,這就是最高品級了,也只有如今身為尚書右僕射的李靖可與之相提並論。

但李靖之前做過李孝恭的部下,資格上李靖是絕不敢與李孝恭比擬的,除了當年的天策上將李世民,李孝恭說是當朝第一人也不為過了。

李崇義沒能跟李孝恭一起走,而是進入了崇文館陪伴太子讀書了。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將軍領兵在外,必留長子做質子,不止是李孝恭,李績也是如此,若李孝恭一定要把李崇義帶在身邊,即便他沒有反義,也會有人蔘他一本的。

這都是十天前的消息了,李牧收到這些消息的時候,人已經到了洛陽,只不過,他目前的狀況,略微有一點兒糟糕。

……

長安距離洛陽並不遠,就是道路有點曲折。走水路要過三門峽,走陸路,也是九曲十八彎,路況不是很好。這也是為何,長安城的糧價一直居高不下的原因,運送糧食,是從下游到上游,逆水行舟,很多路段要靠縴夫,運輸的成本提升,分攤在了糧食上,糧價自然就要高一點兒了。

但是洛陽就沒這個問題,西方有句話叫做條條大路通羅馬,用在洛陽身上也是極為合適的,條條大路通洛陽,從任何一個地方,都能到達洛陽,無論是水路還是陸路。這也就導致了洛陽的一個極大的缺陷,那便是不易防守,所以縱觀歷史,定都長安的朝代,總是要比定都洛陽的朝代長一些。

李牧對於洛陽,一直有著美好的想像。因為他前世,就來到過洛陽。洛陽還有牡丹,想到牡丹,他便想到了王鷗。看系統裡頭的道標石,胖達應該就在洛陽,這一路上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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