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君臣義 第0856章 李牧的分析

李牧看著白巧巧,注視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道:「娘子果然是不同了,以後怕是什麼事兒,都瞞不過娘子了。」

白巧巧生氣道:「夫君這是說的什麼話,為什麼要瞞著我呢?我與夫君一心同體,遇到了事情,本來就應該共同面對才是啊?」

「說的是……」李牧苦笑著,垂下頭,道:「可是我不想讓娘子跟我一起面對這些,為夫無能,害得娘子懷著孕也不得安穩——」

「夫君,你還是不想說么?」

「說。」面對著白巧巧的目光,李牧實在是說不出『不想』這兩個字,只好嘆了口氣,開始組織語言。白巧巧拉過李牧的手,手心裡傳來了溫度,李牧抬頭看了眼,心裡頭忽然覺得荒唐,眼前這個女人,是自己的正室夫人。既已共結連理,又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娘子,你猜得不錯,這次與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樣,我心裡確實沒底。」

「因為鷗姐姐?」

李牧點點頭,道:「我和鷗的事情,陛下已經知道了。陛下盛怒,欲置我於死地。」

白巧巧雖然已經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但都不及從李牧口中聽到這樣震撼,她抓緊李牧的手,道:「夫君,真的這樣嚴重么?我在宮裡見到了,陛下有好多嬪妃,他會為了一個女子對你下手么?」

李牧笑了笑,道:「娘子,陛下是有很多嬪妃。但鷗對陛下來說,是不一樣的。便如你在我心裡的位置一樣,是不可替代的。」

「可是,皇后……」

「不一樣,不同的。」李牧嘆了口氣,道:「皇后雖賢德,與陛下感情也深。但陛下與鷗相識在前,又陰錯陽差,未能在一起。對陛下來說,鷗是他愛而不得的女子。他已經把心中所有美好的想像,都放在了鷗的身上,即便鷗沒有他想得那麼好,他也認為鷗是完美的。」

「你讀了這麼多書,可曾讀過洛神賦么?」

白巧巧點了點頭,李牧繼續說道:「這洛神賦,便是曹植為嫂子甄宓所寫。當年甄宓被俘,因其貌美,曹操,曹丕,曹植父子三人,都對她心儀不已。曹丕搶先一步,俘獲美人芳心。曹操不願留下與子相爭的惡名,遂退出了。而曹植呢,敢愛而不敢言,一直默默的把這份心思隱藏著。」

「終曹植一生,他都沒有把這份心思說出來。甄后死的那年,曹植到洛陽朝見曹丕。甄后生的太子曹叡陪他吃飯。曹植看著侄子,想起甄后之死,心中酸楚。在返回封地時,夜宿舟中,恍惚之間,遙見甄妃凌波御風而來,於是文思激蕩,寫了一篇《感甄賦》,後來為掩飾,改成了《洛神賦》。」

「曹植一生都未曾得到過甄宓,卻把她想像成了洛水的仙子。陛下也是一樣,他對鷗的感情,從十五年前到現在,一刻也未有停止,卻一次也沒得到過回應。在他的心裡,恐怕也早就把鷗想像成了仙女一樣的人物。而如今這仙女,卻因我落了凡塵。陛下心中對比,就會覺得被我比了下去,他是何等自負的人物,心裡能舒服么?」

「可是即便這樣,陛下也不至於殺了你吧?你和鷗姐姐是互相喜歡才在一起的啊?鷗姐姐當年嫁給清河崔氏的人,也沒見陛下如何。」

「此一時,彼一時。」李牧繼續為白巧巧解釋,道:「當年陛下也不過如我這樣的年紀,不是太子,也還不是天策上將,只是秦王,未有功業在身,可謂是人微言輕。即便他有心阻攔,太原王氏和清河崔氏也不會把他當回事。換句話說,他就是想阻攔,也阻攔不了。現在不同了,他已經是皇帝。四海之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他有這樣的能力,即便他沒有道理,也沒人能阻攔得了他。更主要的是,這個人偏偏是我。」

李牧嘆息一聲,道:「我是陛下的子侄輩,他待我也確實如子侄一般。我之前一路通暢,順風順水,沒有陛下的庇護是絕對做不到的。我與鷗產生了感情,於陛下來說,不單有羞辱,更是一種背叛,他對我起了殺心,我是能夠理解的。」

白巧巧皺起了眉頭,道:「可是這也不能說明,陛下就對你起了殺心啊?你跟陛下談過么?怎知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娘子,有些話是不用說出來的。」李牧苦笑一聲,道:「我在定襄時,就收到了消息,說我跟鷗的事情,陛下已經知道了。隨後長安城就傳出了陛下要對我下手的消息,已經達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我回來的時候,還沒到長安城,陛下就隔著我,提拔了內務府的官吏,調動了工部的任免。這是什麼意思,娘子真的分辨不出來么?」

「夫君的意思是,陛下已經在——」

「對,陛下在試圖架空我,分我的權。」李牧嘆了口氣,繼續道:「昨天河間郡王來探望我,告訴我陛下要讓他去定襄做大都督,負責日後與突厥及西域諸國的事宜。這本來也是我的事情,這一樁樁一件件,難道還看不出陛下的心意么?」

「陛下早就跟我說過,我太年輕,不適合過高的封賞。為何我這次回來,他禮遇甚隆?讓百官出城十里迎接我,還晉陞我的爵位,讓我做了縣公。縣公還不算,還是縣公第一等的『洛陽』縣公。這是什麼意思?不就是想讓外人覺得,他是待我好的,往後真動我的時候,也免了自己寡恩的名聲么?」

李牧越說越悲憤,道:「最誅心的一計,便是在城門口了。當時諸國使節都在,偏偏在這麼巧的時候,那個高昌的丞相出現了,當著諸國使節的面指控我——娘子,我在高昌做的事情,侯君集都飛鴿傳書給陛下知道。他心裡有數,他知道我做的事情,到底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大唐。他明明心裡都清楚,可他沒有為我分辨一句,這還不夠明顯么?那個人,便是他放進來的,他是故意的!」

李牧強忍著沒有掉眼淚,聲音有些哽咽:「我不是恨他想殺我,在我看來,為了心愛的女子,做任何事情,都可以理解。我寧願他直說,李牧,就是因為你搶了我的女人,我就要殺你。我也不想看到他用這麼卑劣的手段,所以我當時把那幾個高昌人殺了,我告訴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士可殺,不可辱。」

李牧梗個脖子,道:「他肯定聽明白我的意思了,我也不後悔。事兒是我做的,死了我也活該。」他看向白巧巧,道:「娘子你放心,陛下的氣,只在我一個人身上。他畢竟不是個昏君,我相信他不會遷怒到你和孩子身上的。」

李牧笑了笑,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心勞看苦勞。我死到臨頭,還為他的江山社稷忙活著。就憑這個,他有點良心,也能給我留個後,放你們娘倆一條生路的。」

白巧巧撲進李牧的懷裡,哭道:「夫君,你若死了,我還活著什麼?陛下若朕殺你,我、我自刎相隨……」

「說什麼傻話!」李牧抓住白巧巧的肩膀,正色道:「你若死了,我做這些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要死,只我一個死。你、知恩、鷗,天愛,你們都不能死。你還要把我的兒子養大,侍奉母親養老,你是我的妻子,我若死了,這些責任得你扛起來。」

說了一半,李牧忽然想起什麼,別過目光,唉聲嘆氣道:「瞧我說的,你還這麼年輕,當再找一個如意的郎君……」

「夫君,你若再說這樣的話,我現在就死在你的面前!」白巧巧打斷李牧的胡話,一臉正色地說道:「你把我當成什麼樣的女人了?你是不是要氣死我?!」

「哎呀,就隨便說說,可別生氣,動了胎氣可了不得。」李牧見玩笑開大了,趕忙安撫,道:「我這是說的最壞的情況,這不還沒發生么?陛下也不一定就非得殺了我,他也有可能放了我啊。興許陛下想通了,大度呢?只是,我得做好最壞的打算啊。」

白巧巧擦了擦氣出來的淚,道:「所以你才不讓天愛姐姐和鷗姐姐跟你回來?」

「這可得分兩邊說了,天愛那頭,是我跟她爹使的一計,確實是我不想讓她跟我一道回來。我故意讓她爹以事務繁多為由,留她一個月,看看這邊情況,再決定讓不讓她過來。若我沒事兒,自然讓她來團聚,若我有事兒,也少一分風險。至於鷗那兒——」

李牧苦笑,猶豫了一下,他把當日發生的事情跟白巧巧敘述了一遍,舉起手發誓道:「娘子,我真的是喝醉了,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一點記憶都沒有。不,現在想想,可能是她給我下藥了,那女人當時綁架我的時候,就給我下了葯——」

白巧巧不理李牧慌亂的解釋,掃了他一眼,道:「所以,鷗姐姐看到你和金晨姑娘——生氣了,才對你避而不見?」

「她肯定是誤會了。」

「不一定吧。」白巧巧有些醋味地說道:「夫君,且不計較你是中毒了,還是喝醉了。你告訴我實話,你對金晨姑娘,到底有沒有情?」

「沒……有吧!」

「是沒有,還是有吧?」

「我……」李牧苦笑不已,道:「娘子,我要是說不知道,你會覺得我是在撒謊么?」

白巧巧看了李牧一會兒,搖頭嘆了口氣,道:「夫君,你的話,我一向都是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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