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探花郎 第0658章 禍水東引

王鷗本不欲搭理李世民,卻又擔心李牧會因此吃醋,小心地偷瞄了他一眼,對李世民道:「陛下誤會了,只因逐鹿侯的詞太好,才忍不住念出聲,還望陛下自重。」

讓李世民「自重」,這句話,滿天下估計也就王鷗敢說出口了。偏偏李世民還不敢說什麼,讓他自重,他就自重,生怕有半點冒犯。

在王鷗這兒吃了虧,李世民當然得在別的地方找一下平衡。李世民瞄了李牧一眼,故意難為他,道:「李牧,你聽見了沒,牡丹夫人說你的詞做得好,朕認識牡丹夫人多少年了,還從沒聽見她如此誇讚一個人呢,不如你再作一首應景的來,也叫朕看看,你這個自稱大唐第一才子的大才子,到底是不是徒有其名?」

若是換了個人,還真給難住了。

古人作詩文,講究的是「妙手偶得之」。往往佳作,都是情景和意境到了,才能誕生。李牧前世學的唐詩三百首,宋詞三百首,那也是在茫茫的詩海,茫茫的詞海中挑選出來的。試想一下,唐宋加起來上千年,得多少詩詞,佳作僅有六百餘,比例其實是非常低的。

就算是李白杜甫,也未必能按照命題作文,迅速地作出一首絕佳好詩詞來,李世民這純粹就是在難為人了。很明顯,他是在吃李牧的飛醋,誰讓剛才王鷗說李牧好來著?

李牧自然也明白李世民的意思,心裡想,老傢伙夠壞的。我這兒剛出個風頭,你就想著打壓我了?嘿,偏不讓你如意。我雖然不是李白杜甫,但我有一點比李白杜甫更強——老子穿越者,背過唐詩三百首,宋詞三百首,你在這方面找茬,可真是找錯了地方了!

李牧微微一笑,道:「陛下可是還要水調歌?」

李世民點頭,道:「牡丹夫人說你水調歌填詞填得好,那自然還得是水調歌了。」

「還是賞月么?」

「對!」

「拿紙筆來!」

李牧喊了一聲,有人送來了紙筆。王鷗挽起袖子,非常自然地幫李牧磨墨。李世民見了,心裡頭更是吃味,卻又沒法說。在他看來,王鷗是李牧的長輩,而且王鷗本就是才女,愛好這些東西。一個長輩,為晚輩磨個墨,說起來也不算是什麼事兒。他若阻攔,顯得小氣。

但是心中這股子醋意卻是散不掉,李世民打定了主意,若李牧寫的不好、或者沒有特別好,他都要狠狠地點評一番,打一打李牧的囂張氣焰。

存了這個念頭,李世民瞪圓了眼睛去看李牧落筆,心裡暗自期待,最好李牧第一個字就寫錯了,讓他出一個大糗。

「江山自雄麗,風露與高寒。寄聲月姊,借我玉鑒此中看。」

「幽壑魚龍悲嘯,倒影星辰搖動,海氣夜漫漫。湧起白銀闕,危駐紫金山。」

「表獨立,飛霞佩,切雲冠。漱冰濯雪,眇視萬里一毫端。」

「回首三山何處,聞道群仙笑我,要我欲俱還。揮手從此去,翳鳳更驂鸞。」

寫出來第一句的時候,還看不出什麼。李世民正要點評一番,隨即李牧沒有停頓,就把第二句寫了出來。第二句一出,李世民頓時慶幸剛剛沒說話,要是說了出糗的就是自己了。

這一首《水調歌頭·金山觀月》是南宋詞人張孝祥的代表作,張孝祥此人雖沒有蘇軾,李清照,辛棄疾等人有名,但其人,卻也是不俗,狀元及第,更難得一身正氣,由於上書為岳飛辯冤,為權相秦檜所忌,誣陷其父張祁有反謀,並將其父下獄。秦檜死後,才得平反,是「豪放派」詞人的代表之一。

整首詞的水平,放在宋詞三百首中,雖不能算是頂尖,但起碼也是中游。至少以李世民的水平,是挑不出什麼毛病來的。

但王鷗卻很明顯地可以感受得到,李牧「倉促」之間寫就的這一首詞,其水準要大大落後於上一首《水調歌頭》。對一個文人來說,哪有不視作品為生命的?李牧之文采,如天上的明月,卻為了她而與李世民鬥氣,寫了一首水準大降的作品——想到這兒,王鷗的心就像被人攥了一把一樣,疼的要掉眼淚。

李知恩就在王鷗的身邊,看她眼眶紅了,擔心出事兒,趕緊握了她的手,岔開話題道:「哎呀,表演好像開始了,夫君,咱們別在屋裡悶著了,陪陛下去外頭看看錶演吧。」

「對對對!」李世民正在囧處,聽到李知恩的話,趕緊借坡下驢,道:「今日主要是賞燈,皇后也該到了,咱們一起去迎一下。」說完負手走在前面,李牧笑著搖搖頭,把毛筆撂下,伸手拉過王鷗的手,輕輕在她手背上拍了兩下,王鷗看著李牧,眼眸中滿是深情。

「咳!」李知恩咳嗽了一聲,道:「郎情妾意回家去,叫陛下看見了,吃不了兜著走!」

李牧只好鬆開手,王鷗也紅了臉,挽住了白巧巧的胳膊,倆人先一步下樓了。李牧抓過李知恩的小手兒,道:「這樣滿意啦?」

「本來就該這樣么……人家明天就嫁給你了。」李知恩靠在李牧的胳膊上,撒嬌道:「夫君,你不是說有驚喜給我么?都這時候了,驚喜在哪兒呢呀?」

「把心放在肚子里,明天我保准讓你成為全長安城大姑娘小媳婦兒都羨慕的女子。」

李知恩哼道:「有這麼厲害呀?我不信!」

「好呀,真是長大了,夫君的話都不信了——那這驚喜沒了,咱們吃頓飯,磕仨頭就算成親了如何?」

「不要……」李知恩踮腳親了李牧一口:「夫君對我最好了,捨不得我失望的。」

「那可沒準兒……」

「夫君——」

打打鬧鬧下了樓,在街上遇見了陪同皇后一起來的李承乾、李泰兄弟倆。此時平康坊的花魁選拔賽已經算是正式開始了,各家門口的舞台旁邊,都多多少少聚攏了一些人。但可以明顯地看出,麗春院門口的人數是最多,把舞台都圍了起來,里三層外三層全都是人。

若是細瞅,則會發現一些奇怪之處。圍攏過來的人群中,有不少小孩子,每個人的手裡都有一把蜜餞兒。李世民瞧出了這個門道,點指了李牧一下,卻也沒說什麼。

皇后在側,李世民也規矩了很多,不敢多看王鷗,卻又忍不住想看。即便如此地小心翼翼,還是給長孫皇后發現了。長孫皇后心中雖不悅,但也知道這事兒賴不著王鷗,而且還有這麼多晚輩在旁邊,實在不好說什麼。便夾在李世民與王鷗當中,阻隔李世民的視線,讓他看不著,拉著王鷗聊些女兒家的話題,讓他插不進話,幾次過後,李世民自己就敗下陣來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走在後邊的李承乾和李泰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沒了影子,不用猜這倆小子肯定也是去賭坊了。李世民被排擠出來,與李牧落在一處,倆人彼此看了一眼,都覺索然無味,頗有點相看兩厭的意思。

閑著也是無聊,李世民看了看李牧,道:「朕送你的禮物,可還滿意?」

「呃……」李牧呆愣地看著李世民,道:「陛下,您指的是什麼?臣不記得陛下給臣送過禮物啊,好像除了臣封侯的時候,陛下什麼賞賜也沒給過臣,就封侯那次,前後給了十一貫錢,那錢臣裝在了一個檀木盒子裡頭,一個字兒都沒花,打算供起來流芳百世,萬一後世子孫有個馬高鐙短之時,還能買個黃牛犁地……」

「少說這些沒用的話。」李世民打斷李牧,沒好氣道:「別跟朕打馬虎眼,朕沒給你的侍妾賜誥命啊?五品誥命,你當是胡鬧呢?你聽說誰家的妾室有誥命了?整個大唐,也就是你李牧!朕對你還不夠好?」

李牧剛要張嘴,李世民又道:「朕聽高幹說了,你還要禮金!朕哪有錢給你呀?你差朕這點錢吶?別以為朕不知道,你那個義弟把達頭的墓挖了,少說也得二三十萬貫的金銀吧?朕找你要過一文了么?」

李牧不敢接茬了,他怕再說下去,李世民會要分賬。這個錢他可做不了主,那都是李思文的錢,看來還是少說話為妙。

「朕已經改變了。」

李世民長嘆了口氣,道:「朕這些日子,也在反思自己。著實是對你有所不公,但李牧啊,朕也得為自己說一句話。朕待你也不薄。」

「朕是對你過分了些,如在錢財的方面,朕佔了你的便宜,朕也不否認。但你想想,朕同時也給予你很多方便吧?旁的不說,你也是朝臣,但你卻不上朝,朕有要求過你么?」

「你雖是朕的臣子,但你像個臣子的樣兒么?朕若以要求臣子的規矩來要求你,你能做得到么?朕與你呀,不同於君臣,朕是真的把你當成子侄來看待,朕的這份情誼,你也要記在心裡頭。」

李牧有些吃不準李世民的意思了,含糊地點了點頭,沒有作聲。半晌,補了一句話,道:「陛下,臣在意的不是錢財,希望陛下也能懂臣。」

李世民笑了起來,擺了擺手,道:「此事揭過吧,不提了。往後內務府的事情,你就全權負責,朕對你有信心,也不會再橫加干涉,朕對你只有一個要求,三年之內,朕能有萬人騎兵么?」

「呃……」李牧想了一下,謹慎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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