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內務府 第0574章 無事不登三寶殿

通過多方打聽,真臘王子得知了一個消息。逐鹿侯對『種子』非常感興趣,他曾花費一千貫,在一個南越商人手中收購了一種名為「土豆」的種子,號稱可畝產數千斤。

這麼誇張的數字,真臘王子自然是不信的。不過這也給他提了個醒,他雖然沒有「土豆」,但他也有種子,稻種。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真臘王子決定以此做敲門磚,去見李牧碰碰運氣。不過,他對這個種子沒有抱多大信心,因為大唐也有稻,而且大唐的主食是麥和粟米,稻並不是主流食物,而且種稻,需要的條件要比種麥和粟等苛刻得多,逐鹿侯未必會喜歡。

但即便這樣,真臘王子也一定要去試一試,因為他等不起了。若再拖下去,真像鴻臚寺的主事說的那樣,得兩個月之後才能見到大唐皇帝陛下,真臘也許——早已不復存在了。

……

李牧到家剛洗了手準備吃飯,門房趙有財便來報,有客來訪。敢在黃昏拜訪,李牧還當是多重要的人物,等他出來一看,竟然是一休這個小光頭。他旁邊站著一個「矮矬丑」,渾身散發著一股子卑微到極點的臭味,李牧用腳指頭猜了一下,此人必定是倭國使團中的一個重要人物,嘴角往上勾了一下,並不搭理他,抬手摸了摸一休的小光頭,道:「小光頭,你倒是愛管大人的事情。不過我這個人,可是只認錢,不怎麼講情面的。就算你帶他來了,我也不想給你面子——來呀,送客。」

犬上三田耜早就聽說李牧的脾氣,說翻臉就翻臉,脾氣上來了,誰也沒面子,今日一見果然如此,趕緊拜倒在地:「倭國大使犬上三田耜拜見逐鹿侯,今日冒昧前來,還請侯爺恕罪!」

李牧回頭斜睨一眼,道:「大使太客氣了,現在到過年還有二十多天,你提前拜年,也沒有賞錢。還是該去哪去哪,別在我這兒礙眼——滾。」

犬上三田耜漲紅了臉,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都說不出來了。李牧的一個滾,彷彿在他嘴裡塞了一坨屎,已經把他的話給堵死了。

「逐鹿侯!」

一休忽然開口,李牧停下腳步,回頭凝眉看著他,道:「小光頭,我對你的印象確實挺不錯。但也僅限於不錯而已,你是個小孩子,最好不要管大人的事情。不然,你給我留下的那點好印象,也就沒有了。」

一休仰頭看著李牧,一雙眼睛明亮:「我只是不明白,為何我們禮數周到,您卻要惡語相向呢?我聽師傅說,天朝上國是禮儀之邦,可是為何我們來到長安後,上國卻處處失禮。我很不明白,還請侯爺解惑。」

犬上三田耜嚇得臉色都綠了,趕緊捂住一休的嘴巴,驚恐地伏在地上:「小孩子胡言亂語,請侯爺恕罪……恕罪……」

「哈哈哈……」看到這兩個倭國人截然不同的反應,李牧忽然笑了起來。他指了指椅子,道:「正好今日得空,我便跟你說道說道,那個什麼『犬』,你在旁邊聽聽也無妨。」

犬上三田耜趕忙道:「多謝侯爺,多謝侯爺!」

一休並不坐,仍然站在李牧面前,等待他的回答。李牧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不解和埋怨,這種感覺他能夠理解。當一個人,對一件事或者一個地方,充滿了童話般的幻想,而實際與他的幻想嚴重不符時,大致就是這種感覺了。

「一休,我先問你幾個問題。」

「請您問。」

「你我本不相識,我也沒有允許你來我家做客,但你還是來了。你聽說我待客禮貌,便也想我待你禮貌。可我不認得你,你我之間也不是朋友,我為何要禮遇與你?」

「唔……」一休答不上來,但他畢竟是個聰明的孩子,眼珠一轉,道:「可是《論語》中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這話沒錯,有『朋』自遠方來。倭國與大唐,從未有過來往,何談『朋』字?」李牧冷聲道:「你們對於大唐來說,並非『朋』,也非『客』,你們是不告而來,不請自來。可知我大唐皇帝陛下為何不願見你們?若我記得不錯,前朝隋煬帝時,倭國大使曾言,倭國王乃是『日出之處天子』,稱前隋煬帝為『日落之處天子』,口氣何其大也!」

「我大唐是繼隋國運,執掌天下。按這種說法,若是見了你們,不也是『日落之處天子』了么?撮爾小國,狂妄自大,不自量力。古往今來蠻夷之國,沒有比你們更加無禮了。所以在剛才我從你的口中聽到『禮』這個字,便覺非常可笑。蠻夷也敢談禮?可笑至極!」

犬上三田耜嚇得不敢說話,倒是一休小孩心性,雖聰明,卻不知輕重,不懂臉色。聞言便道:「我覺得說得沒錯啊,我們國家的天子,難道就不能稱為君主了么?」

「不能!」李牧擲地有聲地說道,一休呆了一下,道:「為什麼不能?」

「天子,君也。《周禮》有言,千乘之國可為侯,萬乘之國方可為君。乘,戰車也。古時,四匹馬拉一輛戰車,車上甲士三人,車下步卒七十二人,徭役二十五人,共計百人。大唐兵甲何止百萬,自是萬乘之國無疑。故而,大唐天子可稱為君。倭國,滿打滿算,能湊足百乘已是難事。如此彈丸之地,也敢狂妄稱君?便是諸侯,也未夠格!」

「……」小光頭氣得鼓鼓的,抿嘴想了半天,狡辯道:「我們不用遵循《周禮》。」

李牧冷笑一聲,問道:「你寫的字、讀的書、過的時令,使用的曆法,都是跟誰學的?」

「是……」一休不說話了。

「不覺得無恥了些么,小光頭?用我們的文字,學我們的知識,過我們的時令,用我們的曆法現在你告訴我不用遵循《周禮》,這都是誰教給你的謬論?」

一休沉默不語,好半天,躬身施禮,道:「小和尚錯了,多謝侯爺指點。」

李牧笑了起來,摸了摸他的光頭,道:「還行,還能知道自己錯了,殊為不易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次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回去好好反省,時機到了,陛下自會見你們,時機不到,耍小聰明是沒用的。」

李牧掃了旁邊冷汗淋漓的犬上三田耜一眼,道:「大使覺得本侯說得可對么?」

「是極是極,侯爺的話字字珠璣,對得不能再對——」

李牧冷哼一聲,打斷他的話,道:「有什麼事,不要指望孩子來辦。孩子再聰明,也只是孩子。多教孩子點好,別把好孩子,都搞成你們這樣——還有,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你真正效忠的人,是倭國的國王么?」

「啊!」犬上三田耜大驚失色,他驚恐地看向李牧,整個人都定住了。

李牧見他的反應,也有些驚訝。他其實什麼都不知道,只不過就是詐一句而已,因為他的印象中,日本那頭都是幕府執政所謂天皇只是傀儡罷了。其實這是他的記憶模糊了,幕府時代距今還很遙遠。

李牧冷哼一聲,故作高深,不再言語。趙有財見狀,過來送客。一休又向李牧深深施禮,似乎想要說什麼,最終也沒說,跟著犬上三田耜一起離開了。

李牧打了個哈欠,剛起身要回後院。趙有財又轉了過來,李牧瞧著他,沒好氣道:「你這個門房當得可真是……我要你何用啊!」

趙有財一臉委屈,卻也不敢頂嘴。李牧煩躁地揮揮手,道:「叫進來吧!」

趙有財帶著真臘王子進來,李牧掃了他一眼,道:「你又是哪裡冒出來的,找本侯什麼事?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真臘王子沒想到李牧如此『粗鄙』,嚇得不敢說話。還是他旁邊的髯多婁用眼神示意他,他才反應過來,趕忙深施一禮,把手上的布袋高舉過頭,恭敬獻給李牧,道:「小王來自真臘國,聽聞侯爺喜歡收集種子,特來獻上鄙國稻種,請侯爺笑納。」

「種子?」李牧對種子,一直都是非常感興趣。尤其是稻種,他作為一個穿越的人,吃米飯長大的人,實在是難以適應大唐吃的『粟米』,這玩意跟他穿越前吃的小米還不一樣,嚴格說起來,有點像是狗尾巴草的籽兒,吃起來的滋味一言難盡。

還是大米好,但大唐的水稻實在是太少了。而且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大唐的水稻,米粒都特別的小,著實是非常的難吃。

這時有人獻上稻種,怎能不引起他的興趣呢?

李牧把布袋接了過來,揮揮手,趙有財請真臘王子和髯多婁坐,又叫小竹幫忙端了兩盞茶過來。真臘王子登時受寵若驚,他看剛剛走出去的犬上三田耜的臉色,本已絕望了。沒想到卻得到了禮遇,逐鹿侯的茶,是一般人能喝到的么?聽聞那高昌世子砸了兩萬貫錢,才勉強喝了一盞而已。

李牧把布袋打開,伸手抓了一把米,看到狹長的米粒,眼睛頓時一亮。

這種米,已經無限接近他前世吃到的大米了。與此同時,他的腦海中,也浮現出一道提示。

【占城稻】

很熟悉的名字,只是李牧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看過了。不過既然是系統認證的東西,必然是好東西。李牧瞄了真臘王子一眼,不露聲色,把稻种放到旁邊,臉上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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