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京西站。
張東堯提著一個很老舊的背包,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
從這裡到華夏電視台的大褲衩,距離就是15公里而已,打車大約40塊錢。
不過即便是這個錢,張東堯也捨不得,於是他乘坐的是7號線和10號線,直達大褲衩的門口。
摸出同樣老舊的手機,張東堯打了一個電話出去,沒幾分鐘,就有一個年輕的工作人員跑了出來。
「您是張東堯老師吧?我叫小魯,剛才是我接的電話。」她熱情的道,「杜總監正在和上面下來的領導開會,她特意叮囑我,請您到她的辦公室去坐著等一會兒。」
「哦,好的,謝謝!」張東堯客氣的道。
小魯拿了一張臨時進出卡給他,上面正是張東堯的相片和姓名,顯然是杜紅娟早就給他辦好了。
兩人進去大樓、坐電梯抵達了杜紅娟所在的辦公室樓層,進入杜紅娟的辦公室。
一路上張東堯都沒有說話,只是有些好奇的到處打量。
小魯忍住了向他介紹的心思,生怕自己如果不小心冒犯了人家,那就糟糕了。
畢竟這個看起來有些落魄的中年人,是杜總監特意交代一定要好好接待的人。
跟了杜總監好幾年了,她可沒有看到杜總監對待幾個朋友像是這樣的。
上一個和杜總監關係這麼好的,還是她的二十年老朋友、娛樂圈超級大腕兒蘭凱蘭老師。
但張東堯明顯就是有點落魄的中年人,雖然提著的是一個GUCCI的包包,但那也是很老的款式了,還有點破損。
如果不看杜總監的面子,知道這個張東堯肯定不平凡,小魯肯定會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農民工。
小魯既然是杜紅娟的助手,其實在椿晚的第一次審核節目單上,看到過張東堯的名字,但她當時並沒有注意。
要知道,第一審的審核是最麻煩的。
因為足足有超過500個節目,光是演員和歌手們就有3000多人,這麼多的節目和人員想要記住每一個人的名字,顯然是不可能的。
大褲衩的樓層多、房間多,杜紅娟身為綜藝頻道排名前三的人物,當然辦公室是套間的。
送了張東堯進去坐著,給他倒了一杯茶後,小魯就在外面處理著自己的公事。
臨到了年末,這椿晚劇組是最忙碌的之一。
小魯的工作也很多,基本上每天都得加班到晚上的十點之後,才會離開總部大樓。
所以一埋頭之下,她就忘記了裡面還有人。
不知不覺間,忽然門被人推開了來。
抬頭一瞧,卻是有些疲憊的杜紅娟回來了。
「總監!」
小魯趕緊的打招呼。
「嗯。」杜紅娟頜首道,「人呢?」
人?
小魯差一點就想不起來了。
「哦,張先生在您的房間里,已經等了一陣子了。」關鍵時刻,小魯懸之又懸的回答了出來。
杜紅娟把包給放在了旁邊辦公桌上,拿出了一面小的化妝鏡,梳理了一下頭髮,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走了進去。
小魯都看呆了。
這……
總監不是去見自己的初戀吧?
看看年齡,他們可真還是差不多呢!
「東子!」
杜紅娟關門之前,小魯還聽到了這麼一聲激動的叫喊。
她嚇得一哆嗦。
恨不得自己乾脆不在這裡,這樣就不會被總監滅口了。
……
房間里的情形,當然不像是小魯想的那樣。
杜紅娟喊了張東堯一聲後,眼眶就有點發紅。
張東堯倒是比想像中要大方一些。
他呵呵一笑,「怎麼?都當了華夏電視台的總監了,還像是小孩子一樣的愛哭?」
「哪有!」
杜紅娟嬌呼了一聲。
以她的年齡來說,這樣說話難免有點裝嫩,可是在張東堯看來,這還是當年那個受了點委屈就向自己撒嬌的小學妹。
「好多年不來華京,這裡變化可真是大啊!」等杜紅娟坐下後,張東堯道:「我剛才路上看了半天,接著又站在房間里看了半天,簡直好像換了一個世界一樣!」
「所以以後你要常來華京嘛!」杜紅娟抿嘴一笑。
「我可是不適應這樣的環境和競爭啰!」張東堯道,「我已經落後了這個時代,只求能多唱幾年歌,好好的伺候我爸,再把孩子給帶出來,一輩子也算有交代了!」
「瞧你說的!我可不喜歡現在的你!」杜紅娟瞪了他一眼,「當年的張東堯是多麼的意氣風發,多麼的豪氣干雲?別說我了,就是蘭凱那傢伙,不也是因為崇拜你,所以才拚命的在唱片行業努力的嗎?他現在不好意思說了,可當年不就是這樣的嗎?」
「那都是以前了。」張東堯笑著道,「小凱人不錯,這些年喊了我好幾次,要我來華京,順便給我安排做唱片,但我都拒絕了……實在是沒有心再去做商業唱片了。」
「可你現在不是需要錢嗎?怎麼不做?」杜紅娟問道。
這話也只有她能問得出來。
因為在張東堯面前,她還是當年的那個小姑娘。
「我都已經完全沒名氣了,強行的推出來,結果歌迷不買賬,唱片公司虧一大筆的錢!這不是在坑唱片公司嗎?」張東堯道,「就算小凱能承受得住,但我不能這麼坑朋友啊!」
「可這次椿晚你卻報名參加了!」
「這也是我上當受騙了!」張東堯道,「那小子騙我說,黑江電視台有一檔唱歌的節目,讓我去唱首之前的成名曲,我就去了……誰知道他居然給我報了上來!我都是之後才曉得的!要不是怕我不來、他會被領導訓斥和追責,我才不會答應呢!」
原來這麼回事兒!
杜紅娟也笑了,「那我還得感謝他,不是他的話,我可見不到你!」
聽到這話,張東堯沉默了下來。
片刻之後他才道:「娟子,是哥哥我對不起你們……這次你也不要為難,我知道自己什麼水準,你不要強行推我出去,知道嗎?」
頓了頓,他又笑著說:「我這一次啊,就當於上華京來見見老朋友,你、小凱,還有其他幾個……畢竟這輩子還能不能來第二次,我都不知道了,可要抓住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