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骨案的重大突破 執著的上訪者

得知滕鵬飛和杜峰探組都抽調到打黑除惡專案組,一組偵查員們頓時精神振奮。這兩年多時間,重案大隊被105專案組侯大利在會上會下㨃了多次,全隊被一人壓制,早就有了一股「惡」氣,今天,滕麻子和侯「神探」兩大高手「對決」,滕麻子壓倒了侯「神探」。儘管侯「神探」如今已經是一組組長,大家還是覺得心情舒暢。

在305、306和307辦公室,大家面帶喜色,詳細分析滕鵬飛和侯大利的觀點,最初大家都有點小小的惡趣味,喜歡看侯大利吃癟。討論了一會兒,有部分偵查員開始支持侯大利的觀點:龍新東之死如果與長青縣鉛鋅礦或者周邊村民沒有關係,為什麼要在這個地方焚屍?一般來說,作案者都傾向於在自己熟悉的、能夠掌握的地方作案,跑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來焚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更多偵查員和滕鵬飛的觀點一致:雖然現在不知道龍新東被焚屍於二道拐的原因,但是順著這條線查下去,肯定會水落石出。

雙方正在爭論的時候,侯大利回到重案一組。和往常一樣,他經過三間辦公室時,辦公室內的議論聲頓時停止,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望著門外,等到侯大利身影消失,議論聲才又響起。

侯大利回到辦公室,泡了杯茶,在裊裊升起的熱氣中,開始沉思。

吳煜案已經偵破,剩下的事就是程序性工作,用不著操心。二道拐黑骨案交由打黑除惡專案組偵辦,連杜峰探組都臨時抽調到專案組,也用不著操心。他剛剛聚起全身力氣咬住了長青鉛鋅礦收購案,此刻失去目標,全身力量撲了個空,極為難受。他心裡空落落,慢慢地還有一種挫敗感,這種挫敗感並不強烈,卻真實存在,還無處訴說。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不良情緒中跳出來,給湯柳打去電話,道:「法醫室有真正的頭骨嗎?老葛說摸頭骨能摸出髮際線,比較粗糙和比較光滑的交界處就是髮際線。」

湯柳道:「有,頭骨在法醫室柜子里放著,我有鑰匙,你隨時過來。」

侯大利隨即來到法醫室,找到湯柳,拿出頭骨。按照老葛講的法子,侯大利拿起放大鏡仔細觀察頭骨,又輕輕用手指頭撫摸。這個頭骨表面上看起來很光滑,若是細細用手指體會,會感受到確實有一條還算明顯的髮際線,一邊更光滑,一邊則稍粗糙。兩邊的區別實則很小,必須細緻感受才能發現。

湯柳接過頭骨,細緻觀察和觸摸後,道:「老葛是對的,確實有一條淺淺的髮際線,這是實踐經驗,值得重視。」

親手摸到另一個頭顱的髮際線之後,侯大利再次提出疑問:二道拐顱骨真的是龍新東嗎?

湯柳接過頭顱,放回柜子,洗手後,給侯大利調了一杯咖啡,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我站在你這一邊。」

喝完咖啡,侯大利離開法醫室,前往刑警老樓。他仍然是105專案組副組長,只不過105專案組暫時沒有新案子,所以將主要精力放到了吳煜案和二道拐黑骨案。如今吳煜案已經偵破,二道拐黑骨案又被納入打黑除惡專案組,他輕鬆下來,無事可做,便回專案組看一看楊帆案的進展。

105專案組很安靜,二樓辦公室有兩間開著門,一間是朱林辦公室,另一間是王華辦公室,其他幾個成員都不在。侯大利先到王華辦公室坐了幾分鐘,再到朱林辦公室。

朱林戴著眼鏡,桌上放了厚厚一本書,聽到腳步聲,道:「案子辦完了?」

侯大利坐在師父對面,道:「吳煜案破了,二道拐黑骨案由打黑除惡專案組偵辦,一組暫時沒有大案要辦。」

朱林取下眼鏡,道:「你和滕麻子對二道拐黑骨案的偵查方向有不同意見,宮局採納了滕麻子的意見。」

侯大利驚訝地道:「師父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朱林笑道:「市局聘請了一批退休的刑偵專家當顧問,我很快要退休,所以這次也被聘請成為專家。我們顧問組討論了二道拐黑骨案,建議將龍新東案件納入打黑除惡專案組。我剛從刑警新樓回來,屁股還沒有坐熱。」

侯大利道:「上級決定要執行,我還是保留著自己的看法,二道拐顱骨並不能絕對等同於龍新東,存在不少疑點。」

朱林道:「你堅持認為二道拐顱骨與長青鉛鋅礦有關?」

既然師父作為專家組專家,已經知道案情,侯大利也就不再隱瞞,細數自己心中存在的五個疑點:一是資深礦山老闆秦永國認定長青鉛鋅礦收購案有很大貓膩;二是張小天判斷梁佳兵看到老葛的第二幅畫像時神態異常,明顯是說謊;三是龍新東頭髮濃密,髮際線很低,是雙眼皮,二道拐顱骨是高髮際線、單眼皮,相貌存在差異;四是死者出現在偏僻的二道拐,絕對與二道拐有某種聯繫,不可能平白無故被帶到這裡焚燒;五是二道拐黑骨案、長青鉛鋅礦收購案、長青國資委副主任唐國興交通肇事逃逸案都發生在2005年秋季。

朱林輕描淡寫地道:「既然你認為長青鉛鋅礦收購案、長青國資委副主任唐國興交通肇事逃逸案有密切關聯,可以繼續調查交通肇事逃逸案,這和龍新東案沒有關係,也就不算違紀。」

侯大利猛然站了起來,拍了拍腦袋,道:「師父果然是師父,一語點醒夢中人。我不能再調查二道拐黑骨案,但是調查發生在長青縣的交通肇事逃逸案,完全和龍新東沒有關係。」

交通肇事逃逸案由長青縣刑警大隊偵辦,按照管轄原則,支隊在認為必要的時候,可以偵查縣大隊管轄的刑事案件。

朱林道:「我提醒你一點,在調查交通肇事逃逸案時,只要發現任何與龍新東有關的線索,你就必須停止往下追查,將線索交給打黑除惡專案組。這是紀律,你不能違反。」

回老樓前,侯大利心情著實鬱悶,朱林一番話吹散了心中迷霧,只覺神清氣爽,如三伏天吹了空調,冬天有了地暖。坐在三樓資料室,他想起朱林安排的排爆訓練,心道:「師父即將退休,若不是出於公心,也不會費這麼多心思培養專案組的成員。我到了退休年齡,能否保持師父這份境界,還真不好說。」

人是複雜的,每個人都有崇高的一面,也有卑微的一面,朱林不例外,侯大利也不例外。朱林在臨退休時還想著培訓專案組成員,增加了崇高的份額,減弱了卑微一面,值得尊敬。

侯大利打開投影儀,105專案組負責的七件命案積案已經偵破了六件,只剩下楊帆案。若是王永強不是兇手,誰是兇手?這是一個線索極少的案件,侯大利空有「神探」的綽號,同樣一籌莫展,只有耐心等待線索出現,而線索有可能出現,也有可能永遠不會出現。經過了十年歲月洗禮,侯大利已經能夠在面對楊帆案時內心不起大波瀾,相對平和,更加理智。

對於犧牲在歹徒槍口之下的未婚妻田甜,侯大利則時常陷入難以排遣的思念之中。侯大利和田甜原本即將結婚,共同度過人生,誰知無法預料的命運再次顯示其猙獰的一面,將他幸福平靜的生活打得粉碎。這一次他連敵人都沒有,想反抗都沒有機會,只能獨自承受痛苦。

即將下班的時候,侯大利接到黃小軍電話。

黃小軍在電話里盡量保持平靜,可是仍然透著興奮:「我們說服了唐光憲。今天下午,唐光憲的媽媽要到外公家裡吃飯去,明天才回來,這是到家裡去的好機會。」

侯大利道:「好,我很快就過來。」

江克揚得知此消息,道:「黃小軍和王夏真有點辦事能力。但是,組座,二道拐案子已經交給了打黑除惡專案組,這是涉密的,我們不能再參加了,否則就要違紀。」

侯大利用非常平淡的口氣道:「我們是去偵辦二道拐黑骨案嗎?錯了,我們是在辦案過程中發現了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的線索,這和龍新東沒有任何關係,不算違紀吧?而且就算違紀,也是我的責任,與你無關。如果你有顧忌,不願意去,可以明確提出來。」

交通肇事逃逸案確實和龍新東案沒有任何關係,這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江克揚豎起大拇指,道:「組座,你厲害。能夠到一組來的人都沒有孬種,走吧。」

從江州到長青縣只有半小時車程,越野車停在縣政府機關老家屬。為了不引人注目,黃小軍獨自出門,接侯大利和江克揚來到夏艷家裡。

「王夏有一名初中同學在長青中學讀書,她通過這個關係找到了唐光憲。唐光憲成績還行,容易溝通。聽了我們兩家的遭遇後,他徹底放下戒心,同意配合。」黃小軍帶著侯大利和江克揚走進小區,來到稍顯老舊的家屬院。

侯大利道:「這是政府家屬院?保安形同虛設。」

黃小軍道:「這個政府家屬院修得很早,真正當官的都沒有住在這裡,平時管理得不好,還不如那些商業小區。」

侯大利環顧四周,道:「夏艷提到過家裡進了賊,看小區情況,還真有可能。」

室內,王夏聽到門鈴聲,透過貓眼朝外望了一眼,見到黃小軍的臉,迅速開門。唐光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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