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回到屠宰場，王泉的眉頭就皺了起來，這也太空曠了吧？
之前，每到一個屠宰場都能看到好多冷藏車等著拉白條，現在再看，這麼大的院子里，居然只有幾輛冷藏車，而且還都是等待狀態，根本無貨可拉。
整個屠宰場靜悄悄的，連一聲豬叫都聽不到，安靜的嚇人。
來到辦公室，坐了幾分鐘，王泉就坐不住了，直接朝著工人宿舍走去，剛剛走近，就聽到裡面談笑聲和打牌聲。
搓了搓臉，讓自己的表情放鬆下來，這才邁步走了進去。
有人注意到王泉，笑著打招呼，也有人沒看到的，自顧自的繼續聊天打牌。王泉掃視一圈，還真是閑的厲害，聊天的，打牌的，還有睡覺的。
暗暗嘆口氣，裝作若無其事，在屋裡轉了一圈，又朝著女工宿舍走去，情況比男工宿舍好些，大多都在聊天洗衣服，看到王泉時也比較熱情，簡短的聊了幾句家長里短的話題，王泉就退了出來。
再次回到辦公室，坐下之後臉色才逐漸陰沉起來。
「這也是沒辦法，一天兩百多頭，對於咱們的工人來講，也就一兩個小時就忙完了。」
林秋說了一句之後，主動把林東記錄數據的賬本拿給王泉，「這上面記錄著咱們三個場子每天的屠宰量和出貨量，東哥回去這兩天我負責記錄的，你看看。」
張舒站在王泉身後，彎著腰，側著頭看著上面的數據，上面只顯示屠宰量和出貨量，並沒有標註產品價格，她看得一知半解，不時皺眉疑惑。
王泉主要在看近期的數據，一眼看過去，就能明顯的感覺出來，下滑的很厲害，特別是最近這兩天，屠宰量再次呈現出斷崖式下跌。
今天，三個場子加一起居然還不到八百頭！？
「賠錢了。」
放下賬本，王泉丟給林秋一支煙，自己點上之後，才沉聲吐出三個字。
林秋正準備點煙，聽到這句話，愕然抬頭看著王泉，他平時都是負責帶工人生產，根本沒有刻意計算過利潤。
張舒收好賬本，坐到另外一邊，距離兩個煙民足足隔了四五米，也是眉頭微蹙的看著王泉。
王泉吐出一口煙霧，搖頭說道：「咱們一頭豬的差價也就是四十塊錢左右，你自己盤算一下。」
林秋放下手中的打火機，趕緊拿起桌上的計算器，嘴裡嘀咕著：「還有一百四十二個工人在，每人每天按照兩百塊錢計算，一天的工資就是28400，包裝費一個摺合十塊錢計算……」
林秋算不下去了，已經快要超了。
這還只是算到包裝費，還有屠宰場冷庫的使用費，還有殘次品的損耗，還有……
平時沒有刻意計算過，現在一算，還真的有點嚇人，怎麼干著干著就賠錢了呢？
一旁的張舒看到林秋臉上尷尬的表情，就知道王泉說對了，已經開始賠錢了，只是，賠了多少？
「你倆別說我聽不懂的，直接說賠了多少錢，讓我心裡清楚點。」
林秋看了王泉一眼，看他點頭，這才繼續說道：「如果按照八百頭計算的話，每天使用的包裝箱，需要一百五十個左右，包裝費每天就要一千五。每頭豬需要給屠宰場上繳三塊錢的冷庫使用費，一天的費用是兩千四。」
「還有發貨路上產生的費用，每天大概也需要三百塊錢左右，損耗按照五個點計算的話，毛利潤還要減去幾十頭的。」
林秋說話的時候，張舒在手機上默默計算，算到最後，手機上顯示的結果竟然是負兩千六。
剛剛抬頭，就聽到林秋繼續說道：「員工們的吃住都還沒算，每人每天的生活標準按照20元計算，也將近三千了。」
林秋似乎有些底氣不足，聲音降低，又補充了一句，道：「打包裝的時候還需要購買冰塊……」
赫然發現張舒緊盯著自己，林秋又是尷尬的笑了笑，沒再說話。
一支煙抽完，掐滅煙頭，王泉長嘆一聲，道：「一天就賠進去六千，這還不敢保證以後的屠宰量會不會繼續下降。」
「原本還打算在雲省掙點錢，過年的時候給工人們發分紅的，照這樣下去，別說分紅了，不把家底賠進去就算不錯了。」
這個時候，沒人在乎王泉誇張的說法。
「每個場子按照兩百頭的生產量安排員工，其他員工全部撤回家，哪怕是緊湊一點，也不能浪費勞動力，你等會給秦飛還有韓小軍打電話，就說是我說的，讓他們抓緊時間安排名單。」
林秋驚訝的看著王泉，下意識的質疑道：「緊湊安排？一下撤走一半的員工？這樣的話，會不會因為趕工，增加損耗率？」
豬副產品中，有幾種產品必須在第一時間處理，一旦處理的不及時，就有可能降為次品，比如腸子。
剛剛屠宰開膛的生豬，內臟還是熱乎的，全部堆積在一起，很有可能因為溫度太高，造成殘次品，影響產品的賣相，降低自身的利潤。
前世的王泉也在車間里幹了半年，哪能不知道這個道理，可他沒辦法。又是仔細想了想，吩咐道：「其他幾個流程少安排幾個人，急需處理的環節多放幾個人，儘可能的減少損耗率，這事你們三個自行負責。」
林秋還想勸說，看到王泉果決的神態，就沒有堅持。
看到林秋神色有些頹廢，王泉突然笑了。
「行情如此，咱們改變不了。你也不要發愁，真要是不行，咱們就全員撤回去，正好有一件事需要你們去做，如果這件事做成了，咱們以後再也不用背井離鄉了，甚至能夠更加輕鬆的工作。」
「你現在給他倆打電話，讓他們過來一趟，就說晚上我請他們吃飯。」
林秋很想問問王泉說的事情是什麼，仔細想想，還是先把眼前的麻煩解決了再說吧，出門去打電話。
張舒狐疑的看著王泉，問道：「你又想幹啥了？」
王泉沖她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