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魚死網破大追捕 最後的掙扎

唐河鎮距離城區較遠,村民還保留趕場習慣,趕場不僅僅是商品交換,還是重要的社交場合。很多小攤小販在凌晨四五點鐘就來到場鎮搶佔地盤,賣衣服、皮鞋、日用品的一般要搭起棚子和簡易貨櫃。天亮後,四面八方的村民就會從家裡出發,會集到場鎮。

杜強戴旅遊帽,坐在湖州車牌的貨車貨廂里。公路不平,貨廂顛簸得厲害。由於有一包衣服,倒也不怕被磕著。老刁在上一次趕場時和杜強到過此地,熟悉地形,進入唐河場後,在距離唐河分理處不遠的地方佔了位置。這個位置不是場鎮核心位置,不是商家必爭之地,沒有固定攤位,誰先來誰先佔。

老刁和滿臉大鬍子的杜強一起動手,趁夜紮起攤位,貨車則擺在攤位後面。攤位搭好,杜強用江州話道:「老刁,這個場你來賣。昨天感冒了,我在貨廂睡一覺。」

老刁咬著香煙,道:「老闆,唐河場生意不錯,忙起就歇不下來,漲點工錢。」

杜強道:「漲個鎚子,你要漲好多?」

老刁道:「兩百。」

「多賣點力氣,我是薄利多銷,賣得多,才有錢給你漲工資。」杜強又扔了一支煙給老刁,道,「我要睡覺,不要開貨廂。你要是開貨廂,打擾了我睡覺,一分錢不給你。」

唐河鎮與湖州附近的楊縣是田接田、土靠土,趕場天出現湖州牌照的車很正常。小攤販們搶佔了有利位置,啃著冷饅頭,等待天亮。

杜強從裡面鎖上貨廂,從貨廂和車頭之間的車窗朝外張望。他選的位置很好,正好可以透過車窗看到唐河分理處。上一次趕場,他觀察到秦濤下班以後會沿分理處門面走向旁邊的樓洞,然後上樓。這個過程就是下手的最好時機。經過反覆琢磨,他制訂了弄死秦濤的可行方案。

天亮之後,侯大利和樊勇到場鎮走了一圈,查看情況。平時,工作組不會派人到場鎮巡視。趕場天,人來人往,杜強極有可能混在裡面。工作組就兩人一組,隔一段時間巡視一次。

樊勇道:「組座,等會兒我和旺財到山上遛一圈。」

侯大利道:「上次上山,將旺財累癱了。它年齡太大,不適合劇烈運動。」

樊勇道:「那一次是搜山,有工作任務。李獸醫只有趕場天才過來,我準備給旺財拿點葯。旺財不吃東西,老是拉肚子,拖下去會出問題。」

侯大利觀察著越來越多的人群,道:「等到散場,你再去拿葯。」

旺財是刑警老樓的退役警犬,平時和大李一樣,住在刑警老樓。如今專案組大部來到秦陽,王華又另有任務,樊勇捨不得將旺財交給其他人管理,便將旺財帶了過來。平時,旺財被關到樓上,只有到夜裡,才由樊勇帶出來遛一遛。樊勇第一次帶旺財上山,主要是遛狗,順便查一查杜強是否藏在山裡。在山上走了一圈,人沒事,旺財累得吐舌頭。從此以後,樊勇只是在深夜帶著旺財在分理處外面玩一小會兒。

侯大利和樊勇在場鎮走了一圈,沒有發現異常情況,回到分理處,繼續嚴陣以待。

杜強用望遠鏡能看清楚那個年輕偵查員臉上的痘痘,暗道:「這幫蠢貨,自以為聰明,那就讓你們嘗一嘗厲害。」他從小生活在場鎮,對場鎮環境極為熟悉,得知秦濤來到唐河分理處,很快就想到了用貨車進入場鎮的應對之策。

上午十一點,趕場的人陸續散去,餐館和茶館都坐滿了喝茶聊天的村民。杜強打開貨廂,把老刁叫到身邊,道:「把這個袋子扔到分理處門口的那堆建築垃圾上。」

老刁道:「這是啥子?」

杜強道:「我看不慣分理處的人,弄點東西噁心他們。把袋子扔到建築垃圾上,中午我請你吃豆花飯,加一份燒白。」

老刁是見錢眼開的渾人,聽說中午有豆花飯和燒白,便屁顛顛地走到分理處門面和樓梯中間,將蛇皮口袋丟到建築垃圾上。

趕場天,場鎮到處亂七八糟,垃圾很多,要到下午兩點左右,居委會聘請的清潔工才會出來打掃衛生。商販老刁將蛇皮口袋扔到建築垃圾上,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今天在分理處里擔任保安的是秦陽刑警支隊偵查員老蔣,趁著無人來辦事的間隙,與櫃檯里的江州同事開起玩笑。

山坡上,秦力坐在大樹下,舉望遠鏡觀察分理處。他從早上起來便頭腦昏沉,額頭滾燙。在野外堅持了這麼久,人到中年的秦力身體出現了狀況,發起高燒,除了身體不舒服、渾身乏力以外,還格外煩躁,總覺得有事情會發生。

十二點,分理處已經沒有來辦事的村民了。秦濤準時下班,走出分理處大門,和偵查員老蔣一起準備回宿舍。與此同時,樊勇帶著旺財下樓,準備去找李獸醫。旺財剛走出樓門洞,突然從喉嚨間發出低沉的吼叫聲,身體下伏。樊勇愣了愣,鬆開繩子。旺財朝著建築垃圾沖了過去,想去咬蛇皮袋。

旺財是治安犬,常在車站尋爆。樊勇馬上反應過來,大吼:「秦濤、老蔣,快跑。」

秦濤和老蔣跑了三四步,轟的一聲巨響,一股巨大力量將秦濤和老蔣推倒在地。旺財則失去了蹤影。

聽到爆炸聲,除了看監控的偵查員以外,朱林、侯大利等偵查員都衝到樓下。

朱林看了看現場,道:「杜強上次是用手機引爆,這次肯定也是,他人就在附近,兩人一組,搜查。」他又用對講機對看監控的偵查員道:「看監控,有誰接近了分理處。」

樊勇顧不得等其他組員前來會合,提槍就往場鎮衝去。他心疼旺財,脾氣大暴,來到老刁的攤點前,命令道:「把貨車車廂打開。」

老刁想起老闆承諾的兩百塊鈔票,遲疑道:「老闆在車上睡覺,弄醒了我要遭罵。」

樊勇道:「少啰唆,打開。」

老刁只得敲車門。車內傳來罵聲:「他媽的,老子睡覺,叫你別敲。」

在杜強原計畫中,引爆炸彈後,警方應該會出現短暫的混亂,他正好趁機離開貨車,進入山中;只要能夠進入山坡,憑著從小在山中打獵的經驗,他就能輕而易舉地甩掉警察。他沒有料到警察沒有混亂,直接就撲了過來,沒有給自己留出進山的時間。

樊勇上前用力敲車門,道:「開門。」

車門猛然打開,一個麻袋扔了出來,隨後一聲槍響。樊勇側臉中了一槍,鮮血瞬間涌了出來。如果樊勇沒有下意識躲避麻袋,這一槍就正中面部,射穿後腦。他躲了一下,子彈從左邊臉頰進入,從右邊臉頰穿出,牙齒飛出好幾顆。

杜強在東南亞時經常參加幫派槍戰,實戰經驗異常豐富,打倒敲門警察之後,拔腿就朝山上跑去;到達山腳時,借著樹木掩護,轉身往後射了兩槍。追擊的警察被壓制,躲到樹後,開槍還擊。

杜強動作迅速,彎腰衝進山林,子彈從他頭頂飛過,打得樹葉嘩嘩作響。

山腰觀察點,秦力興奮地取出手槍,矮身,緊盯著往山上跑的杜強。杜強所跑方向恰好在設定的伏擊範圍內,秦力如狼一般朝右側運動,很快就要到達狙擊杜強的最佳位置。

杜強奔跑迅速,眼看著就要跑到坡頂。

秦力從樹林中沖了出來,原本準備抵近杜強射擊,誰知高燒之後體力不支,從樹林中衝出來之時,雙腿承受不住衝力,踉踉蹌蹌,差點摔倒。如果不是高燒之後體力不足,秦力突然衝出,必然會佔據絕對主動。他迅速調整身體,正準備舉槍射擊,杜強已經搶先開槍。

狹路相逢勇者勝,秦力毫不退縮,迎著子彈扣動了扳機。打到第三槍,秦力的仿製手槍卡殼了,將手槍朝杜強砸去,從上往下,朝杜強撲了過去。

杜強朝撲過來的秦力又打了一槍。一番槍戰,槍中子彈打完,他來不及換彈匣,和秦力扭打在一起,在草叢中翻滾。

杜強養精蓄銳,體力明顯佔優,將中了槍的秦力壓在地上,雙手卡住其脖子。他正準備取腰刀,結果秦力性命,誰知取刀之時,他的右手手腕被手銬銬住,手銬的另一端則銬在秦力的右手手腕上。秦力拚命拉動手銬,不讓杜強取刀,與此同時,拼盡殘餘的力氣,左手取出單刃刀,對準杜強腰部插去。

杜強甚是強悍,腰部中刀的同時左手揮拳,以泰山壓頂之勢,重擊秦力太陽穴。秦力太陽穴挨了兩拳後,腦子嗡嗡響成一片,天空五顏六色,異常絢爛。昏迷之時,他左手仍然握在刀柄上,刀刃還插在杜強腰上。

打昏秦力,杜強這才能抽出自己攜帶的單刃刀,準備切斷秦力手腕。

侯大利體力最好,跑在最前面。他衝到杜強和秦力搏鬥處,恰好看到杜強抽出腰刀,便緊跑兩步,一腳踹在杜強臉上。這一腳力量極大,杜強翻倒在地,鼻樑當場斷掉,鮮血噴涌。

其他偵查員趕到山腰時,杜強一隻手被侯大利扭斷,另一隻手被手銬銬住,已經無力反抗,滿臉鮮血,如死魚一樣在地上喘氣。秦力腹部和胸部各中一槍,重傷,昏迷。

此役,警察兩人受傷。樊勇臉部中槍,子彈打穿臉頰,打掉了好幾顆牙齒,所幸沒有傷到其他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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