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殺害丁麗的真兇 掉入思維誤區

侯大利交出指揮權後,和朱林站在另一邊,低聲討論。

侯大利懊惱地道:「我陷入了思維誤區,由於吳開軍是唐山林案受益者,我下意識就將他放到犯罪嫌疑人的位置,很多措施都是從此出發。現在看起來,吳開軍不是獵手,他和黃大磊一樣,都是獵物。」

朱林道:「獵手是誰?」

侯大利道:「秦濤沒有作案時間,那麼大概率是杜強。但是,杜強十幾年沒有露面,這是一個極大的難點。」

杜強在1995年春節前後失蹤,失蹤不等於死亡。黃大磊和吳開軍至少在半年內沒有任何電話聯繫,吳開軍和黃大磊手下的人也否認兩人有來往,這種情況下,兩個人相隔不久都被六四式手槍射擊,一死一傷,失蹤者杜強就凸現出來。

晚十二點,屍體解剖結束,案情分析會連夜召開。

首先是最先到達的侯大利彙報到達現場的基本情況。

其次,技術人員小林彙報現場勘查情況,特別提到吳開軍案的彈殼和黃大磊案的彈殼底部特徵相同,彈殼的拋殼口痕迹相同,是同一把槍射出。

再次,法醫李主任彙報了基本情況,吳開軍後腦和後背各中一槍,一槍打穿顱骨,另一槍打中心臟。兩槍都是致命傷。

三個基本程序走完,分管副局長劉戰剛面色凝重,道:「兩槍都是要害,犯罪嫌疑人心理素質相當好,槍法也好,這是存心要人命啊。江州接連發生兩起槍案,省公安廳接報後相當重視,老朴明天帶隊過來協助我們偵辦此案,其中一個叫林海軍的偵查員掛職擔任重案大隊副大隊長。我們今天先把案子捋一捋,要做到大體上心中有數。我重提一個問題,唐山林案、黃大磊案、吳開軍案,三者之間有什麼聯繫?」

重案大隊長陳陽道:「吳開軍之所以只被判了拘役,與唐山林遇害有直接關係。也就是說,吳開軍是唐山林被害的最大受益者。如果吳開軍是殺害唐山林的幕後指使者,那麼誰會殺掉吳開軍?吳開軍死掉,受益者是誰?黃大磊沒死,不是兇手不想讓他死,而是他有防範。從手槍彈殼來看,黃大磊案和吳開軍案符合串併案偵查的條件,是同一個兇手所為。串併案以後,我們就要考慮誰會同時從黃大磊案和吳開軍案中獲益。」

宮建民道:「陳陽說得有點繞。我就簡單說,黃大磊案和吳開軍案併案偵查,至於唐山林案,還得另做一案。」

陳陽道:「以前我以作案手法來推定,覺得是一個兇手。到了現在,我的觀點變化了,應該是兩個兇手。」

劉戰剛道:「唐山林案和後兩案之間真沒有聯繫?在唐山林案和黃大磊案中,都出現了雨傘,這如何解釋?」

陳陽道:「這正是我所疑惑的。」

宮建民道:「現在無法解釋。」

劉戰剛道:「無法解釋的地方,便是我們要著力的地方。暫時拋開唐山林案,你談談對吳開軍案和黃大磊案的想法。」

「黃大磊和吳開軍是喝過血酒的兄弟,但是近年來兩人幾乎不來往,重案大隊和專案組都發現了這個奇怪現象。如今兩人相繼中槍,我覺得應該從尋仇方向來思考。如果兩人在當前階段沒有共同的仇人,那麼我們的視線就可以往前移,看以前是否有仇人。105專案組做過細緻調查,黃大磊和吳開軍在資本原始積累階段充滿血腥,算是早期的黑惡勢力。喝血酒的四兄弟之一秦濤後來與黃大磊和吳開軍沒有接觸,有了正式工作,通過調查,排除了其作案可能性。喝血酒的四兄弟之一杜強如今下落不明,比較奇怪的是,這些年沒有發現杜強身份證的任何活動軌跡。也就是說,杜強要麼死亡,要麼匿名;若是匿名,則杜強有重大作案嫌疑。」宮建民稍稍停頓,道,「我們不知道他們內部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不管兇手是誰,要加強對黃大磊的保護,同時對秦濤進行保護性監控,布下一張大網,等待兇手鑽進來。」

宮建民的分析融合了重案大隊和105專案組兩個單位的調查成果,大家比較認同。

劉戰剛的眼光從朱林和侯大利身上掃過,略有停頓,又移開了。這一次,他沒有詢問專案組的意見。

散會後,侯大利回到高森別墅,進屋便聞到誘人的面香,道:「難得啊,我不知道你做麵食的手藝這麼好。」

田甜難得地提前回家,還特意做了些小面點,得到男友表揚,心花怒放。

金黃色小麵包放在潔白的瓷盤上,散發出陣陣奶香。侯大利正準備伸手,被田甜用筷子輕輕敲了下手背,道:「洗手去,你從現場回來,居然不洗手。」侯大利無辜地道:「你以前做了解剖,也簡單沖洗就吃東西,現在怎麼變成小清新了?」田甜道:「以前沒有家,現在有了家,不一樣了。」

侯大利到衛生間洗手,田甜站在門口,道:「我爸減刑了,還有兩個月就可以出來了。你不是說要定結婚日期嗎?等我爸出來以後,我們就去領證。我希望我爸能站在我們面前給我們祝福,而不是在監獄裡給我們祝福。」

侯大利笑道:「什麼日子結婚,你全權決定。我不急,反正已經享受到了新郎待遇。」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田甜臉現嬌羞,嗔道。

侯大利忍不住上前抱住未婚妻,惡狠狠地親了幾口,才道:「狗嘴裡如果能夠吐出象牙,那才是怪事。」

二人調笑幾句,溫情如水,在屋內流淌。侯大利暫時將案件壓在腦海深處,不讓它們冒出來影響溫馨的氣氛。有了溫馨的家,侯大利想起曾經的原生家庭,多愁善感起來。自己的原生家庭是由侯國龍、李永梅和自己構成的,如今自己獨立,毫不回頭地離開父母,做著他們不喜歡的事情。以前在世安廠的日子雖然清貧,卻成為侯大利腦海中最美好的時光。

他和田甜也將有兒女,建立自己的家庭。原生家庭最多二十年便會破碎,他和田甜的兒女將在打碎一個原生家庭的基礎上建立新的家庭。這是社會規律,誰都無法改變。

聽了侯大利關於原生家庭的想法,田甜想起了自己的原生家庭,眼裡不知不覺地蓄滿了淚水。她將頭埋在侯大利胸前,道:「你別說這麼傷感的話題,原本氣氛好好的,要賠我。」侯大利道:「怎麼賠?」田甜聽著侯大利有力的心跳聲,道:「我想要一個孩子。」侯大利將田甜攔腰抱起,道:「走吧,我們去做人類最偉大的事情,為人類繁衍而行動。」

「明明想做愛,還說得這麼高尚。」田甜笑起來,蓄積在眼角的淚珠卻往下流,又道,「你去拉窗帘。不拉窗帘,總覺得怪怪的。」

「沒有開燈,外面看不進來。再說,這是別墅區,對面是樹林,晚上沒人。」

月光如水,偷偷摸摸溜進了窗戶。呻吟聲起,月光被驚嚇,從窗戶倉皇撤退。隨即,月光又好奇地探頭探腦伸進窗,觀看在床上翻滾的一對戀人。

早上醒來,侯大利回味著幸福生活,想起了母親,打了電話過去。李永梅被驚醒,看到兒子電話,大吃一驚,道:「兒子,出什麼事了?」得知兒子就是打電話過來問候,拍著胸口,又道:「沒有什麼事,這麼早打什麼電話?嚇死老娘了。以後得多打電話回來,免得我接到兒子電話,第一反應就是判斷是不是出事了。」

聊了幾句,放下電話,侯大利對母親的反應很無語。當田甜過來問起之時,侯大利自嘲地道:「我給老媽打電話,把她嚇著了,還以為出了事。」田甜道:「你也得反省,平時回家的時候太少,時間久了,真會變成外人。」

此時,電話又響起。老朴在電話中說道:「我今天下午到江州,先和戰剛副局長、老宮見面,商量案子。另外兩個同志住公安賓館,我不睡公安賓館,就住在刑警老樓四樓。在賓館睡不好,只有在自家宿舍才能睡得舒服,這是老毛病了,同志們都理解。晚餐,我們去雅築餐廳,上次品嘗了特級廚師的手藝,回到陽州,心裡還在想。吃過晚餐,我直接回刑警老樓。」

侯大利挺喜歡省廳這位醉心於刑偵的老朴,來到刑警老樓以後,立刻挽起衣袖,清掃四樓宿舍。

朱林背著手來到四樓,道:「老朴活得洒脫,不求官,只是醉心於破案,以前有時覺得他是怪人,現在很能理解。另外,老朴是省廳代表、刑偵專家,我們不能因為他洒脫而心生慢怠,你要特別注意這一點。」

為了深入與老朴交流,打掃完房間以後,侯大利回到三樓資料室,從頭到尾將丁麗案所有資料都在投影儀上看了一遍,隨即又播放了黃大磊、吳開軍、杜強和秦濤的資料。循環播放了兩次,上午就過去了。

下午時間,專案組開了會,對前期工作進行了小結,布置了下一步工作。

晚餐時間,老朴準時出現在雅築餐廳,他穿了一件純白色T恤,還有很拉風的紅鞋子,這和當年二中隊中隊長丁浩神似。只不過老朴頭髮花白,又配上純白T恤,更加拉風。他不作寒暄,道:「老規矩,有什麼想法放開了說,包括直覺、聯想,有什麼談什麼。」

「丁麗遇害,極有可能與黃大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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