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鴨骨上的DNA 陳凌菲的秘密

幾天後,侯大利拿到了鑒定結果:鴨骨提取的唾液里檢測出來的DNA與陳凌菲丈夫代小峰的DNA一致。

代小峰在案發當天四點多鐘給陳凌菲打過電話,陳凌菲在五點十二分買了醬鴨,醬鴨骨頭驗出了代小峰的DNA。這一串事情連起來,誰是兇手呼之欲出。當初重案大隊辦案刑警見了現場以後,直覺上覺得代小峰殺人嫌疑最大。從現在的線索來看,老刑警們的直覺極具參考價值。

當前有一個障礙沒有破解,有眾多員工可以證實代小峰在單位的時間線,這個時間線非常有力,將代小峰排除在犯罪嫌疑人之列。

經過支隊研究,報經主管副局長劉戰剛批准,江州公安局決定對代小峰上技偵手段。

刑警支隊長的事情繁雜,可是無論事情再多,朱林每天都要抽空到二大隊資料室走一趟,看一看最新進展。到市局開會之後,朱林回到辦公室,沒有進門,直接到了二大隊資料室。

資料室辦公桌上攤開了一張江州地圖,地圖上有鉛筆所畫的路線圖,侯大利咬著鉛筆,對著路線圖苦思。

「有沒有新發現?」

「支隊長,還是卡在時間上。我和師父再次詢問了代小峰公司員工,吃飯前和吃飯後中間的五十分鐘時間不足以讓代小峰從西城到東城,又從東城到西城。」

朱林眉頭緊鎖。雖然鴨骨頭上面檢出了代小峰的DNA,可是代小峰是陳凌菲的丈夫,在家裡吃飯很正常。醬鴨小票只能證明在這個時間點買了醬鴨,但是不能證明代小峰吃的醬鴨便是五點十二分所購買的醬鴨。更為致命的是陳凌菲胃裡並沒有發現醬鴨,更準確地說她那天晚上根本沒有吃飯,只吃了一點蘋果。

「如果是代小峰作案,那麼作為一個從來沒有犯罪記錄的人,選擇殺妻肯定有重大理由,而且,不論他偽裝得多好,總能找到破綻。」朱林離開資料室前,和丁浩一樣,重重地拍了侯大利的肩膀。

從理論上確實如此,可是要找到突破口,確實很難。

侯大利再次看了一遍作為物證的監控視頻。當天下午進出小區一共有一百零七人,重案大隊工作很細,案發時花了大量精力去調查一百零七人,與一百零七人全部見了面,沒有發現線索。

一百零七人的調查材料厚厚一堆,工作很紮實。

放下資料,侯大利找到李大嘴。

「又去現場,跑了無數遍了。走吧,坐在辦公室也難受。」李大嘴其實挺喜歡與侯大利做調查,調查以後,時間就相對靈活,可以抽空接女兒,或者回家做飯。

兩人來到案發現場,里里外外又走了一圈。在抓住土孫的小巷道里,侯大利道:「兇手肯定是進了小區,這一點毋庸置疑。整個小區有四條通道,唯獨這條小巷道沒有監控,是一個大漏點。」

兩人沿小巷道來到小區院牆。

院牆有三米高,牆頂有監控。望著這個監控,侯大利嘆息道:「當初有一個重大失誤,只是調取了大門外的監控,其他幾個點沒有留下來,現在想查都沒有辦法。」

李大嘴道:「你不能用上帝視角看問題,任何一個偵查員都是普通人,不能預知案件細節,必然會犯錯。每個案子倒推時往往都會發現一些問題,辦公室的人上下嘴唇一碰,就說偵查員工作失誤。實際上當初查案時偵查員會面對一團亂麻,每一條有用線索從破案後來看很清楚,最初卻隱在亂麻里。」

這個理由無法說服侯大利。他將自己帶入當初案發現場,無論如何不能理解當時的辦案民警為什麼不調取其他幾個監控點的視頻。不調取,這確實是重大失誤。

高中同學金傳統約了飯局,侯大利稍有猶豫,還是同意參加飯局。楊帆案最有可能還是情殺,殺人者或許就隱在當年同學之中。這是他願意參加同學聚會的最大動力。

某些同學想通過侯大利搭上國龍集團的關係,或是做生意,或是想幫助親朋好友找工作,對於這些事情,侯大利幾乎都給予了關照,所以侯大利在同學圈子的名聲還是不錯的。唯一讓幾個漂亮女同學不滿意的是侯大利對感情問題很死板,根本沒有給予女同學任何機會。

「這是王永強,五班的。你還有印象嗎?」金傳統將一個戴眼鏡的同學介紹給侯大利。

「我們做操時經常排在一起。」侯大利回想了一會兒,腦中有了眼前之人在高中階段的印象。他在高中階段沒有太多特點,是很普通的學生,放在學生堆里毫不起眼。唯一印象總是穿一件灰襯衣,走路低著頭。其實說灰襯衣不準確,應該是一件白襯衣,只是穿的時間太長,漸漸變成了灰襯衣。還有一點,他和楊帆曾是初中同學。

「王永強是我們當中最早參加工作的,如今是培訓學校校長。他沒有讀大學,比我們讀大學的還有出息。」金傳統介紹道。

侯大利讀了四年大學,出來後是菜鳥刑警。王永強沒有讀大學,在四年時間裡創下一所培訓學校,還是挺厲害的。

「具體培訓什麼?」

「最初是電腦培訓,後來搞成綜合培訓,現在還附帶開了一個駕校,生意還行。當然和國龍集團相比,就是大象和螞蟻的區別,甚至更大,根本不能放在一起比。」與多年前相比,王永強褪去青澀,肚子明顯凸了出來。

王永強說話時也打量著侯大利。與讀書時代相比,成為刑警的侯大利幾乎換了一個人,完全沒有了富二代紈絝子弟的樣子,說話很沉穩。

「你們別站著說話,坐下來。」楊紅挺有組織能力,安排同學們紛紛坐下,然後順勢坐在了侯大利身邊。在喝酒之時,她一直在照顧侯大利,還不時幫侯大利擋別人的敬酒。

侯大利當然知道楊紅的想法,只不過楊紅雖然漂亮,卻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且曾經是楊帆的好友。他就一直裝傻,對楊紅暗示不予回應。

晚上九點,王永強打開包間電視,調到江州電視台。

侯大利很少看電視,更別說江州電視台。當看到江州電視台的畫面時,他覺得電視台的播音員實在做作。

楊紅道:「王永強,把電視關了。」

王永強道:「等一會兒,我看看新聞。今天江州搞了一個龍舟比賽,我們學校組了隊,今天還不錯,第三名。」

新聞很快就播出了比賽片段。

在江州河出城段有一個人工湖,是新城區標誌性區域。從去年開始,每年在人工湖上搞龍舟比賽,熱鬧得很。由於湖邊配套設施好,湖區成為江州地價最高的區域。六條龍舟並排而列,每條龍舟上坐了二十人,前面站了一個敲鼓的壯漢。在鼓點和吶喊聲中,龍舟飛速向前。掛有「永強學校」旗幟的龍舟獲得了第三名,岸邊拉拉隊也揮動著「永強學校」的大旗幟。

喝完酒,楊紅主動與侯大利一起離開飯店。她借著酒勁,主動握了侯大利的手。侯大利被握住手,身體略為僵硬,正要從楊紅手中將手抽出之時,恰好手機響起。接完電話,侯大利借口有急事,匆匆而去,將楊紅留在飯店門口。

回到高森別墅,侯大利到衛生間重新洗了一次手。當初江州一中一班有兩個楊的傳說,一個是楊帆,另一個是楊紅。楊紅能和楊帆並稱二楊,顏值也不低,至少在江州算得上中等以上水平。

儘管漂亮,楊紅卻沒有進入侯大利心中。他獨自在房間發了一會兒呆,打開電腦隨意瀏覽,最後又回到陳凌菲的微博上。陳凌菲遇害,微博停止,往日畫面仍然保留。知道內情的旁觀者讀到這些微博,更會嗟嘆。

微博內容是一扇門,通過這扇門,可以進入一個年輕女孩的內心世界和日常生活。陳凌菲頗有生活情趣,對新家充滿了愛和遐想,很多相片都與新家裝修有關。

突然,一個模型進入侯大利視線。

書房裡有一個別緻的小船模型。陳凌菲在微博說道:「單人皮划艇模型放在書桌里,可以紀念老公當年水上搏鬥的日子。」

侯大利感覺頭腦中某根弦被撥動。這根弦被撥動以後,持續在腦中響起,讓他不得安生。

從地圖上看,江州城區被馬背山分成了西城和東城兩部分。準確地說,是西城和東城被馬背山分開,由一條馬背山本身的峽谷地帶連接。從西城到東城容易出現交通擁堵的原因除了車輛增多以外,與地形有關。車輛必須繞行到馬背山一處峽谷地帶,峽谷地帶無法多修公路,自然成為堵點。

除了馬背山以外,城區原有穿城而過的江州河。江州河是季節河,淡季水量少。為了解決江州河水量在淡季水量少的問題,市政府花巨資在馬背山打了一個隧洞,城外另一條河水能過隧洞進城。

侯大利開車來到陳凌菲所在小區,走過抓土孫的小巷道,小巷道有一個口子與引水工程的河道相通。他拿著手電筒,走到河邊,又沿著植被茂密的河堤,步行五分鐘就來到了隧道口。

夜晚的隧道口格外安靜,能清晰地聽見水流聲。侯大利強忍著眩暈,用手電筒仔細觀察隧道口。

隧道有一個車道寬,水面距離隧道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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