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用三個煙頭鎖定嫌疑犯 智破詐騙案

晚上七點,侯大利開車沿河邊公路進城。他的心情仍然沉浸在黑暗之中,楊帆所寫的那封情書在腦中浮現,娟秀文字排列整齊,逐一跳躍出來。他用這種特殊方式閱讀情書,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的瀟洒蕩然無存。

拐進一條支路時,一輛貨車慢悠悠地開在前面,擋住路。

貨車屁股在侯大利眼前晃來晃去,侯大利腦里某根弦突然「咯噔」響了一聲。響聲過後,腦海中的暗開關被打開,浮現出印有永發電器貨車的立體圖像。腦中存在的作案車輛與眼前車輛有兩處明顯不同,一是車牌不同,二是沒有永發電器標誌。但有兩處相同,一是車型和顏色相同;二是車屁股上有兩塊橢圓形的補漆,顏色、位置和形狀與作案車輛尾部的補漆完全一樣。

與當年參加電視節目《超級找碴王》相比,找到腦中車和眼前車的相同點簡直是小菜一碟,侯大利肯定眼前車便是詐騙犯開的那輛貨車。這真應了一句老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等到小巷稍稍寬一些,侯大利轟了油門,越野車轟鳴一聲,與貨車並排。

侯大利扭頭罵道:「你他媽的開快點,堵了半天!」

貨車司機四十來歲模樣,沒有小鬍子,也沒有戴太陽帽。他聽到罵聲,扭頭呸了一聲,道:「你他媽的沒長眼,這條路只有這麼寬。」

侯大利指著貨車司機,道:「下來,老子今天要收拾你。」

貨車司機只以為對方是路怒症,壓根沒有料想到對方是警察。他剛從勞動隊畢業,操著一根扳手跳下車,蠻橫地道:「開越野車就了不起,老子專治各種不服!」

「老子才專治不服。」侯大利跳下車,囂張地用手指著對方。他用這種姿態麻痹了對手,然後乘其不備,扭住對方手腕關節,猛然反向用力。

貨車司機來不及反抗便被壓在地上,如殺豬般叫了起來。

侯大利制住貨車司機,不等他回過神來,道:「你在永發商場門口撞了我的狗,就這麼跑了。」

貨車司機被突如其來的打擊弄蒙了,脫口而出,道:「誰撞狗了?」

「前幾天你把車停在永發商場,出來時,在紅月亮旁邊撞了一隻狗,停都不停就跑。你別抵賴,抵賴我扭斷你的手。」侯大利語速很快,一步一步給貨車司機下套,同時用力反扭司機手腕。

「啊、啊、啊,你輕點。」貨車司機道,「你訛人,我沒撞狗。」

侯大利稍稍鬆了鬆勁,道:「肯定是你撞的。車上還有包裝箱,我看得清清楚楚。」

貨車司機見對方說得有鼻子有眼,道:「紅月亮那邊裝貨的車多,憑什麼就說是我撞的,你認錯人了。」

除了車屁股上兩塊橢圓形補漆外,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此貨車司機詐騙。侯大利一直通過語言來試探自己是否判斷失誤,從貨車司機的對答以及這人的相貌氣質綜合判斷,貨車司機絕對是詐騙犯。

看熱鬧的人在江州大地上永遠存在,平時處於隱身狀態,一旦有事,立刻跳出來,圍在一起看熱鬧。

侯大利果斷取出手銬,銬住貨車司機。

得知眼前人是警察,貨車司機反而囂張起來,嚷道:「沒有證據憑什麼抓人?違反人權哪,我要投訴!」

此事做得十分魯莽,但是戰機稍縱即逝,侯大利沒有準備停手。他正在給李大嘴打電話,大街傳來長串的警笛聲,好幾輛閃爍警燈的警車風馳電掣地開進支路,氣勢驚人。

貨車司機一張嘴合不攏,道:「這位警官,屁大一點案子,來這麼多警車,太誇張了吧。」

侯大利眼見眾多警車,最初瞬間也覺得不可思議,隨即明白某個地方肯定有大案發生。他正愁沒有可靠證據鎖定貨車司機,不料貨車司機被一串警車嚇住,主動認罪,不禁心內竊喜。

貨車司機苦著臉道:「這位警官,我現在交代應該可以算自首。我還檢舉揭發,糖廠保險柜是大麻子做的。」

幾輛警車停在小巷,著裝警察和便衣警察匆匆走過,正眼都沒有瞧兩人。走到最後的著裝警察還嫌侯大利的越野車擋道,道:「越野車和貨車挪一挪,別擋路。」他看到侯大利亮了證件,又瞅了一眼被銬住的犯罪嫌疑人,略為點頭,匆匆而去。

朱林支隊長和另一個稍胖的警官走進支路。朱林經歷了無數大案要案,練就了一副鋼鐵心腸,面無表情,行走如常。他見到侯大利,停下腳步,道:「你怎麼在這裡?」

侯大利上前報告情況。

朱林看了一眼戴銬漢子,「嘿」了一聲,道:「土孫,是你呀,幾進宮了?」

土孫尷尬地笑道:「朱警官,三進宮了。」

朱林還是年輕民警時就曾經抓過綽號「土孫」的慣偷。歲月荏苒,小警官變成朱支隊,土孫三進宮後變成了老賊。朱林知道土孫狗改不了吃屎,還是語重心長地道:「三進宮了,你準備一輩子待在監獄?」

土孫憨憨地笑道:「等年齡大了,還真想待在裡面,作息有規律,生活有保障,看病不要錢,飲食很健康。」

朱林掃了侯大利一眼,道:「案子辦紮實。」

土孫這時也明白這些警察不是為了自己,暗自後悔剛才說漏了嘴,又開始叫囂,道:「警官,你憑什麼抓我?我在勞動隊是學過法律的。」

侯大利瞪眼道:「你少廢話,不要給臉不要臉!」

土孫笑嘻嘻道:「剛才說的話作廢呀,沒證據,你們不能亂抓人。」

等了一會兒,李大嘴開車來到支路。侯大利按捺不住好奇心,給李大嘴耳語幾句後,沿著諸位刑警行走方向,來到案發現場。案發地現場勘查工作還沒有結束,不少人站在警戒線外伸長了脖子。

聽了會兒議論,侯大利返回支路。

「什麼案子?」

「師父,一個年輕女老師遇害。」

「唉,又一起命案。你以後經歷的案子多了,壓根不願意到案發現場。走吧,到土孫家裡去看一看。」

土孫又開始喊叫:「你們有搜查證沒有?公安不能帶頭私闖民宅。」

「少說廢話,到時會給你手續。」李大嘴加緊了手銬,將土孫丟進警車。

李大嘴、侯大利以及跟隨前來辨認丟失貨品的廠方發貨員在土孫家中找到冰箱和電視,又在樓下小賣部找到正在使用的冰櫃。小賣部老闆得知這是贓物,嚇得臉發白,結結巴巴地解釋:「孫衛兵是老鄰居,大家都知道他是小偷。這人缺點很多,好處就是兔子不吃窩邊草,不害老鄰居。」

李大嘴嚴厲地道:「他為什麼要給你冰櫃?你涉嫌銷贓。」

「孫衛兵家的老爺子幫過我家不少忙,雖然在賒欠東西時讓他簽字,我也沒有讓他還過。前些天他說送我一台冰櫃,抵以前欠的錢。」小賣部老闆被嚇得不行,找出了一個舊本子,上面全是孫衛兵賒欠東西的簽字,時間可以追到七八年前,數目不小。

廠方發貨員原本以為能夠馬上拿到被騙貨物,得知二中隊要將冰箱、冰櫃和空調拉回駐地,臉色很不好看,嘴裡不停嘀咕。

李大嘴見慣這等事情,裝作沒有看見。

侯大利年輕氣盛,大聲斥責道:「冰箱、冰櫃和空調是贓物,也是破案的重要證據。案子走完流程,肯定會依規還給你們。我們費盡心力幫你們追回財產,你不僅不感謝,反而甩臉色,有沒有良心?」

作為富二代,他思維還有盲區,總認為這點貨款不值一提。而對廠方發貨員來說,既有錢的問題,也有責任的問題。廠方發貨員哭喪著臉辯解道:「侯警官,我沒有甩臉色。拿不回東西,我要被扣錢,要被扣慘,搞不好飯碗要丟。」

李大嘴抹了稀泥,好言勸廠方發貨員配合完成拆卸工作。

回到二中隊,丁浩很高興,又用力拍了拍侯大利肩膀,道:「你還真是變態,僅憑貨車上的修理痕迹,居然真將土孫揪出來,人贓並獲。」

「丁隊,運氣好,純粹運氣好。」丁浩手硬,力氣大,打得侯大利直縮肩膀。

「看似偶然,仔細分析,說明變態工作態度認真,如果不是反覆看相片,也不會記得土孫車輛的細節。」丁浩表揚了兩句,收掉笑容,道,「不過你這種做法很冒險,如果沒有找到贓物,那可真不好辦。這種事只能做一次,不能有下回。除此之外,我總感覺土孫沒有這麼聰明,不能設計如此簡單又有效的作案手法。江州詐騙犯罪行為人有兩個明顯特點,一是作案人多是慣犯,二是喜歡團伙作案。訊問土孫時,要有意挖一挖有沒有其他同案犯。」

土孫一口咬定,絕對沒有其他人,就是一個人乾的。

侯大利做筆錄時仔細觀察孫衛兵,得出結論:孫衛兵談到一個人作案時眼神飄忽不定,不願意直視辦案民警,說假話的可能性極大。

第一次訊問結束以後,侯大利在值班室里翻閱以前拷貝的視頻。

土孫應該來踩過點,踩過點就得留有痕迹。侯大利反覆翻看紅月亮提供的視頻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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