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狒狒就這樣乖乖地讓奈菲莉幫它洗指掌、消毒並包札傷口。雖然奈菲莉早就知道殺手的強健體魄異於常人,但見它在承受如此猛烈的衝擊之後竟只是受了輕傷,心裡仍是覺得不可思議。殺手的傷口結瘋迅速,加上它向來很耐痛,因此這回頂多也只休息個一兩天,不過它根本靜不下來,還是來來回回走個不停。

「好精緻!」凱姆檢視飛棍後說,「說不定會是重要的線索。莫非暗影吞噬者大發慈悲想指點我們?可惜你沒看到他。」

「我連害怕的時間都沒有呢。」帕禮爾坦承,「要不是小淘氣叫了一聲……」

他們倆說話的同時,小淘氣竟大著膽子跑到狒狒面前,還摸了它的鼻子,但殺手並未動怒。於是小淘氣膽子更大了,它把小手放到狒狒的大腿上,而殺手仍只是以溫柔憐愛的眼光看著這隻小猴子。

「我會擴大你佐處的戒護範圍,」凱姆說道,「我也會親自訊問飛棍商人。我們終於有機會查出這個人的真正身份了。」

* * *

西莉克斯和丈夫大吵了一架,因為儘管美鋒十分疼愛將來要繼承他事業的兒子,可是他畢竟還是一家之主,不容妻兒違逆他的意思。偏偏西莉克斯又捨不得罵兒子,尤其對女兒的撒謊與辱罵更是百般容忍。

她覺得丈夫對他們的指責根本不公平,整個人氣得像發了瘋似的,又是撕布又是摔箱子,還把昂貴的衣服扔在地上踩。美鋒拿她沒辦法,只狠狠罵了一句「瘋子!」

便出門往辦公室去了。

瘋子……西莉克斯被這樣的形容詞嚇著了。她不是一個正常的女人、一個深愛丈夫並受制於丈夫的妻子、一個盡責的母親嗎?加入叛國的陰謀,在斯芬克斯衛士長面前赤身裸體讓他分心,她哪件事不是聽美鋒的?她是那麼相信他,相信不久的將來他們將共同治理埃及。

可是她心裡開始有了揮之不去的陰影。自從被暗影吞噬者強暴之後,她便有如跌入了黑暗的深淵不可自拔。當時的無助以及被強暴後一種莫名的快感,都一再反覆地折磨著她,那種痛苦甚至比她所犯下的罪行更叫她難過。還有,跟奈菲莉的決裂……想繼續和她維持友誼的關係,這究竟是瘋狂、是謊言、還是變態呢? 一個接著一個的噩夢,一個接著一個的不眠之夜。

現在只有一個人救得了她,那就是解夢師。雖然他開的價高得離譜,但至少他願意聽她說話,願意指引她。

於是出門前她吩咐女僕去拿一塊面紗給她,好遮住好憔悴的面容,不料卻見女僕淚眼汪汪的,便問:「你怎麼了?」

「天啊……竟然死了。」女僕沒頭沒腦地回答。

「誰死了?」

「你來看。」

她前去一瞧,原來長滿了橙、黃、紅花,而且枝葉茂密的蘆薈,竟然只剩下一根枯枝了。這株蘆薈是美鋒送的禮物,不但平時罕見,而且還是西莉克斯日常用藥的來源。此外,將蘆苔油徐抹在生殖器上,既可避免感染也能增進性交時的潤滑舒適感。最主要的是美鋒左腿上長的紅瘡,抹了以後便能止癢了。

西莉克斯頓時彷彿失去了倚靠的重心,頭不禁又痛了起來。她很快就會像蘆薈一樣凋零了。

* * *

解夢師的診療室內全都漆成了黑色,一走進去便是一片漆黑。西莉克斯兩眼緊閉躺在一張席子上,等著解夢師問問題。前來找這名敘利亞籍分析師的,全都是一些有錢有名望的貴婦人,這也是他當初為什麼會放棄去當工人與商人,而決定研讀魔法書與解夢書,以便安撫這些有錢的閑人的情緒,並換取豐厚的酬勞。在埃及這種安樂自由的國家,想要釣到大魚並不簡單,不過魚兒一旦上鉤就再也跑不掉了,因為只有持續不斷的治療,才能達成最大的療效不是嗎?既然如此,每次顧客上門,他只須幫她們分析一下夢的含義,再稍微嚇嚇她們就行了。貴婦們懷著滿心的不安而來,又帶著滿心的不安走,要讓她們繼續停留在一種不太嚴重的彷徨當中,那麼錢財便會滾滾而來。直到目前為止,惟一與他敵對的就是稅務單位了,因此他總是繳納很重的稅金,以免稅務官來找麻煩。不過,奈菲莉當上了御醫長對他而言卻不是什麼好消息,根據可靠的消息來源,她這個人非但不接受賄賂,而且對他這種混吃騙喝的江湖郎中更是深惡痛絕,絕不寬貸。

「你最近常常作夢嗎?」解夢師問西莉克斯。

「嗯,而且好可怕。我老是夢見自己拿著一把巴首,刺進一隻公中的脖子。」

「那隻牛有什麼反應呢?」

「我的刀子斷了,結果牛就掉頭朝我衝來,踩得我全身是傷。」

「你跟你丈夫的關係……還好嗎?」

「他工作好忙,每天回到家總是累得倒頭就睡。偶爾有慾望的時候,也都是速戰速決。」

「西莉克斯,對我不能有任何隱瞞,你懂嗎?」

「是,是,我知道。」

「你最近是不是用過匕首?」

「沒有。」

「那麼類似的東西呢?」

「應該也沒有。」

「針呢?」

「針,有。」

「貝殼針嗎?」

「當然了!因為這是我最喜歡的裁縫工具。」

「你曾經用針攻擊過別人嗎?」

「沒有,這點我可以發誓!」

「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他背向著你,而你悄悄地走到他身後,然後用貝殼針刺進他的頸子……」

西莉克斯聽到這裡不禁尖叫起來,她咬著手指,全身在草席上抽搐扭動不已。

解夢師大吃一驚,正打算找人幫忙,西莉克斯卻已恢複了平靜。她汗流狹背地坐起身來,用一種恍餾而暗啞的聲音說: 「我沒有殺人,我沒有那個勇氣。不過,將來要是美鋒要求我去殺人,為了留住他的人,我會照做的。」

「你已經痊癒了,西莉克斯夫人。」

「你……你說什麼?」

「你已經不再需要我的治療了。」

* * *

解夢師把行李都裝上驢背,準備出發往碼頭去時,凱姆來了,他問道:「都收拾好了?」

「船在碼頭等我了。我要去希臘,在那邊不會有人找我麻煩。」

「真是明智的抉擇。」

「你向我保證過的:海關人員不會太過刁難。」

「那就得看你的表現如何了。」

「我已經照你的吩咐問過西莉克斯夫人。」

「我要你問的問題你也都問了?」

「雖然我一個字也不懂,但是我確實都問了。」

「結果呢?」

「她沒有殺人。」

「你肯定?」

「絕對肯定。我是江湖郎中沒錯,不過這種女人我看多了。你要是看到當時的情況,你也會相信她說的話。」

「好了,你就忘了她也忘了埃及吧!」

* * *

塔佩妮眼看就要掉下淚來了,而美鋒卻坐在一張堆滿紙軸的矮桌前,怒眼圓瞪地看著她。她急急辯解:「我整個孟斐斯都問遍了,我沒騙你!」

「親愛的塔佩妮,你這次無功而返未免太不可原諒了。」

「可是帕札爾既沒有出軌,也不花天酒地,沒有債務,更沒有牽扯上任何非法交易。我實在不敢相信,他是個完美元缺的人啊!」

「我事先不就告訴過你了:他是首相。」

「我以為不管是不是首相都……」

「塔佩妮女士呀,你的貪婪已經完全扭曲了你的想法。埃及畢竟還是個特別的國家,那些大法官,尤其是全國首席的大法官,至今仍以剛正不阿為惟一的行事準則。我承認,他們的確是迂腐得可笑,不過這畢竟是事實啊。帕札爾就是個最好的例子,他堅信自己執行的是一份神聖的工作,因此充滿了抱負與熱忱。」

塔佩妮現在只覺得緊張, 根本不知道該採取什麼態度, 只能吞吞吐吐地說:「是我看錯他了。」

「我不喜歡做錯事的人。凡是替我做事的人,都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你放心,只要他有弱點,我就一定找得出來!」

「那要是沒有呢?」

「那麼……就得幫他製造一個。」

「很好的想法。你有什麼計畫了嗎?」

「我會好好想想的,我……」

「不用了,我都想好了。這個計畫很簡單,以特殊物品的交易作餌。不知道你是否還願意幫我?」

「我任憑你差遣。」

於是美鋒便將計畫說了,並分配了塔佩妮該做的工作。這回塔佩妮辦事不力,更加深了美鋒對女人的怨恨,希臘人將女人視為次等動物,果然一點也沒錯!埃及的法律給了她們太高的地位,也讓她們享有太多權利了。像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塔佩妮就得趕緊除掉,以免將來礙事,而且順便還可以向帕札爾證明他所深信的司法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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