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天崩地裂。
夏倪明魔怔一般,獃獃的駐足,只感覺渾身一片片天旋地轉,整個人的心神都緊繃起來了。
他猛然捏緊了拳頭,
「的確是這樣。」
他的眼前彷彿無盡黑暗中的一抹微微亮光,漸漸擴大,最終化為光明雪亮的殿堂,
「的確就是這樣!!這樣的猜測,幾乎完美的解釋了三柱神,為什麼會去研究與自己無關的人類魔核修行路線,因為,那根本不是刻意研究!……而是功法的逆轉!是三柱神研究自身的功法,附帶的!」
逆轉功法方程式!
他看著彌賽亞大帝手中的那一本奧術書籍,上面記載的就是一個超級長的計算方程式,如果逆轉過來,就是柱神的成神形態。
他望著淡然悠閑的年輕人,傳說中的司掌遊園與美酒的彌賽亞君主大帝。正坐在閣樓頂上的椅子中,只感覺整個柱神的恐怖遼闊秘密,透過斑駁的歲月,此時才徐徐真正的拉開序幕。
「那麼,那麼現在……」夏倪明深呼吸一口氣,站在整個化為石像雕塑的無頭沉寂城市中,「還有什麼辦法么?」
他內心隱約期待。
嘩啦啦!
一片熔岩熱風忽然吹拂過閣樓。
整片城市彷彿沉浸在了一種空寂、悠遠的氣氛中,讓人產生一種天地蒼茫的無限感慨。
「我說過了,我沒有辦法……我不過是一尊區區的天帝罷了,連神祇都不是。」
許紙的語氣平和。
「可是?」夏倪明驚呼。
「你以為,你現在理解了?」
許紙頭也不抬,溫文爾雅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奧術書籍,彷彿一名奧術學者。
他沒有忘記自己的初衷,依舊認認真真的繼續學習其中知識,不得不說裡面的內容實在複雜,博大精深。
眼前的知識,三柱神之所以那麼輕鬆交給他,還真就是附帶研究出來的知識,完全不虧本,同時給他也不造成虧損。
「我沒有理解?」夏倪明問。
「是的,你以為的恐怖不是真正的恐怖……終究沒有理解,此時的熔岩大地,到底有多麼恐怖。」許紙面色依舊平緩,坐在椅子上的閣樓中合上了書籍,伸手輕輕向前一指,
「既然如此,就送你去看到這個世界最大的恐怖!」
轟!!!
夏倪明的整個腦袋開始震蕩嗡鳴起來,天旋地轉,意識和眼前的一切都急速模糊。
「這是我最後能幫你的,整片熔岩大域太大了,一百零七域中……現在的眾生所在,是最初的石牆大域。」
許紙坐在木椅上,放下書籍,翻開了一塊黃銅懷錶,看了看時間,「當年的一切,在那裡開始,今日的一切,也將由那裡開始。」
噗嗤!
當夏倪明再度睜開眼的時刻。
彷彿經歷了某種空間傳送,他已然來到了石牆大域。
這裡一切開始的地方,既是伊修達爾人文明開始之起源地,也是病毒發源之地。
「嫌我煩,把我丟過來了?」
他四處一看。
角落的木桶,木椅木桌,桌子上擺放的金屬餐筷碗碟,似乎是在一處簡陋的民居中。
吱呀。
他披著白色臃腫防護服,推開了門。
天空暗無天日,難分晝夜。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腐朽的暗紅色世界。
密密麻麻的病毒化為黑色濃霧巨手,有如同螞蟻的顆粒感,拖著一顆顆圓乎乎的頭顱堆緩緩積成金字塔的形狀。
彷彿整齊有序的機械臂,機械建築工廠,在工地進行施工。
更如同無數高科技的超級納米微型機器人,在不斷工作。
一顆顆堆疊的頭顱金字塔,彷彿在若無其事的說話,有哈哈大笑,有露出愁容,有驚喜,有憎恨,彷彿千面千相,皆是聚集於此,
一顆顆頭顱在說:
「走過路過,米爾薩的獸型召喚奧術研究社團,有人參加么?」
「香噴噴的烤魚,要不要來一串?」
「嘿,今夜我們一起去酒館喝一杯怎麼樣?」
「聽說從納桑鎮,來了一個不錯的歌姬。」
「唉,你們還有這種心思?百花王朝的賽博頓,和艾露莎大人組織的反抗軍,不正在前線爆發最慘烈的戰役么?」
「那是奧術師大人的事,不管勝負,都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啊!」
「也對,去喝兩杯。」
……
「他們,在說話?」夏倪明四處看去。
「這裡完全是那種一看就不能保持淡定的地方,他們竟然還在說話?那麼輕鬆?不應該恐慌嗎?」
周圍,無數的病毒在漂浮。
彷彿黑色顆粒濃霧,黏糊糊的如油水一般,粘稠且帶著腥味。
無盡病毒、真菌、細菌,匯聚成團,化為無數直插天穹的噁心觸手,從大地上伸展而起,整理著一顆顆正在說話的頭顱。
「這到底是……什麼?」
夏倪明穿著白色防護服,像是宇航員行走在寂寥空曠的月球上,艱難的行走在石牆大域中。
他走了半日,發現幾乎是一望無際的同種詭異畫面,一個個詭異的金字塔,彷彿最古老的血祭建築。
他們就像是月球上的一個個隕石坑,彷彿是自然景象。
夏倪明走了三天,他終於來到了一片特殊的顱堆中,同樣是一顆顆頭顱在說話,
是一方士兵們的怒吼,
「為了女子平等之國!」
「平等即是榮耀!」
另外一方士兵也在吶喊,
「殺!」
「消除恐懼!」
「消滅神聖百花王朝,我們才是天命所歸!」
……
「這裡的對話,是天際省的那一處戰爭,我之前路過的地方。」夏倪明行走在石牆大域中,忽然有些朦朧的感覺,看到這裡,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一些什麼,眼前到底是什麼情況。
最終,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那是賽博頓的頭顱,在痛哭,
「啊!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明明是命運中的主角!」
那是艾露莎,滿是興奮與堅毅,
「母親,我們要贏了!」
!!!
夏倪明心頭大駭。
他怔怔的看著這一切,無盡的信息沖入大腦,彷彿要把他撐爆一般,頭痛欲裂,有種巨大的錯失割裂感,
「對了!日子過去太久了,我差一點就忘記了,他們是屍族!!他們是被病毒感染的喪屍,誕生了自己的智慧……而喪屍,失去了手臂、手腳、只剩下頭顱,都還能活著……」
我都要忘了,都快要忘記了……
他滿是驚恐,徹底意識到了真正恐怖之處,
「彷彿這邊的頭顱,與那邊的身軀動作,全部統合在一起,才是完美的群像劇!」
這太詭異了!
簡直太詭異了!!
他們還以為他們很正常,實際上只剩下頭。
你以為他們死了。
可他們都是喪屍啊,有魔核,其實他們還活著!
「這就是三柱神,對外界的戰爭形態!恐怖的戰爭第二形態!!」
「等到戰爭過後,三柱神會解除這種形態,甚至那時,所有人都沒有發覺,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世界線依舊在向前推移……」
「該謀反柱神的,還在謀反柱神,在對賽博頓發動戰爭,覺得自己在時代中獲利,賽博頓依舊在進行最後的苦苦反抗……」
「此時,他們的世界線還在繼續。」
他越想,就越恐怖。
到了那時,沒有人知道,實際上三柱神早已經解決了外部戰爭,沒有了攪動命運的蝴蝶,他們重新徹底回到了被把握的世界線中。
他們單純的以為,時代沒有斷層。
「不對,不對!」他面色極度變化,「這是……缸!中!之!腦!」
他幾乎失聲了!
他徹徹底底想起了那1981年提出的著名《缸中之腦》的思想假設:
假設你被邪惡科學家施行了手術,頭顱被從身體上切了下來,放進一個盛有維持腦存活營養液的缸中。
腦的神經末梢連接在計算機上,向腦傳送信息,保持身軀以下的正常觸感,讓你以為還有身體,通過神經信號模擬各種環境、日常的接觸,甚至讓你''感覺''到自己正在用手捧著手機,這裡閱讀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
「這簡直是另類的無限月讀……」
他怔怔的軟倒坐在大地上,又哭又笑,「我終於知道,彌賽亞大帝口中說的……我並沒有了解我以為的真正恐怖真相,這才是全部。」
究極的大恐怖!!
這才是真正的大一統!
仰頭,看著那正在聚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