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皇明興廢 第0111章 殖產興業,維新強國

話不投機半句多。

繆昌期之所以通過洪承疇邀約毛士龍、楊嗣昌等人,便是想煽動這些無黨的官員能夠就東宮梃擊案上書,從而造成一波輿論,使東林黨能夠加以利用。

如此不僅能夠淡化黨爭意味,二來還能迫使這些無黨官員能夠加入東林黨,三來則是能借輿論逼迫梃擊案往符合東林利益的方向發展。

此計是汪文言所獻。

不想,楊嗣昌等人卻不上套,這就使繆昌期沒了心情再與他們虛與委蛇,借故有事要和錢謙益離開。

洪承疇忙道:「繆兄既是有事,在下如何敢留,繆兄請自便!」

當下,繆昌期也不和其他人打招呼就揚頭而去,倒是錢謙益和眾人笑著一一點頭示意。

不管心裡如何瞧不上楊嗣昌、洪疇承等人,探花郎的表面功夫都是極好的。

路上,錢謙益問繆昌期如何看待那四人。

繆昌期道李炳恭庸人一個,只求自保,無有上進之心,不足為慮。

「毛士龍有奸小之相,日後須加警惕。」

繆昌期對毛士龍的評價不高顯然是因為剛才毛士龍所說,以及他過去的東林背景。

「楊嗣昌這人嘛,有無才幹不知,但城府極深,不可深交。」

談到洪承疇時,繆昌期躊躇了片刻,方說了句:「此人是個乾材,但有些圓滑,觀其面相似心不堅,遇危難怕是不能舍其身,故不可重用。」

……

繆、錢二人走後,河邊就剩楊嗣昌、洪承疇、李炳恭、毛士龍四人了。

「只因不合他心意便拂袖而去,那繆西溪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毛士龍無奈搖了搖頭。

「許是真有事吧。」

李炳恭知道繆昌期是葉向高的弟子,在東林黨內很是能夠呼風喚雨,所以不便多說。

洪承疇則笑道:「不礙事,繆兄乃蒙古人,行事有俠者之風,做事講個痛快而矣。」

「他是痛快了,我卻不痛快了。」毛士龍淡淡道。

這話讓氣氛有些尷尬,李炳恭想了想拱手對洪承疇道:「洪兄,你看咱們是不是……改日再會?」

「李兄自便。」

洪承疇點了點頭。

李炳恭又與楊嗣昌、毛士龍微笑示意,當下告辭。

毛士龍倒沒急著走,他和洪承疇都是刑部的人,平日雖說不上深交,但彼此之間也很是熟悉。

等李炳恭走後,楊嗣昌朝洪、毛二人一笑:「那位繆大人這會怕是對我們沒有什麼好話。」

「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他人說什麼我們還能管得著,走,咱們邊走邊說。」

洪承疇笑著一拍楊嗣昌,又和毛士龍點了點頭,當先往前走去。楊嗣昌和毛士龍也是一笑,在後跟了上去。

三人一路笑著往前走去,各自說了些為官之事。楊是戶部主事,洪和毛都是刑部主事,自然都有苦處與為難處。

就這麼邊走邊說,不知不覺便來到一處石橋上,站在橋頭放眼四望,東北有古觀象台,西南有蟠桃宮,每年的三月,蟠桃宮的廟會熱鬧得很,民間花會古玩字畫風味小吃應有盡有。北面則是天下讀書人心目中的聖地貢院。

「那便是貢院了!」洪承疇有些興奮。

順著洪承疇的手勢,楊嗣昌和毛士龍將目光投向了一里外的貢院。

貢院大門坐北朝南,門前立著三個門坊,進了院便是「龍門」,貢院中路有明遠樓,東西兩路是一排排像鴿子窩般的考棚。

遠眺「龍門」,三人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各自在這裡參加會試的情景,一時都是感慨不已。

「會試之時,我們便在這鴿子籠里呆上了三場九天,這龍門跳入不易啊!」毛士龍唏噓道。

楊嗣昌心中一動,道:「龍門跳入不易,今你我成功而入,便當好生報效朝廷才是。」

說完不經意的看了一眼洪承疇。

洪承疇微微一笑:「文弱,你看我做什麼?」

楊嗣昌樂了:「你不看我,怎知我看你……行了,你洪亨九便把今天這事說明白吧。」

洪承疇微一點頭,說道:「繆昌期和錢謙益都是東林黨人,這個文弱兄和伯高兄應該知道吧。」

楊嗣昌和毛士龍自然知道繆、錢二人都是東林黨。

楊嗣昌有一事不明,也不兜彎,索性直接問道:「怎麼?你洪亨九莫非也想入東林?」

「那倒沒有。」

洪承疇搖了搖頭,不瞞楊嗣昌,說道:「中了進士後,我倒是曾動過心思要入東林,可惜,東林卻並不看重於我,再說,我資歷淺,只是小小刑部主事,並非御史言官,在他們看來,這價值便是不大,屬於可有可無之輩,自然不屑於我了。」

楊嗣昌聽後輕嘆一聲:「你不入最好。」

「怎麼?」

洪承疇有些不明白楊嗣昌的意思。

楊嗣昌悠悠的望著遠方,說道:「自古黨爭,最易禍國,所以這黨人乃國家之大弊,但凡一心報效國家的仁人志士還是離這黨人遠些的好,輕易不要沾惹,否則禍患無窮啊。」

洪承疇聽後,深以為然。

楊嗣昌又道:「東林也好,浙楚齊三黨也好,只要沾了個黨字的,便多半要誤國誤民的。」

洪承疇介面道:「不在黨內一身輕,身在黨內不得閑啊。」

楊嗣昌呵呵一笑,旋即面露痛惜之色,不平道:「只可惜,本朝朝政便把持在黨人之手,而你我這些非他同黨的,在他們黨人眼裡便是邪黨,縱使你我再如何努力,也無法得到他們的認同。」

這話算說到洪承疇的心眼裡了。

毛士龍只在邊上只他二人說,不曾開口。

無語片刻後,楊嗣昌忽然問道:「既然洪兄說東林不看重於你,為何那繆昌期又來試探於你?」

「不過是希望我等替他們打個頭陣罷了。」

洪承疇嘿嘿一笑,「這一點想來你楊文弱早就看出了,要不然以你個性,豈能沒有點真知灼見?」

「所以我說他繆西溪必無好言語於我等。」

楊嗣昌說完向不吭聲的毛士龍看去,笑道,「毛兄膽色倒是比我大些,我做縮頭烏龜,毛兄卻針鋒相對,怕一個奸小的評語是跑不掉了。」

毛士龍不屑道:「若只因不合他意便是奸小,這天下間豈不是奸小遍地走了?再說,他東林憑什麼定人奸小。」

楊嗣昌悠悠道:「他們有小東啊。」

「嗯?」

洪疇承眉頭一挑。

所謂「小東」,便是指東宮。而「東林」,又稱大東。

現今「大東」一力扶保「小東」,他日「小東」變成真龍,大東便是扶搖直上三千里了。

到時候,不說隻手遮天,但朝堂怕也無其他人立足之地了。

「現在看來,小東倒是無意起紛爭,否則便不會出傳諭了。這點,怕是大東不曾想到。」毛士龍說了一句。

洪承疇「嗯」了一聲,道:「前後兩回妖書案,又有那妖人謀反案,國本定下至今,鬧出的事不少了。要說貴妃真想翻國本,也不致蠢的叫人拿根木棍闖東宮吧。所以,這事,真是個無頭案。前番我刑部七司會審,又有十三司會審,都是以瘋癲結案,這便不合東林心意。但於國家而言,卻是最好結局。」

楊嗣昌和毛士龍對此都是認同。

毛士龍問楊嗣昌:「楊兄心中真沒看法?」

楊嗣昌道:「一切均由天子聖裁,我等為臣子者但聽聖意行事。」

洪承疇聽後道:「照我看,這案子宮中必會就此結案,大東想鬧也鬧不出。且他們也鬧不出多大動靜,不久只怕東林就有大禍。」

毛士龍奇道:「洪兄的意思是?」

洪承疇嘿嘿道:「不要忘了,下月就是京察了。」

「啊,對,難怪東林如此緊張,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毛士龍恍然大悟的樣子。

楊嗣昌說了句叫人奇怪的話,他道:「我真不願朝中盡為東林,若到了那天,我看咱大明離亡國也不遠了。」

「文弱兄何以如此說?!」洪承疇對此感到吃驚。

楊嗣昌嘆了一聲:「我是戶部的主事,國家的家底自是清楚,實不相瞞,爾今國庫空虛至極,有些邊鎮的軍餉都快發不出去了。」

「什麼?」

此消息不亞晴天霹靂,驚得洪承疇難以相信,失聲道:「國庫空虛至此了?」

「否則,陛下何以廣派礦監稅使,又想著大辦海事呢。」

楊嗣昌道,爾後冷笑一聲,「是誰逼著陛下廣派太監,始作俑者不就是那幫黨人么。」

「這……」

洪承疇略加思慮,便知因果關係。

國庫空虛全因為朝廷多年黨爭,而黨爭各黨又多替士紳商戶說話,以減稅博取名聲,惠己腰包。三十年下來,國家賦稅自是大量流失,以致皇帝不得不遣家奴收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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