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658章 你怕咱家沒錢賭?

魏公公這問的不是廢話么,一眾賭客哪個不是將他當明燈?

有個挨宰的冤大頭頂著,大傢伙都跟著吃肉喝湯呢。

只是,沒人敢搭這個腔。

畢竟,這小子剛剛幾把輸了足有三千兩,這把再輸的話,就是六七千兩。這可是筆巨款,難保這小子輸急了不會發作,把個怒氣撒別人頭上。

眾賭客都精明著,能拿這麼多錢出來賭,身後還有幾個跟班,這種公子哥來頭肯定不小,非富即貴那種。這種人,賭場或許能應付得來,可他們這些賭客怕是招架不住。

所以,悶聲發財就好,憑白惹禍這種事,傻子才幹。

眾賭客嘻嘻哈哈,個個假裝沒聽見,只看著那碗盅,有膽大的這把可是把手頭錢都押上去了。

王大力在邊上早就是坐不住了,站在那裡一臉緊張的看著桌上,兩隻手緊緊合在一起,眼珠瞪的老大。

這般賭法,饒他王千總最風光最快活時也不曾見過。早些年他賭的最大的一場也不過是下注七八十兩,就這,都差把心臟給跳出來了。

有錢人,真他娘的有錢人。

有錢人也真他娘的好,賭錢都這麼剌激!

王大力狠狠咽了咽喉嚨,他現在迫不及待想知道開出來的到底是大還是小。除此之外,腦中再無其它。因為,這感覺太剌激了。

魏公公這邊其實也知道眾賭客的想法,明燈就明燈,他無所謂。

你們笑我太瘋癲,我笑你們看不穿啊。

咱家,是差錢的人么?

再說了,輸贏,兵家常事嘛。

不過開了幾把小,輸個幾千兩而矣,咱家穩得住,穩得住咧。

「開!」

魏公公朝荷官擺了擺手,示意對方別磨蹭了,是輸是贏開碗來見。

「好!」

荷官也不耽擱,做足架勢,將那碗蓋緩緩掀開,旋即就聽眾人爆出一陣驚嘆聲。

「三三二,又是小啊!」

「乖乖,幾把了?真箇出長龍了!」

「……」

在眾賭客驚嘆的愉悅聲中,來了兩個賭場的幫閑將那四麻袋銀子給抬了下去。

王千總就那麼眼睜睜看著幾千兩銀子進了賭場的腰包。

眾賭客也是大把眼紅,這麼多銀子要是他們的話,還出來賭個屁。

魏公公則是若有所思,靜靜的看著。

良心話,他老人家現在內心真是波瀾不驚。

可這樣子被別人見了,卻被當作是不甘心,腸子悔的青了。要不然,怎麼會呆若木雞,什麼話也說不出的。

「公子還賭不賭了?」

荷官知道對面這位已經沒錢了,但出於禮貌和規矩,還是得問一聲。

「賭,怎麼不賭了?」

魏公公抬頭看了眼那碗盅,繼而又說了句:「不過我手頭沒那麼多現銀,能不能等我的人送錢來。」語氣是帶商量的了。

「公子,賭桌規矩不等人。」荷官斷然拒絕,然後「好心」建議道:「公子要不改日再來試試手氣?」

見好就收可不單指賭客,於賭場而言也套用。已經割了這小子大幾千兩銀子,荷官也好,賭場做主的也好,都是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說白了,賭場這邊也怕出事。

畢竟,殺豬容易,可也得防著把豬逼急咬人。

「改日不如撞日,改日我不定有空玩呢。」魏公公真是不聽好人勸啊,想也不想就從懷中摸出一疊銀票扔在了桌上。

「還是大!」

聲大如牛,把邊上的王大力給嚇了一跳。

有眼尖的賭客看清票面所示,低聲與周遭人道:「揚州泰昌號的票子。」

桌上的銀票正是南直最大票號揚州泰昌號的,而這泰昌號的主人前不久在通州時和魏公公還打過交道。銀票有八張,都是兩千兩面額的,合在一塊一萬六千兩。

「一把定輸贏,這把要贏了,輸的就都回來了。」

魏公公信心十足的和邊上王千總說著,理論上的確如此。他老人家剛才輸了六七千兩,這把要贏了,反手就能贏一萬兩回來。

王大力在邊上別說附和了,真是連呼吸都差停頓了。

他現在想法多了些,想的最多的卻是你這公子哥要把這些錢給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替你把事辦了啊。

後悔,真是萬分後悔。原先知道對方找他辦事會給好處,但這好處不至於叫他提腦袋來辦,但要有這麼多錢,別說是提腦袋了,就是讓他脫褲子也干啊。

世上沒有什麼事情不能用錢搞定的,如果有,那就加錢!

賭客們這會真是開了眼界,開了他們這輩子沒見過的眼界,幾乎所有人都憋著氣不敢吱聲,因為,這般賭法真是超出了他們對於賭錢的任何認知。

賭場這邊也都上頭了,賭大小能賭上萬兩,別說擱這小小上海縣不曾見過,就是擱松江府、蘇州甚至南京城,怕也百年難遇啊。

那幾張銀票真是燙手,燙的荷官身子都微微發顫了。一萬六千兩,別說他這輩子沒見過,就是這家賭場的負責人怕也沒見過。

數目太大,也太過驚人,以至於荷官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但他不敢說接這注,他做不了這主,只能借著下手驗銀票的空當,不動聲色的朝看場的看去。

那看場的這回也不敢點頭了,而是進了後面掛著帘子的房間。

裡面,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十分的富態,不是賭場的東家,但卻能代表東家決定任何事。場子中人都叫他張爺。

「什麼來頭?」

張爺喜歡玩鐵球,手裡的兩個鐵球轉的很是靈活,外面發生的事,他可是一直盯著。

看場的道:「聽口音,像是江北揚州的。」

「揚州的?」

張爺想了想,自家東主和揚州那邊有生意來往,但卻沒聽說哪家有這麼個二五愣子。

「張爺,接不接?」看場的低聲問道。

「接,為何不接?送上門的錢不要麼?」張爺輕笑一聲,「老吳手裡有數吧?」

「老吳的手法在咱松江府可是頭一號。」

看場的對此倒很篤定,他可是親眼見過老吳變戲法似的將碗里的大色變成小色的。手法嫻熟,內行人都瞧不出。

「那出去瞧瞧去,江北的赤佬有什麼好怕的。」

張爺轉著兩顆鐵球走了出去,上萬兩的賭局,他也想開開眼呢。

見著張爺出來,荷官老吳心裡有數了,邊上下手也驗過這銀票真假,當下就笑著對魏公公道:「既然公子認準這把開大,那小人就陪公子賭個痛快。」

言畢,喝了一聲「開!」

眾人齊致看向碗中,王大力的眼睛珠子就差貼那碗上了,然後就聽一片吸氣聲。

「一二四,小!」

「嘩」的一聲,嗡嗡四響,賭客們就差炸了。

打下手的那傢伙臉都笑開了花,激動的將幾張銀票就給抽到了自己面前,然後將面前的一堆散碎銀子和銅錢推到前面賠那些押小的。

荷官心裡其實也打突著,待見開出來的是小,方才暗自鬆了口氣,然後點了點頭,有些歉意對魏公公道:「對不住了,公子運氣真是不佳,又是小。」

「……」

魏公公剛要開口說話,就見邊上的王大力千總身子不軟站不穩,要不是他拉了一把,這位千總大人准和凳子一起摔地上。

「這……這……這……」

王千總聲音都打顫了,「這這這」的愣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無妨,輸贏乃是兵家常事嘛。」魏公公安慰了一句王千總,然後看了眼被人家拿走的銀票,鼻子抽了抽,不無失落道:「怎麼又是個小。」

「這才幾把,從前我見過連出十四把的長龍局呢。」

一個正數錢的賭客嚷了句,待見那輸錢的公子哥和荷官都在盯著他看,不由一縮脖子,低頭不敢吱聲了。

「真是長龍局么?」

魏公公的樣子看起來想在思量什麼。

張爺朝荷官老吳打了個眼色,老吳會意,將碗重新蓋好,顛了一下,然後笑著道:「公子今天運氣不好,我看還是別玩了吧。」

「怎麼?你是怕我沒錢賭么!」

魏公公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個輸急眼了的,只見他狠狠用力將手上的玉扳指扯下,然後拍在桌上,喊道:「這扳指值五萬兩,開,給小爺開,小爺我就不信這個邪了,還買大!」

「啊?!」

王大力這聲「啊」不是因為這公子哥把價值五萬兩的玉扳指給拿出來賭,而是驚訝於這二傻子都輸了這麼多了,怎麼能還買大呢!

「公子,這不合規矩,賭場只收金銀銅錢,這玉扳指再值錢,我們也不接的。」荷官搖了搖頭。

魏公公一愣:「有這規矩?」

荷官笑了笑,沒說話。

有沒有這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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