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621章 殺人越貨 菩薩心腸

七舅姥爺郭大風對外甥孫的命令有些不理解,他老人家實在是想不明白這外頭圍著的百姓關他們什麼事咧。

他們愛圍著就圍著好了,費那勁趕他們走做什麼。

馬文慶倒是看的明白,咧嘴道:「不把外頭的人驅散,這大包小包的怎麼弄到船上?」說著朝那院中已經裝好的幾輛大車瞟了瞟,一臉的賊兮兮。

財不露白!

郭大風一想也是,這孔老二家真是有錢的很,家裡值錢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怕是知府老爺都不及他家呢。

別處他不知道,就他經手的這塊,不算能賣錢的,光是金銀就有好幾千兩呢,看的人眼珠子都發晃啊。

馬文慶也很興奮,長這麼大,他也沒見過這麼多的錢財。

雖說這些日子一直幫魏公公賣貨,可那經手的能有幾個。倒是聽說有兩艘船裝了不少銀子,是山東礦監陳公公給魏公公的合夥銀子,可他們畢竟沒上船親眼瞧過,故而眼面前的於他們而言,就是十足的震駭了。

「大舅,您老找處歇著,等外頭散了,咱們再走不遲。要不然,這些個東西落了那幫人眼睛,能不眼紅?」

馬文慶說著,帶著手下繼續去搬東西了。

郭大風嗯嗯幾聲,心裡有些遺憾。

為啥?

就先前他老人家在兩間屋裡摸的那麼一圈,到手的物件拿出去賣,怎麼也得有個幾百兩。可這好處硬是落不到自個手中啊。

自家那二獃子外甥孫也真是人精,生怕下面人吞沒,說什麼臟款一律要充公,各營各標不得私留,違者軍法處事。

因怕下面不聽話,畢竟錢財動人心,二獃子把個親兵都派了出來盯著。

你說這至於么?

自家親朋好友、鄉里鄉親信不過,反倒信了外人,且還是幫倭人,這點,郭大風就是看不慣。

更氣人的是,那些倭獃子親兵話說的不利索,可看的那真是緊,一點通融的餘地也沒有,把七舅姥爺恨的牙痒痒。

人家當官的千里奔財去,他老人家掏心窩子替二獃子忙活,又是招人又是管人,還幫著看糧食軍械,甚至於到地埋灶都是他老人家一手操辦,跑前跑後操碎了心,你說圖的是啥?

還不是個錢么!

到了,卻干看著這白花花的銀子入不得手,你說能不急?

可這幫倭獃子真是幫死心眼的東西,硬是不給你生髮的機會,睜隻眼閉隻眼都不會,可把七舅姥爺氣的夠嗆。

在院中轉了幾轉,當著幾個倭獃子的面悶悶不樂的把手裡的一把銀壺扔上車後,七舅姥爺渾身不得勁,那氣,真是怎麼順都順不下來。

負手出了這院,來到另一院,遠遠瞧見外甥孫女婿王有福也乖乖的把手裡東西扔車上,站在那裡撇撇嘴,也是沒話說。

誰說過的那話,不患寡而患不均。

二獃子能一視同仁,自家親姐夫也同樣看待,看著倒是有些薄情,但要從公家層面講,也是大公無私呢。

是個人物,干大事還真得這樣!

郭大風心裡好受些,轉頭沖正在收拾的一幫人喝了一聲:「都老實些,手腳乾淨些,莫得丟了人。」

這話說的有些含糊不清,不知七舅姥爺是臉腫了還是怎麼回事。

王有福瞧著自家舅姥爺,雖不待見這個老無賴,可作為晚輩還是過來打了聲招呼。

「這孔老二,為富不仁,該收拾他咧。」

郭大風拍拍外甥孫女婿,負手慢搖搖的向別處走去。得不到的東西,看看也好嘛。有些玩意,他老人家這輩子都沒見過呢。

就這麼晃了一圈,來到一處沒人處,郭大風突然停了下來,然後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又輕咳幾聲,瞅著四下沒人過來,竟把手指塞進了嘴裡,然後貼著最裡頭撥弄了會,再出來時,手上赫然多了顆大金牙。

他老人家用力在這金牙上咬了口,看到金牙上多了一道牙印,不由心滿意足,生怕人瞧見,又硬生生的將這金牙又塞進嘴裡,硬擠在了最里側的牙槽根上。

老人家牙口好的很,一顆不缺,這愣是硬塞進一顆金牙,自是不方便,不過真是捨不得上交啊。

他也算是對得起二獃子了,除了這顆大金牙外,他真的是什麼都沒拿。

鞋墊子里的那幾張金帛也值不了幾個錢。

……

執行「清場」的是坐營官伍福銘和馬隊營官鄭鐸。

前者及其部下,依舊是便裝。

後者,則是一身軍服,威風凜凜。

伍福銘初始不知道孔二公子被殺,因此看到孔胤植的屍體還慌了許久。

從孔胤植脖子上的勒痕及及死狀來看,很明顯,這位衍聖公的嫡親侄兒是被人勒死的。

誰勒死的,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孔二公子死了。

如果這個消息傳出去,曲阜孔府會炸窩,朝廷也會炸窩。

伍福銘害怕,十分的害怕。

他只以為魏公公是氣不過孔二公子收他的納捐,這才要出口惡氣。身為部下,他奉令行事而已,關不到他身上。反正孔家真要把官司打到宮裡去,也有的扯皮。當今聖上,那可是出了名的不問事。魏公公又是內廷中人,孔家不定能拿他怎麼辦。到最後,不是不了了之,就是留中不發。

孔家充其量也不過是損失些錢財而已,他們不可能為了這事真和魏公公斗到底。再說,真的鬧大了,孔家在滕縣的所作所為自也公之天下,屆時,他聖公府又有何顏面。

有了這依仗,伍福銘倒也踏實辦差,一開始曹文耀動手殺人,就是他伍營官第一時間帶人鼓噪起來,把個場面鬧大的。

可現在,孔二公子卻死了!

這性質可就變了。

縱是奉令行事,人也不是他伍福銘殺的,可他伍福銘就能逃了干係。

可謂是瞬間,身體冰冷。

曹文耀倒是坦然,當孔家人不問緣由揮刀就來殺他時,於聖人後裔的敬畏心理便蕩然不存了,取而代之的真是一股悲憤之氣。

就孔胤植在滕縣的所作所為,哪裡能配當聖人後裔了!

聖人真要有在天之靈,怕能被這幫所謂的子孫氣的從地里爬出來!

聖人之後,朝廷的尊崇,天下人的仰望,可不是叫你孔家魚肉百姓的!

曹文耀本非迂腐之人,否則也不會不跟其兄曹文詔去遼東,而是效命於這御營禁軍了。

須知,這勇衛營于軍中名聲實不好聽,皆因受閹人所轄,嘗為軍將恥笑。便是文耀其兄文詔也常打趣他替太監賣命,不算個漢子。

然,這勇衛營晉陞之路卻是通暢,只要乾的好了,比之邊軍和尋常衛所要升的快。本朝以來,自勇衛營調入京營再外放總兵一鎮的,可是人數多多。

曹文耀選擇走這條路,自不後悔。跟了魏公公,也不後悔。至少,眼面前的好處就是實實在在,在右衛時他不過是個總旗,如今卻能當上實授百戶的坐營官,這魏公公的旗軍後營真要是做的成了,他曹文耀又如何會沒有晉身之階。

孔胤植的死固然讓曹文耀也有些意外和震驚,但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想的了。身為部下,他不需要管魏公公為何要殺孔二公子,只要把接下來該他要做的事情辦妥便是。

魏公公,可是待他不薄啊。

其子變蛟之名,可是魏公公親自給起的。

寓意深刻,有大學問啊。

「人是亂民所殺,你擔這慮做什麼?打起精神,按公公吩咐辦事便是……此地不宜久留。」曹文耀語重心長。

伍福銘沉吟許久,吸了口氣,知道他沒有別的選擇,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此事,也只能栽在暴徒頭上了。

要不然,大家都過不了關。

想通了,也就不遲疑,當下就帶著部下衝到了大門外,喊了一聲:「二公子已死!」

……

孔二公子被人殺了的消息在短時間內就傳遍了滕縣縣城。

衙門裡的嚴知縣聽到這消息,嚇的當場就暈了過去。

王主薄死命掐他人中,才算把縣太爺弄醒。

嚴知縣醒來第一句就是:「我命休矣!」

縣尊這命休不休的,王主薄不確定,他確定的是,如果魏公公那邊再不將暴民鎮壓住,這滕縣縣城就休了。

魏公公這會正在冒著「生命危全」在彈壓亂民。

原以為百姓不會這麼輕易離散,畢竟已經形成風潮。

保守估計,聚集在孔家周圍的百姓多達萬人。

人一上萬,無邊無際。

想要短時間將這上萬人驅散,光憑利誘肯定不行,很有可能要動用暴力。

然而,魏公公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圍孔」的百姓們在知道孔二公子已死後,出人意料的是,這些百姓竟然沒有因此而變得瘋狂,而是變得膽小起來。

原準備彈壓驅趕的馬隊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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