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468章 兄弟,你不厚道啊!

一直以來,良臣以為自己臉皮夠厚了,但是七舅姥爺在縣衙的表現,終是讓他認識到自己的境界還有待提高。

這是一場極其隆重,也是極其尷尬的宴會。

做東的知縣顏良尷尬,做客的提督魏太監也尷尬,二人面對面坐著,可卻是無話可說。

因為,七舅姥爺很愛搶鏡,話多,並且屢屢舉杯,儼然他才是這場宴會的中心。

出於心頭困惑,顏知縣抽了個上茅房的空詢問王主薄那老頭是誰。

王主薄已然叫人查了,回報是縣東頭七霞鎮的郭七癩子,出了名的老不要臉。

「郭七癩子的姐姐嫁給了王家,魏公公他娘就是王家的閨女。」

王主薄怕縣尊分不清關係,特意解說了下。見四下無人,又低聲將這郭七癩子在城門大喊甥外孫「二獃子」的事情給說了。

「還有這事?」顏良愕然,只覺好笑。

「魏家老二倒會做人,把郭七癩子請上馬,親自牽著誇街呢。」王主薄說這話時,倒是有點佩服。

「唔?」

顏知縣點了點頭,對魏家老二此舉頗是認可,面上也頗是有光。

大明以孝治天下,一太監都能如此敬老,由此可見他這縣尊教民有方啊。

此事如果操作得當,亦是一政績。

「對了,魏良臣還有一哥哥,現在何處,怎不見他過來?」顏良想起去年曾給魏老二他哥安排了個差事,忙問了那魏老大近況。

魏家老大是給安排在工房幫閑,就是個跑腿的活計,當時給安排了,誰也沒當個事,所以王主薄有些答不上。

顏知縣立時不快了,魏家老二就在里廳坐著,縣裡卻不知他哥情況,要是等會問起來,叫他這縣尊怎麼說。

王主薄心裡也委屈,當初禍是你縣尊惹的,事後也是你縣尊發話給安排的,你自個不惦記著人家,這會倒怪我了?

可想歸想,卻不敢怠慢,忙到工房那詢問。

再次回到廳上,不知是七舅姥爺酒多了,還是剛才說的太多嗓子干,顏良終是能說上話了。

可說來說去,顏知縣反覆強調的就是一件事。

那就是魏公公尊老愛幼,實是肅寧人民學習的好榜樣。

魏公公能說什麼,禮儀孝廉恥唄。

正準備和顏良說說「地監攜手、共赴海事」的大計,七舅姥爺又活動開了。

魏公公明智的閉嘴,顏良也是理解的一笑,放下縣尊的架子與七舅姥爺把酒言歡。

終於,這場尷尬的宴會宣告結束。

顏良鬆了口氣,也慶幸魏老二沒問他大哥的情況,不然他這縣尊有點難為情。

魏公公倒是想著他大哥的事,可酒席上七舅姥爺老搗蛋,沒機會說。臨出縣衙時,趁著七舅姥爺醉熏熏在前頭唱小曲,無暇再和「二獃子」談人生哲理時,魏公公忙詢問了自家親哥的下落。

顏良微怔,正為難時,王主薄來了,告訴魏公公他大哥良卿跟著工房的人下鄉辦事去了,約摸明天才能回來。

魏公公於是請王主薄轉告他大哥,明日回來後直接回鄉。

顏良詢問魏公公是否在縣裡住宿,魏公公搖頭說不叨擾縣裡了,趁著天色還早,這便回鄉。

稍後,顏良帶著縣衙眾人親自送魏公公到大門。

魏公公特意看了看,發現吳秀芝他大哥吳德正不在。出於鄰里和睦關係,魏公公於是便多嘴問了句。

這回倒是顏知縣親口說了,卻是好事,吳家正在辦喜事,吳德正請假回去忙了。

「可是那潘郎君歸鄉了?」

「魏公公也知道潘小郎君啊?」

「如何能不知呢。咱家在京里還見過他一面呢,在哪的?……噢,是咧,國子監。」魏公公很是高興,「看樣子咱家還能回去喝一杯喜酒呢。」

縣衙眾人卻是沒聽出魏公公滿嘴的酸意。

小娘皮要嫁人了,魏公公心裡多少有點遺憾,想當初誓言在耳,今日怕是要食言了。他小人家還是有些道德底線的,搶人老婆的事,實在是做不來。

帶著些許掃興離了縣衙,準備回家時,卻發現七舅姥爺還跟著呢。

見老頭走路都打飄,魏公公忙上前關切地問道:「七舅姥爺,您老住哪,孫兒派人送您回去歇著。」

「哎,不用麻煩,不用麻煩……我自個回去就好。」七舅姥爺搖搖晃晃的,看樣子是真要回家去。

良臣心裡可高興了,他真怕這位舅姥爺粘他一輩子呢。不過見老頭狀態不行,怕他道上出事,便叫兩人送他回去。

七舅姥爺倒是沒推辭,臨走只反覆嘟囔甥外孫儘管放心,他老人家鐵定把事給他辦利索了。

這是還惦記著做包工頭呢。

良臣好笑,沒當回事,他招的不是工人,是兵,性質不一樣。七舅姥爺幹不了。

而且,郭七癩子四里八鄉的犯嫌,他上哪招人呢。

隊伍再次出城,過得幾里地,良臣振振精神,命令下去敲鑼打鼓繼續。

縣裡頭叫七舅姥爺破了功,這鄉裡頭總不會再叫人破功吧。

想著自己這次衣錦還鄉,老爹和大哥不知高興成什麼樣。這回回來,良臣也想好了,把老爹和大哥都帶上發財。

不過想到嫁到楊家的春花姐,心裡卻是不痛快的。

這個不痛快當然不是對春花姐,而是對楊家。

看來得仗勢欺負個把人才行。

良臣打定主意要教楊家做人。

卻不知,他大哥良卿這會壓根沒跟著工房下鄉,而是躲在縣城西頭一小院中,正被人教做人呢。

這小院是個半掩門。

所謂半掩門,其實就是暗娼的意思。

院子的女主人三年前死了丈夫,一個女人家沒生活來源,日子過得很困難。小叔子又是個不學好的,見嫂嫂一人在家,一日夜裡竟然偷偷摸進屋把嫂嫂辦了,爾後逼著她到城裡做半掩門的事。

良卿那頭,托弟弟的福,叫縣裡給安在工房幫閑,雖說沒什麼油水,手裡卻多少寬鬆了些。

按理,父子合力攢些錢,將來娶個媳婦沒問題。可壞就壞在工房那幫人都是不學好的主,在他們的帶動下,良卿這個老實人竟然也被帶著逛了幾次半掩門。

說人老實那是真老實,別人都是打一槍換個地方,良卿卻是認準了頭次進的那院子。發了錢就來,一來二去,也不知怎麼就和那寡婦有了感情。

或許是可憐,又或許真是動情吧。

寡婦也看出良卿為人憨厚,覺得對方真要娶自己,未必不是個好歸宿。可這事卻被寡婦的小叔子知道了,哪裡容得一個嫖客把自己的搖錢樹給帶跑,於是帶人把良卿堵了。

「我說兄弟,你不厚道啊!……上我嫂嫂可以,天天上,日日上都沒問題,只要給錢就行。可你不能想著把我嫂嫂帶你家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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