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問心 第四十一章 奇怪的奴隸

次日一早,陳默讓王彪留下來看護車馬,自帶典韋、郝昭以及兩名衛士跟著眾人一起入城,武成不大,而且城牆年久失修,城中的房屋也並不整齊,街道上不時能夠看到穿著緊袖短打的胡人,陳默這種一身儒袍的打扮在這邊地反而有些另類的感覺。

「我說郝昭啊,你這個字能不能改改,我想叫你字都不敢。」典韋一邊走一邊拉過郝昭,偷瞄了陳默一眼低聲道。

雖說他盡量壓低了嗓門兒,不過他嗓音本就渾厚,陳默哪裡聽不到,不過也沒管這事,雖然確實有些彆扭,但也不能因為這個就逼迫部下改字,這可是大事。

「這……家父已經託人幫忙。」郝昭有些靦腆道:「只是恩師已然故去,一時間也找不到德高之人。」

「何不請東家給你起一個?」典韋聞言聲音不禁放開了些,相讓陳默聽到。

不過陳默沒接這話,雖然他也覺得郝昭算是可塑之才,但眼下關係還沒到這個地步,所以只能當做沒聽見。

郝昭目光亮了亮,陳默可不只是手握兵權的一方諸侯,一方諸侯,別管做的多大,但總是會有人看不起,但除了這個身份之外,陳默更是從洛陽時就有神童之名,文能與當世大儒談古論今,坐而論道,武能運籌帷幄,決戰沙場。

尤其是作為如今的并州之主,對於陳默的事迹如今在并州是流傳頗廣的,雖然陳默年紀跟郝昭差不多,但郝昭對陳默卻有種莫名的崇拜。

若能由陳默幫他取字,對郝昭來說,這絕對是莫大的榮耀,可惜陳默顯然沒這個意思。

一行人沿著主街走,跟大漢的坊市不同,這裡無論胡人也好,漢人也罷,很少會有主動叫賣的。

「陳兄弟,怎的想買幾個胡人奴僕?」一名同行的商販看見陳默站在販賣人的地方打量著那些奴隸,笑問道。

「有些好奇,這人的膚色好像就是黑的,人還能長成這般?」陳默搖了搖頭,看著眼前的奴隸笑道,這奴隸頗為有趣,身材有些瘦弱,但從骨架來看,卻是相當魁梧,身上還能看到不少鞭痕,神情有些萎靡。

跟草原人常年不洗澡不同,眼前這人的膚色似乎天生就比常人黑很多,西域人陳默在洛陽是見過的,膚色很白,身段也很妖嬈的那種,沒有這種的。

「你這般一說,確實少見。」那商販聞言看向陳默盯著的奴隸,光頭對於信奉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漢人來說本身就是有罪的,不過那鋥亮的腦門兒都是黑的,若以相學來看,這何止是天庭發黑?渾身都是黑的。

「這奴隸竟然值兩頭羊!?」商販本來有些想買回去,但看到一旁木牌上畫著的兩頭羊,頓時瞪眼道:「這樣的奴隸誰要?」

「要就買,不要就滾!」賣奴隸的是個鮮卑人,操著半生不熟的漢話對著眾人道。

「嘿,再說一遍!?」典韋一把捏住那鮮卑人的腦袋,生生將他從地上提起來。

「嘩啦啦~」

四周不少攤販見這邊動手,一下子衝出來一群人,一個個手持利刃,面色不善的看著眾人。

「別衝動。」陳默擺了擺手,示意典韋放手,看著那一臉憤怒的鮮卑商人用鮮卑語道:「我這個家將脾氣不好,不過這人挺有意思,我要了,不過我沒有羊,可否用絹布交換?」

「絹布?」那鮮卑商人有些晦氣的看了那光頭奴隸一眼,點點頭道:「要半匹。」

「不行,我只能給你三尺。」陳默捏了捏那奴隸的耳朵道:「這個人看樣子長期沒有吃飯,已經快餓死了,如果他還健壯,半匹也可以,但現在這副模樣,萬一他死了,我要來何用?」

「不行,不過你的話說的不錯。」那鮮卑商人扭了扭脖子,瞪了典韋一眼道。

「因為我非常敬重勇武正直的勇士,在我眼中,鮮卑勇士就非常正直,所以我才學了鮮卑語言。」說著,陳默還嘆了口氣。

「三尺就三尺吧,你這漢人,我喜歡。」鮮卑商人猶豫了一下竟然直接答應了,又指了指典韋道:「你的這位護衛,也是個勇士。」

草原上,以力為尊,典韋這樣力大無窮的猛士是很容易得到好感的。

「東家,這貨說什麼呢?」典韋疑惑的看著陳默。

「他說他喜歡你,拿三尺絹布過來。」陳默看了典韋一眼道。

典韋皺眉看了那鮮卑商人一眼,見對方對著自己點頭微笑,皺了皺眉,倒也沒說什麼,伸手不打笑臉人嗎,人家喜歡你不管感覺怎樣,再動手就不好了,典韋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主,只是心裡有些犯嘀咕,這些胡人怎的這般賤?

跟對方進行了交換之後,那黑皮膚奴隸就算是陳默的人了,被人將鐐銬解了拿繩子綁住交給陳默。

「東家,買這麼個玩意兒做什麼?」典韋看著眼前一臉頹廢的黑皮膚光頭,有些嫌棄,也有些好奇。

「說不清,聽剛才那鮮卑商販說,此人頗為聰慧,好幾次差點跑掉,但為了救自己的朋友才又被抓住,給他鬆綁吧。」陳默看著黑皮膚笑道。

「倒是有些義氣!」典韋點了點頭,幫那黑皮膚鬆了綁:「他那朋友呢?」

「死了,在抓捕的時候被人射殺了。」陳默搖了搖頭,有些遺憾,不管哪裡,這種願意為朋友冒險的人,都是會讓人敬佩的。

「可惜了。」典韋拍了拍黑皮膚的肩膀道:「嘿,你喚何名?」

黑皮膚茫然的看了看典韋,在束縛鬆開的時候,退開了幾步,警惕的看著幾人。

陳默從眾人的行囊中找來一個麵餅,又從郝昭那裡拿來水囊,看著黑皮膚伸手向前一遞笑道:「吃些東西?」

連著用漢語和鮮卑語說了一遍,對方顯然沒怎麼聽懂,不過陳默的意思卻是領會了,默默地上前兩步,接過水囊和麵餅,看了看陳默,低頭啃起來。

「你們誰會說西域的話?」陳默扭頭看向眾人。

包括嚮導在內,都茫然的搖了搖頭,西域離這邊太遠了,沒人接觸過,更別說懂對方的言語了,而且……西域好像大多數國家都是說漢語的。

「走吧。」陳默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

「那這人……」典韋看了那黑皮膚一眼。

「願跟就跟著,不願意也不強人所難。」陳默搖了搖頭,買下這人算是一時興起,也有些好奇對方的來歷,不過卻也沒想過要添個奴隸。

典韋點點頭,想了想,又拎了一包麵餅給對方後,這才跟著陳默離開。

黑皮膚拿著麵餅,一邊吃一邊默默地跟在一群人身後,陳默在城中轉了一圈,這裡販賣的貨物最多的是些獸皮、獸筋,兵器很少,漢人則主要以鹽、糧食、還有布匹為主。

偶爾會有人撕斗,不過在這城裡似乎是司空見慣的事情,這座城市胡漢雜居,卻已經漸漸形成了新的規則。

只是陳默思索了一路發現,這種規則只能適用在這種法外之地,匈奴和鮮卑的地盤是怎樣的,陳默還不知道,但至少在漢家,這種規則是行不通的,而且這裡的規則也只是個雛形,如果讓自己來管這樣一座城池,首先得有法令約束,然後斷事需公允,但這是個兩邊不討好的事情,若無外力干涉時間久了或許會形成一套新的法度,但顯然這並不可能。

「東家,那黑皮膚還跟著。」典韋來到陳默身邊,指了指後面,那黑皮膚一直跟著他們,卻又不主動上前來說話,讓人有些莫名其妙。

「一會兒回了營地,他若還跟著,便帶他來見我。」陳默回頭看了那黑皮膚一眼道。

「喏!」典韋點頭答應一聲。

很快,回到營地,黑皮膚被典韋帶過來,倒也沒有過多掙扎的意思。

「我,東家!」陳默指了指自己,看著黑皮膚笑道。

黑皮膚抓著典韋給他的糧袋,雖然吃飽了,但顯然是怕再被餓著。

「我……」黑皮膚不笨,想了想,又指了指自己道:「巴塔干!」

「巴塔干?」陳默想了想,在胡人之中,能有自己的名字就算是個人物了,一般部落首領及其家人才有自己的姓氏和名字,只是此人顯然不是匈奴人,也不是鮮卑人,這個理論不知道放在他身上是否適用。

陳默攤開竹簡,寫下東家,指了指自己,又寫下巴塔干指了指對方。

對方顯然並不認得漢字,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來自大漢!」陳默想了想,在自己的名字上畫了個大漢的大概地圖,指了指南方。

巴塔干茫然的看著陳默。

教一個完全不懂漢話的人,而且雙方沒有任何中間能夠搭橋的共同語言是很費勁的,不過陳默卻是樂此不疲,這可是在大漢、草原乃至西域之外的又一種語言,或許代表著其背後有著一種迥異於大漢現有學問的新學,對於未知的東西,陳默向來有著極強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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