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主任心裡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你誰啊？
張玉石？那不是管生產的副總嗎？
是你一個小年輕能直呼其名的？
還叫張總過來？
你憑什麼啊？
「呵呵，小同志，你哪個部門的？」車間主任再次詢問。
很顯然，他並不打算請動張副總。
然而，楊飛的話，並不是對他說的。
他不去請，自有人去叫！
向巧恭敬的應了一聲：「好，老闆。」
車間主任目瞪口呆，心想你們真能叫來張副總？
向巧打了個電話。
車間主任只聽到她說了一句話：「許廠長，我是向巧，請通知張玉石副總，立刻到生產一車間來，老闆在此等他。」
許輝先是愣了一下，還在想向巧是誰？
聽到後面，他瞬間就清醒過來，渾身一個激靈，啊啊兩聲。
不等他說話，向巧已經掛斷了電話。
許輝放下電話，趕緊起身，親自通知張玉石：「玉石哪，走，去一車間。」
張玉石慢條斯理的看了看手錶，說道：「許廠，怎麼了？有事？」
許輝道：「老闆來了，在車間等你。」
「老闆？」
「就是楊飛哪！」
「他怎麼來了？」張玉石立馬被針扎一般，霍然起身，說道，「他就喜歡搞突然襲擊！」
許輝瞥了他一眼：「我們要是做得足夠好，不管老闆什麼時候來，你害怕什麼呢？」
張玉石苦笑一聲：「我不是害怕，就是覺得，老闆這麼做，是不是不信任咱們？」
他機智的把許輝也拉進自己陣營。
許輝沉吟道：「不至於吧？不信任我們的話，當初遷廠的時候，他完全可以換掉我們。」
張玉石拋了支煙給他：「老許啊，你還是太天真了。他用我們，只是暫時還沒找到合適的替代人員。呵呵，現在可就難說了。小心他卸磨殺驢啊！」
許輝接過煙，放在他桌面上：「別抽了，快走吧！」
張玉石起身，和許輝走出辦公室。
外面是大辦公區。
張玉石剛走出來，就看到弟弟張良，正趴在一張寫字檯上，和一個女白領說話。
「張良！」張玉石喝了一聲，「你幹嘛呢？」
「啊，」張良嚇了一跳，直起身子，說道，「哥，我沒幹嘛，向她請教工作上的事呢。」
「呵呵，你什麼樣的人，我清楚得很。你別給我惹事！」
「我哪有惹事啊？你看我，聽你的話，乖乖坐在這裡工作呢！」
張玉石搖了搖頭，和許輝走出辦公區域，進了電梯。
「難得啊，你弟今天居然在坐班！」許輝呵呵一笑，聽不出來他這話是譏諷還是誇獎。
張玉石老臉一紅：「我就這麼一個弟弟，當初家裡窮，只能供一個人上學，結果我弟把機會讓給了我，我現在有能力了，如果連他都不關照一下，那我還是人嗎？老許，這事麻煩你了啊。」
許輝背著雙手，臉色凝重的嗯了一聲，心不在焉的道：「不知道老闆這麼急喊你過去，是有什麼事呢？」
張玉石的臉也拉了下來，兩個人默不做聲。
來到車間，只見楊飛正和工人們在聊天。
許輝加快步伐，喊了一聲：「老闆好！」
楊飛略微側身，點頭嗯了一聲。
車間主任驚駭莫名，喃喃的道：「老、板？」
連許廠長都稱呼老闆了，還用問這是誰嗎？
張玉石雙手垂在褲子兩側：「老闆。」
楊飛道：「張總，你看看這車間，有什麼問題嗎？」
張玉石道：「請老闆明示，我們有則改之。」
楊飛呵呵一笑：「你倒精明得很！」
張玉石四下瞧瞧，說道：「我們管理上有不到位的地方，請老闆多批評。」
楊飛道：「你是車間工人升上來的吧？」
張玉石道：「是的，我畢業後，就直接進了國營洗髮水廠，最開始做的就是普通工人。後來因為學歷高，知識紮實，技術過硬，得到了領導的提拔。」
楊飛道：「那你覺得，現在這車間，比起你們以前的車間來，如何？」
張玉石笑道：「現在的車間，好太多了，乾淨，整潔，機器自動化程度也提高了。」
「張總，你覺得，生產管理中，最重要的因素是什麼？」楊飛漫不經心的問道。
車間主任聽了，不由得瞪大了雙眼。
這不是老闆剛才問過我的問題嗎？
老闆又拿來考張總了！
張玉石道：「當然是安全生產擺在第一位。」
車間主任翻了翻白眼，人家能當老總，還是有其厲害之處啊！
同一個問題，張玉石卻答對了。
楊飛臉色微微一緩，說道：「安全作業規範流程，當初是我親自核准的，也曾做過修改，你也是同意了的，對嗎？」
張玉石道：「是的。」
楊飛語氣忽的一厲：「那麼，為什麼在實際生產中，你卻不遵照實施？」
張玉石眉毛一跳，暗道，楊飛年紀不大，這官威氣場，可是不低啊！
「老闆，再好的規章制度，到了車間，也會被改得一塌糊塗。工人們只按照自己的習慣，還有順手啊、方便啊這些因素進行竄改。」張玉石一臉沉靜，從容以對，「我們當領導的，能管一時，卻不能時時刻刻拿眼睛盯著這邊。」
向巧聽了，不由得想，這個張玉石，真的是個老油條，說話一套一套的，輕描淡寫的，就把他自己的責任撇乾淨了。
楊飛深深的看了張玉石一眼，緩緩說道：「安全生產，永遠需要重視，要擺在第一位！馬虎不得，張總，我責令你立即整改，沒有任何借口！不管是我，還是你，都無法拿工人的生命開玩笑！」
「是。」張玉石應付場面的本事，真的是一流水平。
楊飛指出了幾點不足，責令他們當場整改。
等張玉石離開時，楊飛問許輝道：「管理中，有什麼困難嗎？」
許輝略微一想，說道：「沒什麼大難題。」
楊飛道：「那就是有小困難？打卡上班的制度，執行得怎麼樣？遲到早退，扣工資嗎？累積無故遲到早退多次，是要開除的吧？執行得怎麼樣？」
許輝知道楊飛不會無的放矢，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了不遠處的張玉石一眼，然後才道：「有個別員工，雖然遲到早退比較頻繁，但我囿於面子，不太好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