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章節沒能寫完,放一些過去的小文,明天上午更換,按慣例贈送兩千字,魚魚在這裡鞠躬道歉啦。
套娃。
這是一組八個的許願套娃,每個娃娃裡面都藏著一張願望紙條,她在清掃閣樓的時候發現了它。
她好奇地打開了它。
第一張紙條:請讓她看我一眼吧。日期是二十年前。
第二張:讓她對我微笑。
第三張:我想擁抱她。
第四張:我要吻她。
第五張:讓她同意嫁給我。
第六張:我們需要孩子。
第七張:錢。
她收起了笑容,最後一個娃娃是個嬰兒,但怎麼也打不開。
裡面藏著的紙條上寫著:希望我的妻子溺死後,她的人身意外保險賠償能夠儘快到賬。
蜉蝣。
這是一個新星球。
星球很小,多水,約有一千萬個原住民。
原住民裊娜,秀麗,眼睛如同嬰兒一般純凈,他與她一見鍾情。
他們纏綿了一整天,可惜次日他就必須離開,一年後才能回來,於是相互約定就在這裡等待彼此。
一年後他帶著婚戒回到這裡,蘆葦婆娑,水霧如煙,她果然還在這裡。
但那不是她。
她早在那一天的夜晚死去,只留下了他們的孩子和那個約定,直至今日,站在這裡的是他第三百六十五代子孫。
朝日而暮死,蜉蝣也。
算逑。
他是下鄉接受再教育的知青,她是當地貧下中農子女。
他說,嫁我。
她說,要得。
他要讀書,她一年累掉了兩個娃。
有人說他不懂疼人。
她說,算逑。
高考恢複,他一去不回,寫信來要離婚。
她正懷著,人家讓她去扯筋。她說,算逑。
她同意了。
娃讀大學,去找他要錢,他說滾。
娃哭了,她說,算逑。
她把房賣了。
他受賄入獄,妻離子散,她帶著娃去看他。
他說謝謝,她說,算逑。
他出獄那天正逢她再婚。
他哭了。
她丈夫問,那誰啊。
她說,算個逑。
鹽水。
那一天,我的族人終於決定離開鹽水這個地方。
鹽水是一個溫暖、美麗、寧靜的地方。被咆哮的風雪,兇悍的野獸,飢餓的腸胃,不斷的死亡所追逐的我們逃進了這裡,得到鹽水神女慷慨的接納。
但是鹽水太小了,容不下太多的人。
慢慢地,為了爭奪食物與居住的地方,族人之間開始了流血。
我們是為了尋找能容得下全族人生息的地方,才離開熟悉心愛又貧瘠的故土,拋下已經無法遠行的老人,幼小的孩子,不幸受傷或是患病的同伴,一路艱苦跋涉,來到這裡。
仍然清醒的人嗟嘆不已,他們明白,鹽水雖然好,卻不是我們所尋找的美地。
族人們看向族長,等待著他的命令。
「弟弟,你不願意離開鹽水,對不對。」
族長的姐姐蝣溪微笑著詢問沉默的族長。
她笑起來,那張被火舔抿過,完全毀去的臉更加可怕。本來,她在自己的丈夫被自己的弟弟殺死之前,是我們全族最美的女子。
我們的族群,喪夫的女子不能拒絕其他男子的求婚。她如果想為了自己深愛的丈夫守身,那只有令所有的男子都沒有了向她求婚的念頭。
她的弟弟,殺死了她的丈夫。
為了成為我們的族長。
族長依舊沉默著。
我們都知道,族長不願意離開鹽水。
鹽水的神女愛上了他,奉他為自己的上賓。每日是鮮美精細的肉羹,清爽可口的漿果,厚實溫暖的虎皮鋪墊在身下,身上穿著綉足珍奇花草的絲緞衣服。
一天又一天,嬌美的神女陪伴著他,看明麗的早霞,看妖嬈的月色;或是傾聽山上的百鳥悅耳的鳴叫。
他早已看不見族人痛苦怨恨的目光,聽不見族人悲慘絕望的哀叫。
他已經厭倦了無窮無盡的勞苦與跋涉。
「但你是我們的族長,你必須為你的族人尋找廣闊的美地。」
蝣溪再次猙獰地微笑著說話。
族長看向族人們,族人們的目光又冷又怨毒。
你是我們的族長啊。
那個時候,你不是在祭台上,毫不留情地將你的對手一個個的殺死,甚至於連朋友、親人也不放過,就是為了要做這個族長嗎。
那些死者中,有的是兄弟,有的是兒子,有的是愛人,有的是丈夫,有的是父親。
不怨恨,是因為需要一個強悍、果決,可以帶著大家找到一個又豐沃又廣闊的新地的族長。
你的身體、靈魂,統統地屬於這個困苦的族群。
「弟弟,你真的要留在這裡。
現在鹽水的神女愛你,你才是鹽水的上賓。但是神女的生命,比我們凡人長的多,神女的心思,也比我們凡人的更容易改變,終有一天,當你不再壯健有力,你的頭髮染上霜白,你的皮膚起了皺褶你猜神女會不會厭憎地轉過身去會不會收回她給你的一切。
弟弟,還是離開鹽水吧。
你是我們的族長,永遠是。」
蝣溪的聲音仍舊婉轉,纖細又柔韌。
族長被這聲音纏繞住手腳,控制住唇舌。
他只有下令。
「離開鹽水。」
「不不准你離開鹽水。」
鹽水的土地、水、風、生靈萬物,都忠誠於鹽水的神女。族長的決定,只不過在瞬間,就被她知道了。
烏黑的長髮只用藤蔓纏著,蒼白的臉上沒有薔薇染開的紅暈,身上只穿著一件粗陋的麻衣。
她是那樣倉皇的趕來,阻攔自己情人的離開。
即便是鹽水的神女,在自己深愛的人面前,依然脆弱如同凡人的女子一樣。
族人雖然不願意看見族長再次被神女牽繫在鹽水的土地上,但是她是那樣悲傷,所有的人都自然而然地讓開了一條通路。
鹽水神女斷珠一樣的淚落在地上,地上立刻開出了小小的,有著金蕊的白花。
「我的愛人,我的愛人請你不要走,不要離開鹽水。」
族長退避開那哀傷的眼睛。
「神女,我們要離開了。」
「不要走,不要走。
如果你的族人覺得飢餓,我可以令鹽水所有的果樹終年開花結果,河溪里永遠漁獲不斷,兔、獐、鳥一年十次繁育後代。
如果你的族人覺得寒冷,我可以令鹽水永遠溫暖,綿一年裡開三次花,麻一年裡長七丈。」
鹽水的神女伸出皎白的手臂,拉住族長的衣襟。
「只要你願意留下,我可以做一切事情。」
族人們出現了輕微的騷動。
這時候,我看見蝣溪被火和煙灼傷,每時每刻紅腫震顫的眼睛。
「如何保證。」
蝣溪走近神女,看著她柔潤無瑕的肌膚與黑亮如剛出生嬰兒的眼睛。
「尊敬的神女,你如何保證你現在所說的一切可持續到永遠我的弟弟只是一個凡人,總有一天會老會死。到那時,你的愛意是否也會隨著他埋入黃土。
你真的可以永遠眷顧我們的族人以及他們的後代。」
嘶啞地笑了笑,蝣溪沒有等待神女的回答,轉身回到了人群里。
躁動平息了。
而族長艱難地推開了那雙柔軟的手。
鹽水的神女露出了憎惡的神情,遭到一個凡人的拒絕令她倍感羞辱。如果是其他的人,也許早就被她驅使猛獸撕裂吃掉了。
族長有些畏懼地向後移動了幾步。
神女的臉色鐵青,長發飛揚,瞬間天地間萬物暗淡了下來,只有那雙晶瑩的眼睛閃爍著令人畏懼的光。
「我不會。」
幾乎是咬緊著雪白的牙,神女逼視著族長,說。
「我不會就讓你們離開的。」
第二天。
在天與地相連的地方,看不見明朗乾淨的天空,只有不斷變化著形狀,肆意飛揚的灰色塵霧。
等它們漸漸近了,我們才看出那是由無數活生生的各類小蟲集聚成的煙雲。
在這個季節,應當仍舊潛伏在黃土中沉睡的蝗蟲;或是早已消聲滅跡的,有著褐白色條紋,細長手腳的按蚊;小小的身軀,暗色的蟋蟀與織娘;慘綠的螳螂,肥碩的飛蛾,烏色的甲蟲。
地面上的枯草與枯枝里,還有劇毒的蜘蛛與恙蟲。
前去探路的幾個人,精明又強悍,但沒入這無邊無形蟲子的泥沼後就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聲息。
離開鹽水的路,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