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星移之年 第723章 重蹈

新王的頭從台階滾落。

大概沒有人想到事情會那麼快的結束吧。但勞瑞的內心卻很平靜,「老王已死,新王萬歲。」他不無諷刺地說道。新王掉落的頭顱上鑲嵌著一雙不敢置信的眼睛,也許他認為勞瑞不會傷害他吧,至少不會那麼直接的,或說,他不能,但勞瑞已經在塔拉之外流蕩了二十年,二十年,可以讓一個少年變化為一隻酒桶,當然也會將他的心磨練的如同鋼鐵一般的堅硬,以及如他們所說的,他有著瘋病,而一個瘋子是不會前瞻後顧太多的。

「我們不會支持一個弒君的兇手成為國王。」一個大臣在沉默了許久之後說道。

「我也不會成為國王。」勞瑞說:「也許您們中間的任何一個成為國王都會比我,還有我的父親要好,當然,除了您,伯爵。」他轉向面色青白,卻因為法師與勞瑞,還有一隻強大的火元素生物而絲毫不敢輕舉妄動的王后現今的王太后的兄長,「我想您會受到審判的。」

「我犯了什麼罪」伯爵大膽地說,雖然人們憎惡陰謀之神以及他的追隨者,但無論如何,不會有人因為成為一個神祗的牧師而獲罪:「因為我忠誠於我的國王嗎?」

勞瑞不意外地點點頭:「您還是那樣擅長推諉,不過沒關係,世俗的法庭無法審判一個牧師,但神祗們的追隨者可就未必了,不,或許我說錯了,不是審判,而是戰爭,您挑起並且發動的戰爭,他們正在等待著您呢,大人。」

「至於你。」勞瑞看向王太后,他曾經誤認為父親與她之間有著深厚的感情,之後他發現自己或許錯了,不是父親不顧一切地愛慕著她,以至於無視她可怕的罪行與混沌的思想;而是她不顧一起地愛著自己的父親,甚至不惜為此犧牲自己的妹妹與兒子,但事實上,她或許誰也不愛,從他的父親,到她的兒子,在新王的頭顱跌落之後,她叫喊著的是陰謀之神希瑞克的聖名,顯而易見,比起死去的丈夫和兒子,她傷心的是無法繼續為這位邪惡的神祗效力。

勞瑞微微向前彎腰,雙手放在自己的脊背上,因為新王賜予的那件長袍雖然華美,但毫無魔法防護的關係,火焰吞噬了大部分衣料,他的脊背袒露在眾人面前,誰都可以看見那副魔法刺青,當然他們也同樣可以看見,在勞瑞念誦咒語,並且將指甲刺入聖徽的上方時因為疼痛與失血扭曲的面孔,聖徽上的骷髏被血液浸潤成深黯的赤紅色後如同生物一般地顫動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尖厲叫聲刺入人們的耳朵,但這些都無法阻止勞瑞將刺著聖徽的皮膚從肩胛骨到胸椎以下的位置整塊兒鮮血淋漓地揭下來,國王的長子提著這塊皮膚,盯著它看了一會,「這是您賜予我的。」他說,一邊將這塊皮膚丟在王太后的面前,「現在我把它還給您。」

為了去除這塊刺青,他嘗試了很多辦法,直到那個來自於格瑞納達的黑髮龍裔給了他解除法術的咒語,如果他願意,他也可以通過更柔和,更不會傷害到自己的方法慢慢地抹除它,但勞瑞突然就不想了,就讓所有的事情在今天得到一個結果吧,他的視線逐漸變得模糊起來,終於跌倒在地上,沒人敢過去查看他的生死,而在那位願意支持這位國王長子的法師移動腳步之前,王太后突然跳了起來,她的手中閃爍著匕首冰冷的光芒。

如果說,勞瑞殺死了新王,無論他的控訴是否是真實的,一旦他宣稱自己就是塔拉的國王,將會有許多人群起而攻之,他也確實有著很多弱點,像是王太后以及兄長已經否認了他是婚生子,他被放逐過,他被死去的老王剝奪了姓氏與繼承權,他的名聲並不好聽,他離開了塔拉,放棄了自己的義務也有近二十年,二十年里他沒有一日出現在塔拉,即便有他的朋友證實他就是國王的長子,而新王也承認過他就是自己消失已久的兄長,仍然有人質疑他是否就是勞瑞。

更不用說,雖然王太后的兄長已經被證明是一個希瑞克的高階牧師,而王太后也同樣是這位陰謀之神的信徒,但沒有人可以因為他們的信仰而審判他們,王太后在刺殺勞瑞未遂之後,被幾個大臣軟禁了起來,而勞瑞也同樣被半囚禁在一座高塔上,他的朋友,以及幾個認為他罪不至死的大臣畢竟新王已經被證明是個魔法造出的怪物,幫他找來了羅薩達的牧師們,羅薩達的牧師們檢查了勞瑞的身體,他的情況並不怎麼好,國王長子脊背上的魔法刺青可不僅僅只是刺青,或者說,這更像是一種緩慢而細微的獻祭,而勞瑞就是祭品,如果它附著在勞瑞身上的瞬間不是那麼久,而勞瑞也動用過他的力量的話,那麼白袍們或許還有辦法驅逐它對勞瑞的影響,問題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刺青所帶來的邪惡成分已經深刻地銘刻在這具軀體繼而污染了靈魂,而且勞瑞在外遊盪的時候,也曾經無知地借用過刺青所帶來的力量,他雖然不是希瑞克的信徒,也不承認他,但只要向這位陰謀之神伸出過一次索取的手,就意味著他已經屬於希瑞克了。在刺青後他一旦接近羅薩達的神殿與聖所就會感到脊背燒痛就是因為如此,羅薩達不會接受他,但他也同樣拒絕了希瑞克,他不但必死無疑,同時還將面對一個可怕而絕望的後果,那就是,只要他去到哀悼荒原,他就會立刻被希瑞克的化身抓在手裡,而等待著他的是這位思想詭異,心胸狹小的神祗永無盡頭的折磨,就像是任何一個敢於違抗與排斥暗日王子,又不幸墜入他手中的靈魂那樣。

羅薩達的牧師們憂心忡忡,但他們也沒有辦法長留於此,王太后雖然被軟禁了,但她的兄長卻依仗著希瑞克的惡名,悍然闖出了塔拉王庭,幾個想要阻攔他,責問有關於老王之事的大臣都受到了詛咒與傷害,他們也急需白袍們的治療。

「伯爵叛亂了。」一個騎士急匆匆地送來了求援的信件,這時候,大臣們才駭然地發現,暗日王子的信徒們竟然已經如同在大樹下的陰影中蔓延的苔蘚那樣,將自己的觸鬚伸到了塔拉的每一個地方,偕同王太后兄長起兵的爵爺比他們以為的還要多,而在他們的陣營中,有著遠超過他們可能豢養的術士與邪惡牧師,他們的士兵和馬匹或許並不如鄰近領地的爵爺多,但他們有奴隸,以及可以讓奴隸們無視傷痛與死亡的藥劑,黎明之前的攻勢就像是黑暗的海潮,一下子就吞沒了所有的反抗者。等到大臣們接到信件,已經有三位爵爺與騎士戰死,五位投降,他們以及他們的騎士與士兵被裹挾著向王庭而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伯爵的領地距離王庭還有一定的距離,而且,伯爵將會面臨不下七位爵爺的狙擊,他們都是虔誠的晨光之神的信徒,羅薩達的牧師們分別趕赴他們的領地,一是為了保證不會再有伯爵以及老王這樣的姦細與悖逆者出現;二是為了將他們整合起來,並且在這七個人中選擇出一個首領,在擊退了希瑞克信徒們的謀亂之後,這個人也將會成為新的塔拉國王。

伯爵胯下的馬匹不安地挪移著腳步,王太后的兄長知道這隻敏感的生物正因為他身上殘留著的希瑞克的邪惡能量而忐忑,但就像是他於這匹馬,希瑞克於他也是一個殘暴並且有能力也有權力對他為所欲為的主人,他將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他的心臟所在的位置一片寂靜,對於希瑞克來說,他一共失敗了三次,第一次是羅薩達的聖所與神殿之戰,雖然這是一場計畫之外的戰爭,但失敗了就是一種令這位神祗無法容忍的羞辱,哪怕伯爵一再辯解,他殺死了主任牧師與他的首席弟子,還有諸多的信徒與牧師們也無濟於事;第二次就是用自己兒子的軀體復生的老王,也就是他們真正的計畫,新王的軀體將是最好的偽裝,也是老王的把柄,為了保證自己可以繼續擁有一個健康而年輕的軀體,那個人類會對他們俯首帖耳,惟命是從,而不是如以往那樣猶疑不決,彷徨難定,他們有著一系列的安排,一等到新王可以真正掌控這個國家了,他們就可以通過塔拉的最高統治者污穢晨光之神以及其他善神的聖所和神殿,並且讓它如同掉落在凈水中的毒藥那樣擴散開。但即便是伯爵,也沒有想到勞瑞會以這麼魯莽的方式殺死了新王,他並不顧惜自己的性命,也不貪圖觸手可及的權勢,更不在意自己的名譽,他就像是一個拒絕下棋的孩子那樣,蠻橫地掀翻了棋盤,而伯爵唯一的挽救方法也只有讓自己成為國王了,只是他也很清楚,羅薩達的牧師以及盟友們是絕對不會希望看到這一幕的,他們一定會推舉出一個值得眾人信服的代言人,踏在他失敗的頭顱上成為塔拉的新王;第三次,讓伯爵有點意外的,竟然是勞瑞。好吧,他也懊悔過,即便他不想讓國王輕易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他也可以將勞瑞拘禁起來,或是剝奪他的意識,他是真的這麼想過,但國王似乎並不這麼想,伯爵不是很明白,但國王,也許,他是說,這只是一個猜測,或許他對年輕與健康還不是那麼渴求的時候,他對他被製造出來的長子,還是有著一些血緣帶來的親情的,他放逐了勞瑞,但手中掌握著的線團卻從來沒有讓他和王后知曉過。

勞瑞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在房間里,他已經見過了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將會被羅薩達的牧師送到主殿所在的領地上,作為一個普通的,略有資產的寡婦定居下來,她還有他們的孩子會有羅薩達的牧師與聖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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