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星移之年 第707章 塔拉2

丑雞穿著一件原本應該足夠寬鬆的袍子坐在椅子上,亞戴爾已經給她預備了一件超乎尋常男性尺寸的長袍,但就算是這樣,他也疏忽了丑雞身上的肌肉,以至於那件淺灰色的長袍在某些復方難看地緊繃起來,不過丑雞很快找到了適應它的方式,也就是說,她將過於緊繃的地方沿著縫線拆開,然後用粗麻線交錯著重新縫補起來,她的皮膚就從這些空隙中露出來,帶著一些她不耐煩去除的細小瘡疤。阿芙拉好奇地打量著她,丑雞看向少女的時候,微微停頓了一下,就像亞戴爾一樣,作為所信奉的神祗們的選民,他們蒙受的神恩要比其他人更多,除了健壯的身體與強大的力量之外,他們的觀察力也要比其他人更敏銳深刻,像是阿芙拉,這個深黑髮色的少女,在他們的眼睛裡,身周縈繞著一層藍白色的光芒,這是神祗的力量從凡人的軀體中滲透出來的證明,這些光芒並不柔和,也不穩定,表明她還未完全地將其掌握在手中,但這個時期無疑是最危險的。正如上一次的諸神戰爭,在主物質位面留下了無數死魔法區與混亂魔法區那樣,她就像是一個嬰兒,手持著可以斬開整個大陸的武器,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帶來令得千萬凡人哀嚎沉淪的災難。

向這位新生的未來神祗垂下眼睛以示敬意後,丑雞又將自己的視線轉移到黑髮的施法者身上,在他的身上,她看不到邪惡,卻能看到混亂,他本身岌岌可危,卻仍然艱難地保持著微妙的平衡,甚至能夠牽引住阿芙拉隨時遊走在毀滅邊緣的精神狀態,她在心裡嘆息了一聲,在呼嘯平原上,她也見到過這樣的人,一個可以說是純潔而高尚的女性,為了他人,她犧牲了很多東西,包括自己的名譽,情感與身體,卻因此被周圍的人類奴隸詛咒和嫉恨,丑雞解救了他們之後,他們所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不是去吃喝,逃跑,或是殺死那些折磨他們的獸人,而是先去蹂躪這個曾經一次次挽救了他們的好人。丑雞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只來得及搶出一個被充作這位女性侍女的小女孩。

當然,這些人也很快受到了懲罰,不,不是丑雞,而是那個一直旁觀著這位女性作為,深深了解其痛苦與溫柔的孩子,她告訴這些人說,她知道獸人們將酒藏在什麼地方,等到他們喝得酩酊大醉,就點燃了整座帳篷。

「這其中的一些人或許只是誤解了她。」丑雞說,她沒有給予女孩任何幫助,也沒有阻止。「他們罪不至死。」

「那麼就算我也誤解了他們好了。」女孩微笑著說,她是和父母一起被送到這裡的,當獸人的祭司來挑選祭品時,他們迫不及待地就把她叫了出來,甚至剝去了她的衣服,讓她顫抖著站立在平原刺骨的寒風中,如果不是那位,她早就被四分五裂在祭台上了。而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那些人是真的不知道她一直在竭力幫助和拯救他們嗎他們當然不會如此蠢笨,只是他們嫉妒這位女性因為姣好的容貌,曼妙的身材與高貴的身份受到了獸人祭司的青睞,尤其是女性,當她們不但要如同牛馬一般辛苦勞作,還要為獸人們不斷地生產時,這位本該和她們一同淪落到衣不蔽體,蓬頭垢面,下賤卑微的女人卻能夠和獸人一起住在暖和的帳篷里,喝著淡酒,角鹿奶,吃著肥美的盤羊肉,除了祭司之外,也沒有獸人敢去觸碰她,她似乎仍然是個在她的父親與兄長的關愛下永遠高人一等的貴女,每當她向祭司軟語哀求,留下某個奴隸的性命時,祭司一旦應諾,他們表面上萬分感激,心中卻充滿了鄙夷。但祭司拒絕了她的時候畢竟不是每次殺戮都是無關緊要的,他們又開始憎恨起她甚於真正將他們視作魚肉的獸人。

那是一個貪婪的人啊,丑雞心想,就和一開始的她一樣,只是冬季還沒過去的時候,她的心就隨著冰雪一起變得冷硬了,她就像是一架侏儒們製造的魔法機器那樣,將值得拯救與不值得拯救的人區別開來,後者會被她拋棄,甚至直接殺死。她也猶豫過,也彷徨過,但沒多少時間,她發現這些東西都是無謂的,即便她的判斷也有錯誤的時候,但她不會因為這些錯誤停下自己的腳步,相比起她所需要達成的目的,她的生命太短暫了,容不下一絲遲疑。

丑雞曾經想要留下那個女孩,但那個女孩頭也不回地走了,她同樣憎恨丑雞,因為如果不是丑雞的到來,那位女性可能還活著,雖然她自己都承認這種遷怒毫無道理,但許多情緒會因為不合理而消失,丑雞希望那個女孩可以在命運之神的照拂下回到高地諾曼,不過更多的可能她已經葬身於狼群或是獸人的口中。

「那麼說。」丑雞收回目光和回憶,說道:「威尼托那裡已經可以說是處理完畢了。」

「是的。」亞戴爾說:「但這種事情只可一,不可二。」不然他們就要陷入南方諸國敵視的泥沼中了。而且阿芙拉也已經承諾,如果維尼托的商人們可以給出豐厚的酬金,維尼托也不是不可以交還給他們。這件事情有克瑞瑪爾的擔保,眾人還是頗為安心的。

「這是當然的。」丑雞向克瑞瑪爾露出一個可以用猙獰來形容的微笑:「我並不是在懷疑您,但格瑞納達人的名聲您是知道的。」

黑髮的施法者只是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並不介意,亞戴爾看了他一眼,他還記得克瑞瑪爾之前的樣子,畢竟克瑞瑪爾當初可以說是將克瑞法交給他的,只是任何一個曾經在無底深淵的血戰中戰鬥了數十年的人都不可能繼續保有原先的開朗性格吧,他,丑雞,還有克瑞瑪爾以及凱瑞本,如果只是一個凡人的話,在如此漫長的歲月中,可能連自己的兒子都已經衰老到無法遏制死亡的接近了。只是他覺得,如果說克瑞瑪爾是變得沉穩了,倒不如說他變得陰鬱了,而凱瑞本,這位新的密林之王,似乎也已經陷入到某種不可測的煩躁情緒之中。

在這裡,唯一一個,或說唯二兩個還能興高采烈,精神奕奕的似乎只剩下了兩個黑髮少女,她們被有意裝扮的類似,如果目光不夠敏銳,也許會把她們誤認為一對姐妹,但在這個世間,如同她們這樣時時刻刻都要相互敵對的姐妹可真是不多,克瑞瑪爾身邊的兩個座位被她們瓜分了,就連凱瑞本和艾洛赫都被驅趕到一邊去,露西厄起初只是向黑髮龍裔略略傾斜,阿芙拉卻直接將監護人的手臂抱在懷裡,這當然是被允許的,然後,他就看到,露西厄在猶豫了一段時間後,就伸出一隻手,抓住了施法者垂落在身側的衣角。亞戴爾瞥了心不在焉的凱瑞本一眼,就將視線投注在艾洛赫身上。亞戴爾是知道克瑞瑪爾有著一半精靈血脈的,作為羅薩達的牧師,他也在學習中知道只有埃雅精靈才有著如同深夜一般的黑髮,毫無疑問,克瑞瑪爾所有的一半血脈是屬於埃雅而不是辛格,雖然凱瑞本對克瑞瑪爾一向如同兄長與父親,但同樣的,他從導師那裡知道,埃雅精靈不同於辛格精靈,辛格精靈還願意在迷鎖之外的灰嶺容留他們的半個族人,埃雅精靈卻只會不帶一絲情感地驅逐和殺死那些半精靈們,克瑞瑪爾與他們的關係絕對不可能融洽的如同灰嶺一般,而且,露西厄就像是凱瑞本那樣,也將會在不遠的將來成為翡翠林島的王,既然如此,艾洛赫絕對不會容許她對一個半精靈有所眷戀,半精靈和精靈的孩子仍然是半精靈,更何況,克瑞瑪爾身體中的另一半血脈屬於邪惡的紅龍。

但他只看到艾洛赫眉頭緊鎖,比在場的任何一個存在都要來的年長的精靈握緊了椅子的扶手,卻始終沒有說些什麼,也許是考慮到這個場合併不適合用來教育孩子。

「塔拉現在究竟如何了呢!」幸而丑雞及時地問道。

羅薩達的主任牧師向亞戴爾頷首致意,然後才滿懷憂愁地闡述起現在的問題,塔拉的國王是羅薩達最為虔誠的信徒之一,或者說,曾經是,但他也不確定他們的國王究竟是否已經產生了信仰的轉移:「他已經不再那麼相信我們了。」他愁眉苦臉地說:「可能與他的繼承人有關。」

阿芙拉聞言立刻抬起頭來,她對這種事情最感興趣了,無論是什麼,能夠讓人們見到,聽到與感受到她的力量並且為之臣服的機會她是從來不會放過的。

「國王沒有繼承人嗎?」阿芙拉急迫地問道。

「有。」羅薩達的主任牧師說:「不但有,而且還有兩個呢,他的王后為他生下了兩個王子,親愛的。」他說:「一個早已成年,但生來窮泰極奢,放浪成性,離開塔拉也已經有十幾年了,而另一個。」他遺憾地搖著頭,「倒是一個好孩子,卻因為身體虛弱,時常卧病在床,有時候連獻祭時的步驟都不能全部自己完成。」

「是什麼原因讓他變得虛弱」丑雞問,這裡的主任牧師雖然不是選民,卻也是蒙獲羅薩達寵愛之人,而且即便沒有晨光之神,只要是諸神的牧師,甚至於術士和法師,就能夠施放治療法術。

「不行。」主任牧師說道:「你們沒有見過那個孩子你們,可能很難想像,那就是一個怎麼說呢,他就像是一座建造在沙堆上的房屋,幾乎毫無基礎可言,魔法不但無法讓他健康起來,甚至會因為過於強大而摧毀原本就不那麼穩固的身體,只有效果微弱的初級神術才能勉強讓他感覺好一點,但施放過一次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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