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星移之年 第704章 秘密4

異界的靈魂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深沉的睡眠了,即便是在天鵝絨的床上,在帷幕營造出的黑暗與寧靜之下,但這樣的睡眠並不能讓它得到安撫,寬慰,或是其他能夠讓它不再那麼不安的回報,它懸浮在識海之中,四肢與胸膛都受到重壓,它無法呼吸,也無法轉身,眼淚從它的面頰流向頸脖,口中充滿了苦澀與血腥,在記憶缺失,一片懵懂的時候,這個世界對於它來說是不真實的,它像是一個夢,也像是一個遊戲,它放任自己沉浸其中,但在它內心的最深處,但仍然有著一條無比細微卻又深刻的溝壑將自己與身邊所有的人,事,物區別開來。

它在朦朧中記得有朋友嘲笑過它,因為即便在遊戲中,它也是會天真到不願意去做一些「事情」的人,在現實生活中不能做的,在遊戲中同樣會令它感到厭惡。若是縱的角色落入深淵,或是被擊倒在地上,掙扎著死去的時候,它的心會狂跳不止,這也是為什麼它的電腦與手機中只有俄羅斯方塊與大富翁之類的遊戲,前者只會有小人出來跳舞,而後者頂多頭頂著一個「破產」的片語跪在地上。

但整個位面並不是遊戲啊,也不是一個夢,非常殘酷的,它是真實存在的,每一個人,乃至每一個生命,都是有溫度,有思想,有靈魂的,但它站在這裡,作為這個位面的一員,以及負有著原罪的身體,就註定了它無法平靜而純潔地度過一生,它是多麼的卑鄙啊,從一開始,它就放任了自己對自己的欺騙,它殺人,就像是坐在電腦前,用鍵盤與滑鼠移動方塊和豎條,雖然有時候,它也會告訴自己,從它手中逝去的生命沒有一個是無辜的,他們都是罪人,十惡不赦,每個雙手上都沾滿了血腥,但那些在格瑞納達的軍隊的無情征伐下失去了親人,愛人,密友與自己的民眾呢,難道他們也曾經犯下過不可饒恕的罪行嗎。

但如果它拒絕,也一樣會有人成為龍牙的首領,他或許,不,一定會遵從格瑞第的意旨,毫不猶豫地殺死任何敢於阻擋在大軍前路的人,它至少儘可能地拯救了它能夠觸及的那些人,一個聲音細細地說道。

還有那些人呢,那些在葛蘭,在達諾斯以及其他的龍牙騎士,在格瑞納達王,在埃戴爾那,在阿芙拉手中如同流沙般被捨棄的祭品呢承認吧,另一個聲音說,你很清楚,但你還是選擇了與他們沆瀣一氣,因為他們要麼是你必不可缺的盟友,要麼就是願意忠誠與你,為你效力的下屬,或者擁有著權勢的顯貴或是擁有著力量的導師,或是你心愛的養女,所以你盡可以對他們的罪行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你甚至向惡魔君主格拉茲特鞠躬行禮,發誓要為他效力,這並不是你的位面描畫在書本上的惡魔啊,他是切切實實的大君,每一個惡魔都有著幾近無限的生命,而他們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在作惡,格拉茲特是他們的王,是他們的主宰,而你似乎已經忘記了這一點,高高興興地成為了他的扈從,還有點小驕傲不是嗎當他顯露出對你的青睞與寬容時。

不。

是啊,或許只是單純地為了那張五十年的契約,但無論是為了什麼,那些惡魔與魔鬼如此敬畏你,難道不是因為你所表現出來的殘忍與詭異嗎為了能夠達成這個目的,你甚至不惜讓一個邪惡的不死者導師讓你原本清晰的頭腦再次變得混沌起來,因為。

不要再說了。

因為費瑞克希爾,她是一個惡魔,還有阿斯摩代歐斯,一個小魔鬼,在你原先的心中,你已經把它們視作了一個「人」,即便邪惡,即便無法寬恕,即便形容怪異,就像是一個動物,也是「人」,而在血戰中,將身邊的惡魔或是敵對的魔鬼當做「人」,你在另一個位面,從還是個襁褓中的嬰兒開始,營造與構建的思想所必然造成的後果,會讓你在瞬息之間成為他們的食物,或者更糟。

那是因為。

你不能,是的,所以你讓自己的記憶再一次被粉碎。

我。

如果它們不再被融合在一起就好了,你是這樣想的吧,因為你需要用空白的靈魂來武裝自己,麻痹自己,欺騙自己你仍然是無罪的,你所做的一切,都將由那個巫妖,還有他的導師承擔。

不。

那麼,為什麼你會想要遠離凱瑞本,阿爾法還有其他的人呢你在恐懼吧,他們的眼睛是多麼地銳利啊,如果他們發現了你只是一個愚蠢的騙子。

不。

你在否認什麼。

異界的靈魂顫動了一下,應該是眼睛的位置,霧氣就如同海洋下的漩渦那樣瘋狂而急速地奔流著,有時候巫妖覺得可以從裡面看到些什麼,但當他認真去看的時候,又什麼都看不到了。

在看到它醒來之後,巫妖將自己的問題重複了一邊,你在否認什麼。

異界的靈魂回報給他的只有沉默。

好吧,巫妖說,我不會再問你這個問題了,但還有個問題,我希望你能回答我。

什麼。

你還想要回家嗎曾經的不死者輕柔地問道,回到你的位面,我的許諾仍然不變,如果你想要放棄,親愛的,你仍然可以獲得崇高的地位,永不匱乏的資產,榮耀的頭銜,爵位,領地,女孩人們的嫉妒與嚮往,所有凡人渴望的東西我都可以讓你輕而易舉地拿到。

看來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固執,巫妖說,那麼,你是否做好了準備。

在停頓了片刻之後,巫妖平靜地說,即便真有那麼一天,你可以回到你的位面,你的家,但你絕對不會再是現在的你了你也意識到了這點吧,但你如果繼續這樣躊躇不決下去,迎接我們的只會是永遠的消亡,正如問卷中記載的,贖罪巫妖在贖清罪孽之前死去,就只能如你所在的位面所說的那樣「魂消魄散」,沒有過去,沒有現在,沒有未來,即便是神祗們的許願也無法讓我們復生,這是你只能並且僅可選擇的去路。

傷害與謀殺嗎。

這種事情凱瑞本,亞戴爾,考伯特以及阿爾法都做過,而且他們手中積累的性命或許並不比他們拯救的少,我們的位面與你的位面不同,在你們的位面,多的是平庸的人,他們可能終其一生都沒有碰觸過滾熱的血。但這裡,就連一個衰老的農夫也會在黑夜中提起斧頭砍掉你的腦袋,如果你正好有他需要的東西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你們的平和生活也不過數百年而已,但你們似乎已經將一個生物應有的本能全部遺忘了。

曾經的不死者停頓了一下,他的唇邊露出了一絲莫名的笑容,事實上,我還真想看看那些神祗是否有方法找尋到你的位面,想像一下吧,親愛的,當你們那些無論從肉體還是從靈魂上來說都是那樣的羸弱的人類,突然有那麼一天,要面對我們,面對神祗,面對惡魔與魔鬼,面對魔獸,面對怪物,面對讓他們根深蒂固的常識徹底傾覆的一切,你們的世界,將會混亂成什麼樣子。

他靜靜地等待了一會,而後得到了讓他深感滿意的一聲嘆息。

亞戴爾打開門,門外是一個令他意外的訪客。

「阿芙拉。」

「是我。」少女說,然後她將雙手背在身後,施施然地走進了亞戴爾的房間,現在正是黃昏時分,最後的陽光從窗外投射進來,落在亞戴爾的椅子上,而阿芙拉毫不客氣地坐在了那把屋內僅有的椅子上,陽光照亮了她的皮膚與髮絲,讓她整個人都在發光,不過也許她確實在發光。精靈們憑藉著本身的美貌與氣質也會給人們這樣的錯覺,但他們並不會如阿芙拉的美那樣咄咄逼人,亞戴爾對阿芙拉所受到的特殊待遇也有所耳聞,但相對於那些年輕的牧師來說,即便他現在皮膚光潔,眼睛明亮,但他的心已經如同巨樹那樣蒼老而穩固,阿芙拉無意識散發的魅力只會讓他感到悅目愉快,卻不會被其深切的影響。

「有什麼事情嗎?」雖然被打斷了之前的工作,但亞戴爾還是溫和地問道,阿芙拉畢竟是克瑞瑪爾的女兒,而他與克瑞瑪爾也可以說是一雙摯友與同伴,作為「叔叔」他完全是將阿芙拉當做親昵的小輩來看的。

「我有一個問題。」事實上,是她的監護人的問題,不過阿芙拉想,那個溫柔的傻瓜大概永遠也不會提出會讓自己的朋友尷尬為難的問題。

「說說看。」亞戴爾謹慎地說:「雖然我不知道是否能夠給你一個答案。」

阿芙拉的唇角俏皮地彎起:「您絕對能。」她肯定地說:「我想知道的是,亞戴爾,您是怎麼從白塔之災的愧疚感中擺脫出來的。」

丑雞走出了旅店,她孤身一人,但人們見了她不由得四散躲避,因為這個身形高大的女人渾身濺血,當城市的警衛與士兵匆忙奔來的時候,面對尖銳的長矛與刀劍,丑雞沒有一絲畏懼之色。

「發生了什麼事情」警備隊長嚴厲地喝問到。

「我遇到了一場卑劣的刺殺。」丑雞說,「為了不讓我的生命成為盜賊手中叮噹作響的幾枚錢幣,我不得不先發制人。」

「單憑你的一面之詞可不行。」警備隊長搖搖頭:「有其他人可以證明嗎?」

「旅店的主人,還有幾個和我一樣的旅客可以證明。」丑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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