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星移之年 第622章 龍火5

這是丑雞第三次用拳頭和鞭子催促著人類的奴隸走,走,一直不停地走。

讓那些待在溫暖安全的城堡里的人來看,或許很難理解丑雞為什麼會對這些悲慘的人類如此粗暴與殘忍,正如我們描述過的,獸人的奴隸並不能獲得充足,暖熱與有營養的食物,還要承擔沉重辛苦的勞役,在得到,是的,在重新得到自由之後,他們想的絕對不是逃走,而是肆意吃喝與倒下來裹著皮毛入睡。前一點,丑雞並不會拒絕他們,只是不允許他們吃得很多,而後一點,是絕對不允許的,因為如果他們不走,火光和煙霧會引來其他部落的獸人,到時候他們難逃一死,而且在他們死去之前,還會指出醜雞離開的方向,引導獸人繼續追殺他們。

這不是惡意的揣測,而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實。在丑雞沒有戰鬥的經驗與對於人性的深刻了解時,為此她不知道損失了多少同伴,就連她自己也數次險死還生,現在她已經能夠冷酷地命令這些奴隸和他們走,如果不走就殺掉。頗具嘲諷意味的是,在死亡的威脅之下,每個人都能走,就像獸人遷徙的時候,除了真的無法支撐下去的人類,所有的奴隸都會跟著他們一起移動那樣。

但不知為何,今天這些人類的奴隸似乎要格外遲鈍與暴躁一些,他們用怨恨的眼神盯著丑雞看個不停,偶爾還能在喘息中泄露出半句詛咒,尤其是一個懷抱著一個嬰兒,肩膀上還擔負著一個孩童的母親,因為她的負擔比較重又無法拋棄的關係,她行走的速度簡直比烏龜還要慢,丑雞的同伴之中有人想要幫助她,但在丑雞嚴厲的注視下最終還是退卻了,在這群人中,只有丑雞和她的同伴是戰士,他們首先要做的是保存自己,因為如果沒有他們,這些人誰也別想回到高地諾曼,因為多餘的援助反而引來了毀滅的事情丑雞同樣不是第一次遇見。

同樣地,在奴隸中,也沒有人去幫助這個母親,丑雞看了她兩眼,走到奴隸中一個年齡較大的人身邊,據少女說,他有著一手閹割牲畜好讓它們長得更肥大的本事,所以在這個部落中他存活的時間要比其他人更長久:「這個女人。」丑雞問:「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擅長閹割的男人瞥了一眼那個女人,輕微地搖了搖頭,「老爺」他笨拙地說,雖然丑雞是個女人,但他貧乏的辭彙中找不出有比老爺更尊貴的稱呼了,不過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個新的表達方式:「女老爺。」他說:「這個女人來的時間,大概就是在。」他看了一眼顏色黯淡的星河,「在天上的大火,大火升起來,落下去,可能是八根手指,或是九根手指的時候不是我們這樣的奴隸。」他說:「她不做事,女老爺,不做事,她在祭司的帳篷里,伺候他。」

丑雞再次凝視了那個女人一會,人類的嬰孩從來就是獸人餐桌上的美味點心,而這個女人身邊卻有著兩個孩子。

「他們沒有傷害過那兩個孩子嗎?」丑雞問。

「祭司要他們的血。」這個回答合情合理,祭司在部落中的地位,甚至遠超過部落的首領,而且很多時候,祭司和法師,術士一樣,需要各種各樣奇特的施法或是召喚材料。如果攫取採收的時間比較長,以及有著一些苛刻的要求譬如說一定要兄弟的血,那麼孩子,以及孩子的母親得以苟延喘息一段時間是完全可能的。

女人帶著的嬰孩相差不過一歲,但可以看得出,她對於懷抱中的那個不是很在意,因為丑雞發現她已經不止一次地跌落了嬰兒,在磨磨蹭蹭地重新捆綁好襁褓的束帶的過程中,她甚至沒有去看那個嬰兒一眼。

毫無預警地,丑雞大步地走過去,掀開了那個女人脊背上的斗篷,斗篷下是個尚算圓潤的孩童,他在有節奏的顛簸中已經睡著了,被丑雞驚醒之後,他放聲大哭,但他雖然長得很醜,幾乎可以與丑雞相比的那種丑,但從五官和皮膚上丑雞並沒有找到獸人的遺傳,他的母親像是被驚嚇到的盤羊那樣跳了起來,或者說,至少做出了這個姿態,她已經疲憊得無法做出及時的回應了,但她抬起頭來的時候,丑雞也看到了從包裹嚴密的襁褓中露出了半張小臉與一隻握起來的拳頭,但從那隻簡直不比核桃大的拳頭來看,這個嬰兒可要比他的哥哥孱弱多了。

那是一個人類嬰兒。

丑雞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但她總是感覺到了一絲隱約的不安,鐵匠看向她,整個隊伍都因為丑雞突兀的舉動而停止了,一些奴隸們立刻乘著這個難得的機會東倒西歪地坐下來舒緩疲累的雙腳,就在丑雞扭轉過頭,想要呵斥他們,命令他們立刻站起來走的時候,她嗅到了一絲氣味。

一絲不應該出現在這裡,這個時候的氣味,在荒蕪的呼嘯平原上,氣味也是單調而貧乏的,盤羊的,角鹿的,野鼠的,鷹隼的,或許還有一些無名的飛禽走獸,當然,他們能夠嗅聞到的最多還是獸人身上的氣味,那種混合著糞便,血腥與分泌物的噁心氣味,因為獸人的嗅覺也同樣靈敏,丑雞等人現在已經學會了用角鹿的糞便塗抹身體,以避免引起獸人們的警覺。

但她現在嗅到了一股乳脂的香氣,她垂著頭看向那個嬰兒,在那個母親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猛地把它奪走,粗暴地拉開嬰兒身上包裹嚴密的襁褓,一股更為濃重的甜香氣味頓時瀰漫了開來,這下子就連丑雞身邊的人都嗅到了,沒人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女人在片刻獃滯後,蠻橫地撲了上來,惡狠狠地一口咬在丑雞的手指上,鐵匠立刻上前,一刀劈開了她的肩膀,但她動也不動,另一隻手抓住了嬰兒的手臂往下不顧一切地拉扯,丑雞下意識地想要捏緊,但嬰兒的大聲哭泣讓她停頓了極其微小的一瞬間,就是這一瞬間,嬰兒綻裂了,它的軀體如同熟透了的漿果那樣爆開,血和內臟噴射了丑雞一頭一臉。

鐵匠想要撲上來,但他聽到丑雞在大叫:「別碰我。」

他倏地停住了,還有其他的同伴,「別靠近我。」丑雞喘息著,她嗅到了身上那股突然變得鮮明,甚至連血和內髒的氣味都掩蓋不了的惡毒香味,「別靠近我。」她看向鐵匠:「你們走吧。」然後她的目光在那些奴隸身上停留了一瞬,她不知道這裡面是否還有這個女人的同謀,但:「馬上走。」她說話的時候,血流進了她的口裡,「不要停留,至於你們。」她看著那些奴隸:「你們必須留在這裡。」他們之中或許有無辜之人,又或是除了這個女人之外,他們都是無辜的,但丑雞不能確定,如果他們跟隨著他的同伴,會不會拖累和出賣這些勇敢的戰士。

丑雞的同伴們還想要說些什麼,但鐵匠舉起了手,在這些人中,他的權威僅次於醜雞,男人後退了兩步,他已經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經過,他最後看了丑雞一眼,就第一個轉身沖了出去,其他人也跟著這麼做了,在他們必須帶著這些人類奴隸的時候,他們必須降低自己的速度,但在擺脫了桎梏之後,他們消失在幾乎有著他們胸膛那麼高的蓬草里只是幾個呼吸的事情,丑雞吟誦著伊爾摩特的名字,如同星光般的柔和光芒降落在她的每一個同伴身上,讓他們的身軀變得如同鳥兒般的輕盈,無窮無盡的力量從他們的內心深處湧出,讓他們能夠比任何人想像的更快地逃離獸人投下的羅網。

「我們為什麼要聽這個女人的」一個人類奴隸大叫道:「如果不是她,就算我們還是奴隸,但我們至少還能平安無事。」他站起身來,確實,他要比其他的奴隸更強壯一些,這讓他有了莫名的信心:「我們要馬上逃走。」他喊道:「獸人很快就要追來了。」

他的話讓所有的人類奴隸騷動起來,他跑出去的時候,有著好幾個人跟在後面,而且,他奔跑的方向正是那些戰士們撤離的方向,很明顯,他還打著讓丑雞的同伴帶著自己一起走的念頭。

「倒下吧!」丑雞大喊起來,隨著她的命令,那些人突然如同被無形的手抓住了雙腿那樣,狼狽不堪地跌倒在地上。

奴隸們突然安靜了下來,一些奴隸開始哭泣,但他們也意識到,面前這個醜陋的人類女性並不只是一個橫蠻的武夫,她還是一個牧師。

丑雞疲憊地看了他們一眼,她試著驅散自己身上的氣味,但那股濃重的氣味始終縈繞不去,「這是祭司給你的」她問那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只是閉著眼睛,在丑雞動手解開她身上的背包,將在驚駭中忘記了大哭的孩子轉移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她也只是顫抖了一下。這也許是她的親生孩子,丑雞想,但這不是她現在需要關心的事情,她也不在乎這些人對她的憎恨,她念誦咒語,一堵堅固的石牆從地面升起,「我將和你們一起作戰。」丑雞說。

「作戰」之前那個回答了丑雞很多問題的年長男性問道。而丑雞隻是指了指那隻角鹿,他們將獸人的部落付之一炬,但還是有些戰利品的,其中就有黑鐵與鋼的武器。

「但我們根本不會作戰。」一個奴隸說。

「苦難之神,哭泣之神會指引我們。」丑雞抽出她的鎚子,「你們只需要做好準備。」

「但殺死了那些獸人的並不是我們啊。」仍然是之前的那個奴隸說,在丑雞銳利的目光下,他後退了一步:「我們只是奴隸而已,我們只是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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