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繚亂之年 第402章 漣漪2

格瑞第從格拉茲特那裡獲得的情報並不令她愉快,問題是和這位貪婪而狡詐的惡魔君王是的,即便在無底深淵中,在慾望這方面格拉茲特也有著相當顯赫的名聲偶爾春宵一度可算不得什麼重要的籌碼,如果可能,格瑞第倒願意和他生育一個後代,但可惜的是規則早在幾百年前就不再允許她這麼做了,一千歲以下的紅龍按理說正值最佳繁育期,但格瑞第生下的蛋不是壞了就是只能孵化出畸形弱小的怪物,紅龍當然知道這是規則,或許還有神上之神的警告。她之所以能夠安然無恙地留在這裡,而不是與其他滯留的巨龍那樣逐漸虛弱和死亡,是因為她的體內有著神祗的碎片,他的一部分,而這個神祗又在這個位面有著一個重要的位置,雖然從表面上來說,他已經死了。

規則的力量會在格瑞第陷入沉睡的時候展開雙翼,讓她心悸不已,但格瑞第對此早有預備,是的,她和那些平庸愚蠢的生物包括她的同族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她有著超乎尋常的智慧與野心,即便在她還沒有得到那塊碎片的時候,而千年前的浩劫又讓她深切地了解到那些神祗也並非毫無弱點,不可摧毀,想想看,就連一個普通的人類也可以殺死他們而格瑞第還是一條強壯的紅龍,她這麼想,也是這麼做的。當所有人,以及非人在浩劫後的滿目瘡痍中苦苦尋找一絲微弱生機的時候,格瑞第在一堆火熱的岩石中孵化了她的長子,一隻雄性的紅龍。他的出生地並非紅龍原本的巢穴,而是一座小石頭城,周圍徘徊著的也不是蜥蜴或是蟾蜍,而是卑微的人類,沒有絲毫停頓的,格瑞第以人類的形態又與城主連接生育了多個龍裔,又在自己的長子成年後和他也有了七個純血的子女,那個階段她幾乎一直在懷孕與生產,直到有五六個蛋突然變冷凝結,這代表它們再也無法孵化出幼龍或是龍裔。

在龍裔迅速地將自己的血脈拓展到整個半島,而格瑞第的紅龍子女也能夠噴吐出兇猛的火焰時,格瑞第就開始隱蔽地尋找她預想中的獵物,那塊碎片並不能支持她太久,只有成為整個位面的神祗,她才有可能享有永恆的生命與榮光。最初格瑞第關注的是那三個由平凡的人類驟然擢升的神祗,但讓她失望的是其中竟然還有一個瘋子,他把一切都攪得混亂不堪,就連新生的格瑞納達也必須退避三舍,沒人想和一個隨時都會出爾反爾,往你脊背上來一刀子的狂神打交道,而另外兩位雖然一直在是否要捨棄作為人類的戀情而躊躇煩惱,但他們所有的神職非常關鍵以及重要,可以說時刻處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點異樣都會引起他人的注意,所以雖然他們看上去就像是一塊美味多汁的小牛肉,但考慮到包裹在裡面的刀刃和毒藥,格瑞第還是忍痛放棄了。

弗羅就在這時候走進了格瑞第的視野,她或許可以說是一個強大的女神,但令人惋惜的是這種強大並未體現在她的心和行動上,她生性輕浮,有些妄尊自大,每個男性神祗,或者說,女性神祗都在她戲弄與誘惑的範圍之內,她的神力不夠純粹,也不擅長戰鬥,似乎對她的追隨者們也頗有些漫不經心,反正作為婚姻、愛情與美的女神,她的信徒從未匱乏過,格瑞第詳細分析了她的神職,事實上,她的神職與大地之神查緹以及其他幾位女神都有一些重複,尤其是婚姻,那些信徒們供奉在祭台上的除了香豌豆花之外還有麥穗,而麥穗本應該是屬於查緹的聖物。

弗羅對追隨者的疏忽給了格瑞第可乘之機,在格瑞納達的觸鬚所能控制的範圍里,弗羅神殿中原有的牧師突然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死亡或是失蹤,按理說,如果一座神殿里的牧師都死了或是失職,那麼當地的統治者應該上報該神祗的總殿,讓他們分派新牧師,就像白塔那時一樣,但那些龍裔的爵爺們似乎忘記了這個流程,天真無知的小女孩們一下子充滿了整座神殿,而教導她們的是格瑞第的追隨者,她們雖然還在向弗羅祈禱,但沒人能察覺弗羅的教義已經被改的面目全非。畸形的,污濁的信仰漸漸佔據了她們的心靈,讓她們的人格與思想變得扭曲而放誕,人類的生命是那麼的短暫,人類的記憶則比它還要短暫,不過一百多年,大陸西南翼的女人們在聽到弗羅牧師腰間的鈴鐺聲的時候,就會呼喚自己的孩子回到家裡,然後緊緊地關上門;弗羅的神殿變得富足起來,祭台金碧輝煌,但除了香豌豆花之外你幾乎無法找尋到麥穗的蹤影,而男性在看到一個弗羅牧師的時候,所作出的反應與看到一個娼妓時並無不同。

改變悄無聲息,就連弗羅都沒能察覺到,或者說,她始終沒有想去察覺過,她正沉浸在新的愛情里,甚至敢於長時間地逗留在危險的半位面而非她的神國里,對此格瑞第當然非常樂意,她用了一整個城市的生命博得了獸人之神卡烏奢的歡心,而後憑藉著自己的狡猾與殘忍,成功地從他的爪子下面分得了她應得的那部分,她的計畫是完美而又卓越的,也許有那麼一兩個可怕的存在窺破了這個陰謀,譬如那個瘋子神祗希瑞克,但他沒有做出任何表示。

在之後極其漫長的一段時間裡,格瑞第緩慢而殘忍地奪走了原本屬於弗羅的一切,但她知道一個神祗即便被殺死,也未必不能復活,尤其在她可能有著子嗣的情況下,基於弗羅的情人數量與種類,格瑞第無法確定某個地方確實有著那麼一個女孩或是男孩,但她可以更加強大以及讓弗羅變得更為弱小,在弗羅諸多神職中,格瑞第最為看重婚姻,比起愛情和美,這個神職涵蓋的範圍更廣闊,更與人類的生活息息相關,於是婚姻之神格瑞第的名字就一個緊接著一個地傳了出去,在紅龍認為基座足夠穩固之後,她的追隨者們又開始宣揚她是如何保護婚姻的子嗣,兒女的,比起婚姻,有些人更注重子嗣,這關係到他們的領地是否會被他們為之效忠的人收回,畢竟沒有了為領主作戰或是賦稅的人,他們之間的契約就是無效的。

當然,格瑞第還需要一點時間,所以弗羅才能苟延殘喘直至今日,這也給了她一個逃脫的機會,不過格瑞第必須感謝幾百年前的自己和弗羅,經過如此之長的篡改,扭曲甚至胡言亂語,弗羅的信仰不但被動搖也同樣遭到了污染,長時間的禁錮更是讓弗羅無法將自己的聲音傳遞出去,那些弗羅的牧師們幾乎都是些可憐的偽信者,與其說她們是在信仰弗羅,倒不如說是在憑藉著弗羅的名義繼續她們墮落而又甜蜜的罪行,她們就像蝴蝶追尋著花朵的那樣瘋狂地祈求著格瑞第借著弗羅的名字賜予的少許恩惠,只因為它能讓她們變得更為年輕而美麗,為了這些她們可以說是不顧一切,用各種骯髒與下作的手段弄來的珍貴飾物與金子堆滿了弗羅的祭台,為此她們不惜說謊、偷竊或是殺死那些被她們迷惑的男性,用毒藥或是匕首,她們不在意神術,除了治療術,畢竟她們時常受一些無法啟齒的傷害,但也只有這個,就像在尖顎港時的梅蜜;她們對力量的概念是皎潔如雪花石的肌膚,豐盈的身體,如蛇一般的腰肢和光潔蓬鬆的頭髮。

弗羅一直在呼喊著,但能夠聽到她的聲音的只有在那時極度渴望著力量的梅蜜。

弗羅幾乎成功了,但她的成功源自於那位擁有著極高天賦的人類女性,她的失敗也是如此,格拉茲特這樣告訴格瑞第,弗羅確實已經消亡了,這位可憐的女性神祗,她為了奪得她想要的東西耗盡了最後一點力量,而她僅存的那些根基卻又被盜賊的匕首偷走了。

「盜賊的匕首」格瑞第反問道:「什麼樣的匕首。」

你應該問什麼樣的盜賊,格拉茲特在心裡說,不過格瑞第給他的東西就連匕首的訊息也換不到,更別說那些更重要的了:「去問你的後裔,格瑞第。」他冷漠又不失禮貌地說,然後就從煙霧中消失了。

這也是為什麼奧斯塔爾沒有受到太過沉重的責罰的原因,他得到了一瓶治療藥水,和一件新的絲絨長,深紅色的柔軟絲絨在掠過他的脊背時帶來了一陣輕微的顫抖,但那些只是普通的鞭撻留下的,對奧斯塔爾不會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傷,真正讓他瀕臨崩潰的是那場隨時可能變得更為真實的夢魘。

但每個龍裔的心都堅如鐵石,就算是對自己,他在短暫的恍惚與遲疑後就重新變得清醒而堅定,他微微垂下頭,跟著牧師穿過長長的甬道,就和格瑞第的神殿那樣,甬道的穹頂與牆壁上都沒有窗戶,固定的和可以打開的都沒有,但有垂下的多枝燈架,燈架上燃燒著昂貴的鯨頭蠟燭,這些蠟燭每根都有人類的小臂那麼粗和那麼長,它們晝夜不息,通道兩側每個五十尺就有一個巨大的焚香盤,有牧師的學徒固定時間往裡面加投擲沉香、沒藥和硫磺,它們和燈架上的蠟燭一起讓甬道中的空氣變得渾濁、灼熱,令人窒息。

奧斯塔爾在被帶入一個小廳的時候變得安心了一點,因為這個小廳雖然也同樣可以容納格瑞第的巨龍形態,但傢具卻更為符合她的人類形態,而格瑞第,或者說紅龍們在以巨龍的形態和你說話的時候,往往會因為各種微小而又奇特的理由順勢那麼低頭一咬,牙齒一合,就把它們的對話者變成了一頓美味小點心,雖然作為人類形態的時候他們也可以隨時奪走你的性命,但這兩者的概念還是完全不同的。

「和我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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