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繚亂之年 第336章 死靈完

諾曼的王女微妙地退縮了一下。

黑髮的施法者凝視了她一眼,讓李奧娜感到奇怪的是,他的眼睛反而會在這個時候閃閃發亮,或是這只是因為它們反射著炭火,但李奧娜不是長久地居住在王庭深處,孤陋寡聞的小姑娘,正確點說,她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正在雷霆堡,雖然和獸人作戰的時候她不會被允許去旁觀,但戰鬥結束或是因為受傷而退下來的士兵她還是能夠看見的,他們的眼睛就是這樣,像是被明亮的火焰煅燒過,又像是放在最冰冷的河水中淬鍊過。

巫妖輕輕地揮了揮手,李奧娜在他的手勢下轉向他、凱瑞本與佩蘭特之間,和葛蘭與伯德溫在一起。

葛蘭是個盜賊,在面對人類的時候他可以說是最為陰險與惡劣的一條毒蛇,但對於劣魔就未必了,它們無法與倒鉤魔或是魅魔相比,但多變詭異的身體,堅硬厚重的皮膚與敏捷靈巧的動作根本就不是一個盜賊揮舞著短劍匕首就能抵抗的;伯德溫如果還是個聖騎士,那麼也許他會是這個團隊中最為犀利的一角,可惜的是他現在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戰士,而且和李奧娜一樣,幽魂附體之後還是對他們造成了一定的傷害,他們變得虛弱和遲鈍,即便已經喝下了精靈們經過稀釋的生命之泉的水,還是隱約有著力不從心的感覺。

不過精靈們所面對的壓力也並不是非常大,無論是佩蘭特而是凱瑞本都有與劣魔戰鬥的經驗,而且凱瑞本的箭囊中還有著經過附魔的魔法箭矢。葛蘭可總算是親眼看到一個精靈是如何巧妙而靈活地使用自己的箭矢了,它不但能被用來射,用來刺,用來戳,還能被用來製作陷阱,一隻毒蛇形狀的劣魔企圖用身軀將這個精靈緊緊地裹纏住,但剛一收緊身軀就不由自主地彈跳了起來,被它拋向房間另一面的精靈在空中翻了一個跟斗,雙腳踏在牆面上,輕如飛羽般地落了地,而後又是從容的一箭,整個過程發生在電石火光之間,就算是葛蘭,也只能憑藉著兩枚箭矢的落點推測出精靈是怎麼做的,他將一枚箭矢藏進斗篷,可能就插在腰帶里,在奔跑和戰鬥中它可以不露分毫,但如果有什麼東西非要和他來個親密的擁抱,那枚箭矢就會毫不猶豫地刺入對方的身體,至於造成的後果看看那隻蛇形劣魔吧,它的腹部有著一個被酸液腐蝕的大洞,前後貫穿看來那確實是一個不容拒絕的熱烈擁抱,腥臭的內臟正從裡面滑落出來,弄得它的下半部分身體全都是赤褐色的泥濘。

而第二枚箭矢從它的眼睛裡射進去,擊穿了它的顱骨,雖然不是魔法箭矢,但仍然給這隻劣魔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它豎立的身體潰塌下來的時候,差點就將伯德溫碾壓在下面,伯德溫對葛蘭怒目而視,葛蘭是提醒他了,但葛蘭說:「小心」前聖武士的反應是握緊寬劍,轉身對敵,但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的敵人只是一具發臭巨大的屍體,李奧娜無可奈何地急忙將伯德溫拖開,劣魔的身體簡直可以說是擦著他的面頰摔落在地上的。因為有著德魯伊與法師的保護,就那麼承受一下也未必會造成什麼很大的傷害,但這隻蛇形劣魔的血液顯然是有毒的,它們滲入泥土後,泥土都冒出了層層疊疊黃白色的泡沫,更遠的地方,一些甲蟲從泥土中匆忙地爬出來,但只探出了腦袋就不再動彈了。

唯一的一隻劣魔顯然想要逃跑,但佩蘭特施放的法術讓它感染上了疫病,這種疫病會讓人類生出如同大象,或是樹皮一般厚重的皮膚,逐漸動彈不得,但那是一個很長的過程,不過德魯伊盡可以控制它的成長,它在劣魔身上所增長的速度令人咋舌,也不過是從房間的這一端跑到房間的另一端的距離,這隻形如蜣螂的劣魔就變得緩慢下來,它最終停止下來,疫病的根苗讓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經過了無數風雨洗禮的樹墩,上面生滿了密密麻麻的菌菇,說實話,這些菌菇既沒有艷麗的顏色,也沒有怪異的形狀,和他們前些時候吃過的平菇倒是十分相似,相似到了李奧娜忍不住開始回味起那份美味的地步,她在聽到伯德溫在大叫「小心」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因為分神而造成了不應有的意外,一邊匆忙提起防備一邊檢查自己有無受傷,但她很快就看到伯德溫在得意洋洋地微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葛蘭正倒在蛇形劣魔的尖吻邊,面色蒼白,而那隻原本大張著的嘴已經緊緊合攏,盜賊的斗篷一角被卡在裡面。

對於這些同伴,巫妖有時候還真是無話可說,不過他可真是深切地理解了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施法者企圖轉化為巫妖,就算為了減免幾個像這樣的豬隊友這還是他從另一個靈魂那兒學來的,這個交易也可以說是相當的划算,但他現在當然不可能如之前那樣,讓人們都去死,所以他只得打了個響指,蛇形劣魔的嘴當即大開,幾滴唾液飛濺在葛蘭的外套上,當即腐蝕出幾個小洞。

葛蘭聳聳肩,他的這件外套是蜥蜴皮的,價值不菲,但比起滴在自己的皮膚上,這點損失還在他的容忍範圍之內。他在次元袋裡尋找了一會,找到了一副手套,戴上後試著旋轉了一下精金匕首,那副手套正如他試戴的時候那樣柔軟而順滑地貼著他的皮膚,既不粘滯也不鬆弛,在其他人離開之前,盜賊就已經嫻熟無比地將蛇形劣魔的上下四枚毒牙撬了下來,毒牙上滴著毒液,也粘附著血肉,但他只猶豫了一下,就從劣魔的頸部巧妙地剝下一層皮膚來,沒有讓它留出更多的血,他將毒牙裝進劣魔皮膚做成的小包里,用銀色的細繩把它們捆縛起來,掛在腰裡。

「你知道。」葛蘭在發覺李奧娜正在凝視著那個地方時說:「我曾經聽過一個笑話。」他說:「一隻小蛇問它的媽媽,蛇可不可以毒死自己它媽媽說,當然不了。你猜小蛇怎麼說。」

「」

對於王女的不捧場盜賊不以為忤:「它說,那就好,我咬到自己的舌頭了。」

一時間整個黑暗的甬道里就只剩下了盜賊的輕笑聲。

「這個笑話是誰說的」伯德溫忍不住問道。

「克瑞瑪爾。」盜賊愉快地回答。

「果然。」凱瑞本嘀咕道。

「那個灰袍不會逃走了吧!」李奧娜覺得越來越冷了,「我們正在往哪兒走」她知道精靈與不死生物與其締造者是不折不扣的死敵,但難道他們要搜索整個甬道城這裡可是能夠容納幾千人甚至上萬人的地方。

「他是否逃走無關緊要。」佩蘭特說,「我們要去的是,一個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地方。」

對啦,巫妖心想,他能猜到,佩蘭特當然也能猜到,這個老奸巨猾的德魯伊,一個急切地想要轉化為巫妖的灰袍最看重的是什麼當然是那些轉化巫妖時必不可少的藥水,魔法用具以及魔法陣了,藥水和魔法用具都可以隨身攜帶,但魔法陣,還有轉化時所需的一些「設備」可不是能夠隨他高興放在哪兒就放在哪兒的,如果那個灰袍不想幾十年來的辛苦被他們在一夜之間摧毀,他就得迎上他們,與他們作戰,就算他善於忍耐,認為自己還有幾十年可以等待,那麼佩蘭特一離開這裡就會發出訊息,那些白袍與聖騎士會亟不可待地撲向這裡的,留給他的仍然是一條悲催的死亡之路。

甬道越往下,越傾斜,他們在打開一扇魔法封固的門後,聽見了人類哭泣的聲音,巫妖打出一點光亮,照亮了哭泣聲傳來的地方,那是一個老婦人,憑藉著雖然被痛楚與絕望扭曲但還未被吃到和抓傷的面孔他們不費什麼力氣就辨認出了她的身份,列夫的夫人,也是那個毫無愧疚將他們,或許還有更多人推入深淵的人類,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一個個體瘦小的殭屍匍匐在她的腹部,就像一個孩子捲縮在母親的膝上那樣,正在貪婪地吞吃她的內臟。

「救救我吧。」看到冒險者後,列夫夫人這樣哀求道:「救救我吧,救救我的孩子吧。」

葛蘭覺得索性給他們一箭會比較好。

「這是你的孩子。」

「我的兒子。」列夫夫人說,她掙扎著提起手來,像是要撫摸一下那個瘦削的殭屍,但在她的手還未落下時,那隻小小的殭屍迅捷地一抬頭,就將她的手掌一口咬了下來。

「我的兒子。」列夫夫人哀哭起來,但其中為自己的成分似乎並不那麼多,因為她伸出手,任憑那具小殭屍爬在她的手臂上,把她的骨頭咬的格格作響:「他是我僅有的兒子,列夫,列夫欺騙了我,哎吆,他承諾過,他會復活我們的小列夫,但您們看看,看看,他就是這樣的無恥求求您們,救救我們吧,讓我們從這個苦難的陷阱中逃脫吧。」

「他並未違背承諾。」佩蘭特冷酷無情地說:「這也是一種復活,或許您認為這是一種欺騙,不過我覺得這更像是一個公正的回報,你相信一個死靈法師,並且助紂為虐,那些因為您而死,就連靈魂也不得安寧的人又該向誰申訴呢!」

「這是因為他們太愚蠢了。」列夫夫人說:「也太貪婪了。」

「這句話更適合您,尊敬的夫人。」葛蘭譏嘲地回答。

「但您們是好人啊」列夫夫人猛然掙動了一下,「我可以給您們報償,救我,還有我的孩子,我會給您們報償的,您們想要金子嗎啊呀」咬了半天骨頭,小殭屍顯然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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