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繚亂之年 第217章 紅喉港8

「對啦。」第九子快樂地說:「您要去見比維斯的弟子嗎?」

「我會去見他的。」東冠領主的法師說,「但不是現在。」

施法者們在不算敵對的情況下偶爾也會相互拜訪,有些時候是為了交換施法材料,捲軸或是符文紋章畢竟彼此都有不擅長的類別;關係較為親密,陣營相同的施法者還會短暫地聚居在一起,交流學術、討論要訣與尋求啟迪,還有一種是如同碧岬堤堡的阿爾瓦法師以及白塔的安東尼奧法師,他們是一座城市或是堡壘的首席法師,在議會中佔有相當重要的一席之地,外來的施法者如果不想引起注意與警惕的話,一般而言,都會在進入該地區與堡壘的第二天或是第三天前去謁見他們只有最高等級的施法者才會被允許他們的弟子代勞,否則的話後者會被視為對法師或是他的領地有所「圖謀不軌」,不但會被警衛隊監視、拘禁、控制甚至還有可能被強行驅逐。

但要注意的是,拜訪的時間與地點同樣需要謹慎,地點必須由被拜訪人確定,時間也是,不過被拜訪人不會將時間指定在傍晚至清晨這一段,拜訪人也不會這樣要求,因為從傍晚時分開始,施法者們可能因為工作或是意外而失去大部分法術的記憶,而深夜是普通人類與大部分施法者用來冥想與休息的時間,清晨則是他們記憶法術的最佳時刻,以上,也是他們最為脆弱的一段時間,挑著這個時候前去「拜訪」與其說是不懷好意倒不如說是一種明目張胆的挑釁,即便是脾氣最好的施法者也會無情地施放出他們最為擅長與強大的攻擊性法術。

需要解釋一下的是,領主的法師與克瑞瑪爾之間的關係又有些尷尬,他雖然是屬於東冠領主的,但領主可不止他一個法師。而出於制衡的目的,領主給予了這幾個法師幾乎相等的權利與威望,又及,他還是被領主派遣來迎接他們的。因為克瑞瑪爾是領主的第七子比維斯的弟子,法師對於這個再清楚也沒有過了。鑒於施法者的高貴身份與地位,無論哪個地區與國家所制定的繼承法中都明確地指出,施法者的弟子是有繼承他遺產的權利的。

現在比維斯已經被確認死亡,那麼他的島嶼順理成章地,將會被克瑞瑪爾繼承,當然,對他來說,他所擁有的權利至此為止,但如果他將來能夠擁有這個身份。那麼領主的法師就必須率先對他行禮,因為那個黑髮的年輕法師不僅有著施法者的天賦還有著凡俗的權勢,兩者相加,不由得前者不對他表示謙恭,雖然這並非他的本意。

尤其是他想到他曾經探查與遊歷過的側島,也就是比維斯有幸獲得的那片島嶼,它距離東冠島僅有數里之遙,形狀如同一片細長的葉子,但無論是領土還是物產在東冠領主所有的島嶼里僅此於主島,法師一點也不奇怪為什麼東冠的領主會將側島分封給在他們的法律中堪稱叛逆的比維斯。正因為比維斯是個天真的蠢貨,又因為他所愛的人曾是島上的奴隸,所以他才會放棄固有的權勢與地位。改遷至遙遠的白塔居住,這樣老領主就能從容不迫地從他已經長大,對他的寶座與堡壘產生威脅的兒子口中奪下這塊最為肥美的肉,法師是領主的親信,側島每年的出產能夠換來多少絲綢、黃金、武器與奴隸沒人比他更清楚,他不確定老領主是否會將側島賜予黑髮的年輕法師,但只要這麼想一想,他的心臟就會感覺到疼痛。

不過他並不想讓其他人知曉此事,他連為什麼不在這個時刻前去拜訪黑髮的施法者的原因都懶得告訴領主的第九子,這傢伙雖然玩弄了些小手段從自己的雙生兄長那兒奪走了他應有的地位。而且也很聰明,但領主其他的兒子亦非愚笨之人。並且有著比他更為富饒廣闊的領地,他不覺得這條小毒蛇能夠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但東冠領主排行第九的兒子確實有著相當敏銳的嗅覺。他的島嶼可不是距離紅喉港最近的,但他的動作要比任何人都要來得迅猛。

梅蜜懶洋洋地從床上爬起來,她的長髮被汗水完全地浸透了,濕漉漉地披散在她淺金色的脊背上,末端打著捲兒,隨著她的步伐晃動著,來回掃過渾圓結實的臀部。

她在空氣中嗅了嗅,試探性地推了推一扇深褐色的木門,它比其他門都要來的窄一些,在足踝與膝蓋之間的高度鏤刻著精美的花紋,弗羅的牧師只輕輕一推它就打開了,門後正如梅蜜所預料的,是間寬敞昏暗的浴室,火焰般金紅的氟石將如同落日般的光線投向房間的每一處,覆蓋著氟石的輕薄細紗讓它們變得旖旎曖昧;低於地面,正方形的浴池一次可容納四五人同時在裡面洗浴,浴池邊以一種難以形容的美妙規律排列著貝殼、珊瑚、水晶與白銀雕刻與打造出來的細頸壺、碟子與圓肚瓶,碟子裡面盛裝著玫瑰花瓣與海鹽,而那些水晶瓶與銀壺裡應該裝著精油與香水。

梅蜜繞著浴池走了一圈,浴池是乾燥的。如果沒有他們先前看到的東西,她倒是很願意用用派遣來服侍他們的奴隸,但無論是她還是葛蘭都已經對龍火列島倒足了胃口,他們根本不想看到任何一個奴隸,哪怕他們的確是些令人夢寐以求的妙人兒,匍匐在梅蜜腳下的都是些有著蜜色與淺褐色肌膚的男孩,他們面孔稚嫩,但身軀頎長,四肢有力,而且溫順的就像是一樣東西而不是有著思想與靈魂的人類,他們的眼睛看似乾淨明亮,實則死氣沉沉,甚至比不上梅蜜曾在某個神殿里看見過的魔像來得生機勃勃。

弗羅的牧師毫不留情地將他們驅趕了出去,她還以為會被哀求與糾纏,畢竟作為一個弗羅的追隨者,她也經常會被強迫去充任一枚危險的工具,如果說這些奴隸會因為無法討得她的歡心而被懲罰她一點也不奇怪,但沒有。他們服從她的每個命令。

就在她躊躇不定的當兒,一隻蒼白而細長的手從她身後伸過來,他或許只是輕輕地按了某個地方。然後溫熱的水就從悄然打開的縫隙中噴涌而出。

水流並不清澈,更正確點說。夾雜著數之不盡的氣泡與細小的雜質,還有著一股奇特的氣味:「硫磺」梅蜜問。

葛蘭點了點頭,他躍下浴池,雙手不知道又觸摸到了什麼地方,水流聲驟然增大,濃郁的霧氣一下子就遮擋在兩人之間:「是熱泉。」盜賊在霧氣的彼端說道,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帶著份只要是個男人就能聽得出的饕足之感,「龍火列島之所以被稱之為龍火列島。」

「因為它的形狀就像是一頭巨龍噴吐而出的火焰。」梅蜜說,一邊迫不及待地滑入滾熱的水裡,確實,龍火列島是一組排列成弧線形狀的群島,從天空俯瞰,你會發現它就像是個破碎的梭子。

「只能說是一部分原因。」葛蘭說,他伸出手,不那麼意外地觸摸到一具柔滑的軀體:「最重要的是。這座群島下方埋藏著比巨龍的火焰更為強大的能量,它們發著白亮的光,晝夜不息的熊熊燃燒。將石頭化為水流,融化鋼鐵與黃金,將空氣變得如同焦炭一般的灼熱,同時,也蒸騰著經過它們身側的地下水,這些水衝出地面的時候,可以在一瞬間將一個人灼到只剩下一些骨頭。」

「聽起來真可怕。」梅蜜說,她靠著葛蘭身上,舔了舔他的脖子,上面有著一隻清晰的齒痕。她吃吃地笑了起來,剛才他們都有些瘋狂:「就像是坐在一頭巨龍的脊背上。」

「沒錯兒。」葛蘭說:「危險至極。」

「但你還是會留在這兒,對嗎?」

「一段時間。」葛蘭說。他需要增強起他的力量,熟練他的技巧,積累起可觀的財富,這樣他才能重新回到尖顎港,回到亞速爾,一個稱職的盜賊總是有著比其他人更好的記憶力,而記憶里的仇敵將會在延綿不斷的噩夢裡折磨他,唯一能解決的方式就是用他的匕首刺入他們的後心或是喉嚨,他會在每個夜晚一再地回味那個美妙的時刻。

「你呢。」盜賊反問道:「你決定留在龍火列島嗎?」

「我知道我是一根尖刺,但我可不想把自己拔掉,當然,如果他們願意離開那是他們自己的事兒。」

「你確定不會跟上去。」

「不了。」梅蜜乾脆地說:「那隻會讓我變得又傻,又可憐,葛蘭,我不願意讓自己變成那個樣子對,就像你說過的。」她輕輕抓了抓盜賊的脊背,「不過你可真是個混球,之前瞧的挺樂的是不是在我還在犯蠢的時候。」

「你知道那時候我可沒什麼消遣可言。」

盜賊說,然後發出一聲很小的尖叫,因為梅蜜咬了他,在原先留下齒痕的另一邊,現在兩邊可算是對稱了。

「這可不太好。」葛蘭說:「據說在別人身上留下齒痕的人會對那個人死心塌地的。」

梅蜜對他做了個粗魯的手勢。

「我覺得我會習慣這兒的。」弗羅的牧師說,熱泉讓她面頰與嘴唇一片嫣紅,眼睛閃亮,「或許,除了那些奴隸,龍火列島的法律太奇怪了,在其他地方也有奴隸,但不管是哪兒都不會像是這兒?」

「我奇怪的是這些奴隸就像器具那樣乖順。」盜賊說:「要知道,就算是羊兒在被殺前也會咩咩叫,牛隻也會流淚,而他們簡直就和一隻木頭杯子一般無二,你抽打他們,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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