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羈旅之年 第196章 沼澤5

「跑啊。」

「快跑快點,再快點。」

精靈拉開了弓弦,眼角的餘光瞥向左後方的另一條船,克瑞瑪爾站在船尾,風將他的袍子拉得筆直,施法者做出手勢,投出火焰,火焰在緊緊追在他們後面的雙足侏儒龍群中散開,吞沒了四五隻侏儒龍,掀翻了十來只,但還有數百隻依然在緊隨不舍。

這是他們在沼澤中度過的第四天,這一年的春季沼澤變換得格外劇烈,有些地方已經與精靈記憶中的完全不同,而且因為並不是一路都能在足以承載蘆葦船的水沼上行走的關係,某段路程還需要學徒與傭兵們下來和多足蜥蜴一起拉著船隻前行,幸好在精靈的指導下人類編製的蘆葦船要比黑腳半身人的蘆葦船來得結實牢靠,才沒出現船隻被猛力拉拽後出現漏水甚至部分散架的問題。

還有一些水沼雖然廣闊,但多足蟾蜍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踏入其中,就算人們用酸漿果誘惑也不行,在他們使用鞭子被精靈嚴厲地喝止了,在稍加查探後,誠如凱瑞本所想,那幾處水沼根本就是極其險惡的陷阱,水沼的表面雖然平靜無波,但被細絨絨的白色小花覆蓋著的卻是一個巨大的漩渦,無數粘性極強的細膩淤泥圍繞著一個方向緩慢地轉動著,至於它們去了哪兒誰也不知道,一旦落入其中,不管是什麼都會被飛快地吞噬,快得就像是一個飢餓的巨人,誰也不知道這些漩渦是怎麼形成的,可能是出於自然,譬如說,崩塌的暗河;也有可能是魔法,他們在凹角村外遇到的那個半龍半魔的雜種就是使用了某個法術將一片沼澤搬運過來以封鎖整個村莊。

他們還親眼看到了一個水沼漩渦形成時的奇異景象。在距離商隊約有一百尺的地方,那兒原本是一個平緩的草丘,草丘上覆蓋著豐厚的苔草,還生長著上百棵纖細的灰色樹木。但就在那麼一個瞬間,毫無徵兆地。水面驟然升高,升高,升高,沒過苔草與樹榦近地面約四分之一的地方後來他們才發現不是水面升高而是草丘下沉,然後是更多,奇妙的是那些樹木並未傾倒,而是一直保持著挺直的狀態,直到渾濁的沼澤水吞沒翠綠的樹冠。周遭的水如同沸騰般地翻騰著,蘆葦船上的人連呼吸都快要停止了,但很快地,在他們不自覺地窒息而死前,沼澤似乎已經發泄完了,漂浮著的殘枝枯葉無聲無息地被吞沒,水面重又恢複了平靜,或許在羅薩達的榮光離開這片遭受無數人類詛咒的土地之前,細小的白絨花將會又一次完完整整地覆蓋這片空出的水面,後來人永遠也不會知道這片水沼下隱藏著何等的危險。

也因為這樣。商隊的行程被拖慢了,但也只有兩三天而已,精靈敏銳的感官能夠捕捉到最輕微的風。蘆葦船的走向,如果在這個位面也有著谷歌地圖的話,那麼人們能看到刪除掉幾個明顯的圈兒後那條線幾乎是筆直的。

當然,想要在雪蓋沼澤中平安無事地走完全程就算是巨龍也未必能做到,凱瑞本已經帶著商隊避讓開了好幾個他知道的巨獸的隱居場所,但去掉那些除兩個可憐的小學徒之外沒對商隊造成任何損傷的槍魚,他們也只遇到了一些小麻煩,包括食腐鳥與沼澤鱷群,唯一不那麼好應付的僅有一叢恐懼之藤與幾團蔓生怪的組合,勉強可以稱得上幸運的是,這叢恐懼之藤不是從一個惡魔或是魔鬼。又或是一個法師流出的血中衍生的,所以它沒有施法能力。也沒能與難以剿滅的巨魔廝混在一起,如果不是那個臉上還有著絨毛的年少你甚至不能稱為年輕的法師蠢到施放出一個閃電束的話,他們之前的戰鬥還能結束的更早些。

「電流只會增強蔓生怪與恐懼之藤的力量與治癒它們的創傷。」隱藏在生者軀殼中的巫妖在拋出一個法術,讓精靈與傭兵們射出的箭上帶上了熊熊燃燒的火焰後說,「你的導師沒教過你嗎?」

他的聲音輕微的幾乎聽不見,卻令得那個法師遍體身寒。

那一晚另一個法師來尋找克瑞瑪爾,向他致歉,的確,那個過於年輕的小法師還只是個生手,這是他在脫離導師後的第一份工作,「我教過他在對付蔓生怪與恐懼之藤的時候不能用雷電類法術。」那個鬚髮皆白的老法師歉疚地說:「他有點太過緊張,所以才會忘了。」他對克瑞瑪爾眨了眨眼:「我已經命令他連抄一百遍不能對蔓生怪和恐懼之藤使用雷電類法術了。」

曾經的不死者一點也不覺得這是個理由,他覺得將這個小法師扔進恐懼之藤才是最好的教導方式,無論對誰而言。

商隊在蔓生怪和恐懼之藤那兒又損失了九個人,其中有三個是被拖進了沼澤深處,就連屍骨也找不回來,另外幾個雖然被及時地連著包裹著他們的蔓生怪一起被拉了上來,但他們的身體已經被這些貪婪的食肉植物穿透,它們的中空觸鬚刺入人類的身體,在骨頭上生根,汲取豐美的血肉與骨髓,人們可以切掉留在體外的部分,卻對體內的東西無可奈何,總不能把他切開了仔細翻找,遇到這種情況,即便有治療藥水與魔法也很難救出他們,還有就是被恐懼之藤活生生撕碎的,這叢恐懼之藤可能源自於某個獸人,在它身上你可以找到一些獸人的特徵,譬如它的根須會生出獠牙利爪一般的倒刺。

還有幾個受傷的人,其中包括那位年長的法師,但不是因為他自己的緣故,在他們將要脫離恐懼之藤的輻射範圍前,這個怪物無聲地咆哮著向他們投來了一個被捏成球的蔓生怪,目標是依然懸浮在空中的法師們,讓巫妖頗為無語的是,他們之中最為年少的一個居然只會像個弗羅的牧師那樣揮舞著手臂大喊大叫,而無法做出有力的反擊或是防禦,最後是他的導師不得不付出一條胳膊的代價把他從蔓生怪的觸鬚下撈出來。

這讓商隊的主人很惱火。

不過這種損失還在人們的容忍範圍以內。他們雖然會為之感到悲傷,卻不會因此沮喪或是惶恐不安,在擺脫了行動遲緩的藤蔓怪物後他們在精靈的指引下繼續向前。在度過只有少數幾條槍魚騷擾的夜晚後,他們平安無事地賓士了一整個早晨,但幾個莽撞的傭兵在和水面下的裂鰓鰻魚爭奪一隻紅嘴鶴的時候驚動了一群雙足侏儒龍。

這種生物棲息在蘆葦或是苔草里。大小如同一隻健壯的雄性火雞,但就名字來看就知道它們並不是什麼人畜無害的小可愛,讓來自於另一個位面的靈魂來看,電影侏羅紀公園中的迅猛龍縮小三倍左右之後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它們的唾液中有毒,爪子鋒利,口中滿布倒鉤狀的細齒,暗綠色的皮膚覆蓋著鱗甲。肌肉發達,後爪上也有著蹼,但最令人恐慌的是它們並不是一兩隻單獨生存的,精靈凱瑞本形容它們的話讓異界的靈魂想到了蟑螂,當你看到一隻的時候,那麼就代表周圍有著一千隻。

而被傭兵們驚動的雙足侏儒龍大約有兩千隻那麼多,就算是火雞,兩千隻也足以令人發悚,更別提這些火雞有著鬣狗一樣的習性與牙齒,它們沒有領地的概念,只要體力允許,它們會追著獵物橫穿整個沼澤。同樣地,它們也沒有飽足和挑食的想法,雙足侏儒龍什麼都吃。從健康的,受傷的,死亡的到腐爛的,雖然它們的胃容量比起無底深淵中的小魔鬼還差一些,但同樣有著硫酸般的胃液,甚至連金屬也能消化,一邊吃一邊排泄對它們來說也並非不可接受。最糟糕的是,它們有著類人的智慧,懂得使用戰術,在遇到需要傾群追逐的大獵物時。它們只有一部分會緊追不捨,啄咬獵物的腳或是觸鬚。而另一部分保持一個不疾不徐的速度遠遠綴著,如此輪換不停。只等獵物露出一絲破綻,它們才會一擁而上,撕開腹部,鑽進肛門,眼窩,鼻子或是任何一個柔弱的地方。

與大部分沼澤生物一樣,雙足侏儒龍能夠在水面上行走與奔跑,雖然靜止時它們會略略下沉到只露出胸骨的地步,但它們永遠都不會陷入淤泥里。

侏儒龍的脊背上還有著一對很小的肉翼,它們無法支持侏儒龍飛行,卻能幫助它們高高躍起,如果他們現在乘坐的是黑腳半身人的蘆葦船,那麼侏儒龍只需輕輕一跳就能跳入船里,現在的蘆葦船要有一人多高,它們拍打著肉翼,用爪子抓住蘆葦,像是一隻只長著鱷魚腦袋的猴子那樣爬上來,侏儒龍的首領,一隻鱗片尤為閃亮,站立時身高約等同於人類腰部的侏儒龍啾啾地發出指令,一些侏儒龍開始轉而啃咬蘆葦船的底部,還有一些搶到前方,試圖咬斷多足蟾蜍牽拉著蘆葦船的繩索,那隻快要散架的蘆葦船就是這樣被拋下的。

後續的侏儒龍立刻圍攏上去,孤零零的船隻看上去就像是被上百隻火雞包圍著的雞食盆,說起來也沒差,對侏儒龍來說,裡面確實裝滿了美味的食物。

商隊主人看了一眼凱瑞本,即便是他,也不能說停下其他的船隻去救援他們。

「那隻船上有多少人」凱瑞本問,一邊射出一箭,貫穿了三隻想要跳入船內的侏儒龍,它們帶著箭支一頭栽進了骯髒的沼澤水。

「十六人。」商隊主人說,帶著輕微的焦灼之色,那條船上的人幾乎都是學徒,而且都是很快就要派上用處的那種,他悉心養育了他們近十年,不是為了給雙足侏儒龍加菜的。

這時候懸浮在空中的黑髮施法者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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