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羈旅之年 第163章 多靈三

李奧娜在兩位主任牧師克藍沃與伊爾摩特的護送下來到了伯德溫的房間里,她穿戴著克藍沃牧師的全套服飾,它和牧師的神術一同保證著她不會被疫病輕易侵入,但她也不能待上很久。

公主拿出一隻鑲嵌著氟石的戒指,它發出藍色的幽光,照亮了那張沉睡著的臉,伯德溫比李奧娜記憶中的要瘦削與蒼白,但李奧娜無法確定這是否是因為卡在她的眼眶裡,讓她感覺很不舒服的水晶鏡片所致,眾所周知,水晶鏡片必須採用純凈無暇的就像是泉水或是空氣那樣的白水晶來做,而且又必須磨製的又大又薄,否則很容易令得你看到的事物扭曲變形,這是水晶的特性,矮人,侏儒與老練的商人在缺乏檢測器具的時候,常將水晶珠子放在寫滿了細密小字的羊皮紙上檢查,字母在水晶珠子下面會出現雙重影,而玻璃珠子則不能。

她踏前一步,想要觸摸伯德溫,伊爾摩特的牧師立即攔住了她,並且搖了搖頭。

「他得到了很好的照顧。」伊爾摩特的牧師說:「雖然我們人手不足,尊敬的殿下,但還是有一個牧師時刻看著這兒,還有他的一個同伴,她也是一個牧師,她一直照顧著他。」

「牧師」李奧娜疑惑地問,然後她看到了站在門外的梅蜜:「哦,是你。」她恍然大悟地說,這可不怪李奧娜,實在是有太多人不將弗羅的牧師當做牧師看待了,梅蜜站在那兒,警惕的就像是一隻被侵犯了領地的貓,她手裡還端著一個很大的銅盤,銅盤裡盛著一隻精緻的銀壺,乾淨的棉布以及一些柔軟的碎毛皮。

「我想我得好好地感謝你。弗羅的牧師。」公主語氣和善地說:「真高興伯德溫有你這樣的朋友我一直很擔心他無法得到應有的照顧。」

梅蜜緊盯著這個突然出現在伯德溫房間里的女人,她身材高挑,即便是克藍沃牧師那種寬大的可以當做帳篷的黑色長袍也無法完全掩蓋。舉止優雅,即便只能聽到聲音,也能知道她是一個與梅蜜截然不同的人。她理所當然地感謝自己,梅蜜憤恨地想,就像她是這個房間的女主人,而躺卧在床榻上的那個男人是她的丈夫。

那些牧師稱她為殿下,態度恭謹,與他們對梅蜜的態度可謂完全相反,在牧師們發現了梅蜜躲藏在伯德溫的房間里時,他們可是大喊大叫地想要將她拘禁起來,如果不是伯德溫堅持。她就連走出房間的自由都沒有,即便如此,他們也不願意和她說話,也不允許她走到這條走廊以外的地方去,幸好這裡原本是執政官的宅邸,這條走廊中的房間本就是為客人預備的,其中許多都空著,梅蜜在裡面找到了不少自己正需要的東西。

「殿下」伊爾摩特的牧師隱晦地催促道。

「好的。」李奧娜說,在她轉身走出房間之前,梅蜜動了動嘴唇,她想要問問這個女人。她是否還會回來,但克藍沃的牧師適時地轉身,給予她警告的一瞥。

「凱瑞本與克瑞瑪爾呢!」經過空曠的外庭時。李奧娜問。

「他們正在休息。」或許是看到了李奧娜露出的驚異神情,法師當然需要得到一間安靜的房間休息或是冥想,但依照她對精靈遊俠的了解,他不會距離自己受傷或是生病的友人太遠,伊爾摩特的主任牧師解釋道:「我們需要他們的幫助,那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任務,我們或許會面對一個惡魔或是魔鬼」他將整個情況簡單地對這個身份尊貴的年輕女性講述了一遍。

「那麼說。」李奧娜:「這種疫病是有根源的嘍。」

「應該是。」主任牧師說:「我們所要做的,就是證實我們的猜測。」

「如果你們的猜測是錯誤的。」

「那麼,狄倫唐克雷閣下的做法是正確的。」主任牧師說:「這正是為什麼我不願意讓您進入多靈的原因。」

但你還是讓我進來了,李奧娜在心裡說。她一點也不懷疑這是伊爾摩特以及克藍沃的牧師為了保存自己生命而做出的自私之舉,如果他們真的如同凡人那樣珍惜自己的性命。那麼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有必要來到多靈:「有多少倖存者。」

「多靈是座小城。」主任牧師回答:「在執政官這裡登記的人只有三千七百二十名。」他向李奧娜行了一個鞠躬禮,「請寬恕我的無禮。」他說,那套克藍沃牧師的裝束已經被拿走了,兩個牧師端上了銀杯,李奧娜用自己攜帶的小刀割破了手指,主任牧師拿過來觀察裡面的泉水,它還是清澈的,只是染上了一絲血色,隨後他集中思想,施放了一個神術。

那是一個冷冽而純凈的法術,就像是在嚴酷的冬天,你拉開掛毯,推開緊閉了一夜的窗子後迎面而來的風。

「凈化術。」主任牧師微笑著說:「仁善的伊爾摩特賜予我們的。」

多靈執政官的官邸原先只是一個正方形的堡壘式建築,一座高塔周圍包圍著狹窄的內城牆,隨著多靈愈加富有,它被擴建成了現在的模樣,以原先的堡壘為主體,向外伸展出一對羽翼般的翼樓,羽翼之間就是外庭,也就是中央廣場,在執政官以及他的副手一同死去,疫病擴展到無法輕易遏制的地步時,伊爾摩特的牧師要求人們將病人送到這裡。

後來疫病癒發猖狂,城內的死者已經多過了生者,伊爾摩特與克藍沃的牧師發現城內唯一的凈地居然只剩下了他們徵用的執政官官邸,迫不得已,他們只有將那些可憐的人們護送到堡壘里,這裡有伊爾摩特的牧師們調製的藥水與他們的神術,以此來抵抗疫病的侵襲,但他們也不知道能夠堅持多久,牧師同樣需要休息。而調製藥水需要的藥材也幾乎要用盡了。

「請看這裡。」主任牧師靜靜地指給李奧娜看:「所有的,未曾被疫病感染的生者都在這裡。總計三百六十七名,其中只有二十三名年輕男性。正如您看到的。」

李奧娜停住了腳步,他們站立在堡壘的城牆上,城牆狹窄的只容許兩個人並肩而行,那些失去了親人,連自己也不知道何時就會罹病死去的人茫然無措地被暫時安頓在被城牆圍攏著的內庭里,牧師們從執政官的軍械庫里找到了幾十座牛皮帳篷,他們倒很願意讓多靈的居民住到房間里,但經過凈化與整理的房間只夠給幾個孕婦與身體孱弱的老人與幼兒居住。

「食物和水都還足夠嗎?」

「我們找到了未被污染的麵粉和黑麥,還有一些腌制的肉類。」主任牧師說:「他們的身體能夠得到飽足,無法得到慰藉的是他們的內心他們只是些凡人,他們恐懼死亡。」

「這才是您容許我進入多靈的原因,是嗎?」

「他們需要支持。」主任牧師說。「來自於一個值得他們尊敬與相信的人。」

「我只是一個公主。」李奧娜說:「我無法繼承王位,也沒有權勢與軍隊。」

「王位、權勢與軍隊也不是他們所需要的。」主任牧師輕輕地做了一個推的手勢:「他們需要的是您的關愛與鼓勵。」

「我什麼都做不到,除了我的捲軸和符文盤。」李奧娜說:「你們可以從我的次元袋裡拿走每一樣你們需要的東西。」

「您所能賜予的要比這更多。」

「他們不會相信我的。」李奧娜喃喃地說,他們已經走到了人群之中,一個只有兩三歲大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奔過來,撞在李奧娜的腿上。李奧娜馬上俯低身體,伸出手扶住她的小肩膀,她就像一朵糖絲拉扯成的雲朵那樣輕,小女孩好奇地抬起頭仰望著這個陌生人。將大拇指含在嘴裡,又把它地拔了出來。

「你是誰啊」她問,舌頭可愛地繞成一堆。

「我是我是。」李奧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是李奧娜海德。」

追著小女孩的婦人跑了過來,聽到了這個名字,她穿著絲綢的衣服,胸前掛著一枚銀質的護身符,護身符上有著細小的紋章,表明她是一個貴族。她驚疑不定地看著李奧娜,李奧娜緩慢地站直了身體,伸手拉下了短斗篷的兜帽。她在離開王都前將頭髮編成辮子,又將辮子盤了起來,但就算是這樣。那頭令無數貴夫人為之羨慕的豐美秀髮仍在正午的陽光下散發出最為艷麗的光芒,那個婦人注視著李奧娜,她只是一個男爵的女兒,從沒去過諾曼的王都,更沒機會謁見過國王、公爵與公主,但她的伯父是個伯爵,他最愛乾的事兒就是在親戚朋友面前一次又一次地敘述自己在王都中度過的那幾個月,每一天,每個地方,每一個細節都被重複了上千次,令她印象深刻的事物中就有這麼一項,王室成員特有的奇異發色,她的伯父將它描繪成了凝固的熔岩,又說那是赤色的黃金,她反覆思忖,怎麼也想像不出那種顏色。

直到她看到。

還有海德,這個姓氏只有國王以及他的直系血親才能使用,它在諾曼語中,是「首領」的意思。

她無意識地抓緊了裙擺,慢慢地,慢慢地,跪了下去。

李奧娜的次元袋為即將踏入危險旅途的小隊減輕了不少壓力。

他們靜悄悄地離開,沒有驚動任何一個對這次行動一無所知的人,仍舊生存著的人們不需要更大的壓力與不確定的希望,如果一切順利,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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