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羈旅之年 第144章 隊伍十二

阿斯摩代歐斯笑了一聲,幾乎每隻魔鬼都詬病過它的笑聲,在無盡深淵中,這種笑聲聽起來就像是粉紅色的,哪怕是一隻未成年的魅魔,又或是人類女性與魔鬼生下的嬰孩半魔鬼的笑聲也要比它的笑聲更具威脅性,還有它的叫聲,它的變形,它的尾巴和牙齒,它的大小註定了它即便作為一塊食物也不那麼夠格阿斯摩代歐斯倒是相當感激這一點;在無底深淵它根本無法獲得任何一個大魔鬼的注目,遑論獲得他們的青睞。於是它和許多小魔鬼那樣,轉而將力量投向了主物質位面,紅袍與灰袍經常會願意豢養一隻小魔鬼作為信使、密探以及刺客。

阿斯摩代歐斯很幸運,它的第一個主人就是一個巫妖,雖然在不死者中,他的資歷並不深厚,但總比普通的灰袍抑是學徒要來得好,小魔鬼嘲笑過那些被只比凡人好一點的蠢貨強行締結契約的同類,它那時並未料到自己也會淪落到這種悲慘的境地之中,以至於要與一個有著精靈血脈的凡人虛與委蛇,每當看著德蒙犯蠢的時候,它就無法控制地思念起它的第一個主人,那個聰敏而年輕對於不死者來說的巫妖。

就小魔鬼的眼光來看,他不夠殘忍,也不夠冷酷,並且願意遵守承諾,但也許就是因為這個,阿斯摩代歐斯從他那兒拿到的報酬甚至可以說是豐厚的,憑藉著那些,小魔鬼迅速地從一隻可憐的劣魔在數十年里攀升到了堪堪與魅魔相齊平的位置,無論是智慧還是力量,他能為主人效力的地方愈來愈多,阿斯摩代歐斯這個名字也逐漸地廣為人知,然後小魔鬼聳了聳肩。它的原主人應該知道魔鬼總是狡詐多變的,它們不可能永遠臣服於一個主人,當有更為強大的力量向它伸出手來的時候。它不可能繼續保持著自己的忠誠,它確實與幾個不死者有著一些來往,他們要比他的主人貪婪得多。除了阿斯摩代歐斯,他們還覬覦著它主人的秘藏與力量。

它的主人竟然有著龍的血脈是阿斯摩代歐斯沒有想到的,誰又能猜到呢,從他的手骨形狀上來猜測,也頂多能猜到他是個半精靈而已,諸神在上,如果你是巨龍的後裔,小魔鬼思忖道,你就該去做一個術士。輕而易舉地站在大部分施法者的頂端,而不是去做一個需要辛辛苦苦抱著法術書背誦法術記憶手勢的灰袍,啊,做了灰袍不算,他還轉化成了一個只有骨頭架子的巫妖。

轉化巫妖並不是一件有趣輕鬆的事情,忽略準備時期所耗費的無數金錢、人力、性命以及珍貴的施法材料,有多少灰袍轉化失敗,將自己變成了一具徹徹底底,沒有一絲一毫記憶與智力留存下來的殭屍。

但阿斯摩代歐斯的主人就是這麼做了。

他從幾個巫妖的圍攻中成功地逃脫了,還重創了其中的兩個,阿斯摩代歐斯沒去指望他會遲鈍到不去發現自己的背叛行為。於是,就像德蒙對它做的那樣,小魔鬼以為它的原主人正陷入一個岌岌可危的虛弱狀態。它想要趁機要挾他解除他們之間的契約,結果,正如我們所看到的,契約的確解除了,但另一個契約也在同時確立了,它被放逐了。

阿斯摩代歐斯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不但不能像個自由的小魔鬼那樣在主物質界盡情享樂,還要拖著魔力匱乏的身體四處逃亡,它無法回到無盡深淵,被放逐後它的力量還不如一個劣魔。拜它細小無害的外表所託,它藏進人類的屋子裡。博取孩童們的信任,讓他們悄悄地帶自己回房間。在他們睡著後再從他們的嘴裡鑽進肚子里,將整個人吃空,它得靠著這些血肉來令得傷勢痊癒。力量恢複,在一個人類的城堡里它這麼做的時候被阿莫尼斯的主人抓到了,阿莫尼斯倒是很有興趣增加一頓夜宵,但後者的主人卻不這麼以為,他對施放在阿斯摩代歐斯身上的法術著了迷,幾個月的研究後他終於弄懂了其中的關鍵,他沒有如阿莫尼斯時刻嘮叨的那樣將失去主人的小魔鬼扔給它做甜點,而是將它交給了自己的弟子德蒙。

在第一眼看見德蒙的時候,阿斯摩代歐斯就知道他不會成為自己真正的主人,他也不能,就算是他乘著阿斯摩代歐斯重傷時強行取得了它的真名也不能,小魔鬼的真名仍被它的第一個主人牢牢地掌控在手裡,他的許可權大於小魔鬼以及所有力量低於他的施法者,而德蒙,他資質平庸,有點小聰明卻又心情急躁,目光短淺,成為一個紅袍的弟子只能說他已經選擇了一條必然的死路,路途的長短完全由他的導師控制。

就像現在。

為「細網」公會,或說,為公會身後那個可怕的陰影效力的術士,他與阿斯摩代歐斯的原主人一樣身體里流動著巨龍的血,並不吝嗇於一個弟子的性命,他、安芮還有盜賊工會的女性首領通過法術進行了一系列的談判與商榷,具體情況小魔鬼不得而知,但它知道安芮同意為紅袍建造一座塔。

疼痛令德蒙清醒,他從腰間的次元袋裡抽出了一根魔杖,只要折斷後它就能施放出一個強有力的防護類法術,但他剛把那個拿出來,一隻蜜色肌膚的手就從他的肩後繞過來,輕輕地將它從他緊握的手指間抽走,他大叫了一聲,想要把它奪回來的時候,一柄被做成戒指式樣,經過附魔的精金小刀從另一面繞了過來,割斷了拴著次元袋的秘銀鏈子,鏈子上的防護魔法在輕微地閃爍了一下後就消失了。

那隻裝滿了捲軸、魔杖與法杖的次元袋就這麼被公會的首領握在了手裡。

德蒙恐懼地盯著她,那具美妙的軀體曾給他多少綺麗的幻想如今就給了多少可怖的臆測:「我沒有背叛你們」他哭喊道:「沒有我我在每一份文書上都都蓋了印章,簽了名字;我的監獄裡沒有一個隸屬於您們的盜賊,我我也讓商人們交付了您們要求的稅金。」他結結巴巴地說道,就連眼睛的傷痛都忘記了:「我遵照了您們所有的吩咐。我也我也沒有試著想要去爭奪您的權力。」

「求您。」白塔的執政官跪了下來,絕望地哀求道:「別呀。請告訴我我還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夠讓您們滿意,我都會去做的,是我的妻子令您們不愉快了嗎我可以去親手殺死她。還有她的孩子,請您們不要傷害我不要殺我。」

「我對你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女性盜賊語氣和緩地說,一邊撫摸著那隻由魅魔皮膚做成的次元袋,即便是年老的祖母撫摸她最小的孫子手勢也未必有她那麼輕柔體貼,「不過我們確實需要你為我們做一件事情。」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德蒙急切地承諾道:「無論是什麼。」

「你能為我們打開灰嶺的通道嗎?」

德蒙的動作一下子停住了,這當然不可能,精靈對他簡直就是深惡痛絕,他連離開白塔,到星光河邊走走都不敢,更別說去和精靈們交涉。讓他們重新恢複與白塔的貿易了。

「你瞧。」女性盜賊攤開手指,「我說了,但似乎你做不到呢。」

「如果精靈回來。」德蒙聲嘶力竭地喊道:「你們就無法在白塔存身了。」

女性盜賊笑了,露出兩顆尖銳的牙齒:「我們有我們的辦法。」她說:「但她提醒的對,我們要的是一個能夠為我們帶來情報與金幣,無比繁榮的商業城市,而不是一座傾頹的廢城。」

「她」德蒙馬上捕捉到了這個單詞:「她是誰是誰。」

「是我。」

德蒙轉過身來。他看見了自己的妻子,還是那樣的溫順,單薄。雙手放在腹前,眼神充滿了憐憫與快意。

「她還能幫我們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女性盜賊補充道,笑吟吟地將那隻次元袋掛在自己的腰帶上:「所以,親愛的德蒙,你只能被派上第二種用處了,讓我們可愛的小領主消消火。」

德蒙露出一個扭曲的微笑,「一個死人什麼都做不到。」他如此宣稱,開始轉動戴在拇指上的魔法戒指。

安芮沒有後退,魔法的力量令得房間里產生了微不可聞的渦流,但這不是一個致命的法術。恰恰相反,這是一個傳送術,德蒙終於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但為時過晚,阿斯摩代歐斯要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更了解德蒙身上的魔法器具。它的尾巴就像是一根被划過空氣的黑色線條,猛地拉長,刺中了戒指的表面。

細小的火光灼傷了小魔鬼的尾巴,以及德蒙的手指,法術被成功而粗暴地打斷,施法者臃腫的身形從清晰變得模糊,又從模糊變得清晰,而後無從控制地倒在了地上。

伴隨著一陣如同受傷獸類般的嚎叫,盜賊公會的首領切下了德蒙所有的手指,從血泊中撿起了那幾枚脫落的戒指。

「好啦,他交給你了。」女性盜賊說。

「十分感謝。」安芮平靜地說,對德蒙骯髒的咒罵置若罔聞:「我需要一點時間。」

「隨你。」女性盜賊說,踱到房間的一邊,窩到了一張看著就很舒服的椅子上開始檢點她的戰利品。

「進來吧。」安芮說。

一個蒙著面紗的女人立刻從外面走了進來,起初她還有些顫抖,但在看到安芮以及倒在地上的德蒙時,她反而迅速地穩定了自己的情緒。

「拿下你的面紗吧。」安芮說:「讓他看看他犯下的罪。」

那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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