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節 拉攏政客軍閥

杜月笙在上海灘如魚得水,聲望日隆之時,正值北洋軍閥混戰。直系、皖系、奉系各派軍閥,今朝我聯你,明天你打我,鬧得不可開交。總統、內閣如走馬燈般在北京城轉換。由於在政治、經濟,外交上的特殊地位,上海無可避免地被置於這一巨大漩渦之中。志士仁人、政客軍閥都在上海留下了他們的活動足跡。

在這動蕩不已的政治局面之中,杜月笙比其他人表現得更加機巧善變,既能巴結上台的新貴,又善安撫下野的舊要,這些都遊刃有餘。後台雖然屢換,他非但毫毛不損,反而大大擴展了自己的勢力。

上海原是皖系軍閥盧永祥的勢力範圍。杜月笙通過何豐林,與盧永祥建立了關係。但直系軍閥、江蘇督軍齊燮元對盧永祥獨佔上海,早已耿耿於懷。1924年,隨著盧永祥反對直系的態度日益露骨,終於爆發了齊盧之戰。

杜月笙夾於兩軍對壘之中,充分施展了八面玲瓏、狡兔三窟的手段。他首先力圖支持盧永祥取勝,以保住上海的已成局面。齊盧之戰的第一次戰役發生於瀏河前線,齊燮元部下團長冀汝桐,率軍突破了盧軍在太倉方面的防線。杜月笙動員黃金榮、張嘯林等分頭奔走,多方聯絡,集中了法租界里的大部分卡車首尾相接,一字長龍般地開往龍華,供盧永祥運兵遣將,急援太倉,使得瀏河前線轉危為安。

但不久,另一直系軍閥、福建督軍孫傳芳應齊燮元之請,乘機襲取浙江,盧永祥腹背受敵,力所不支,被迫和淞滬護軍使何豐林一起通電下野。隨即杜月笙立刻向孫傳芳頻送秋波,接受孫委令,擔任督署咨議。與此同時,杜月笙仍然與盧永祥藕斷絲連,在孫傳芳抵達上海之後,杜月笙還悄悄將盧永祥的兒子盧筱嘉藏至家中避難。

早在皖系兵敗後,段祺瑞通電下野,時任總統的徐世昌下令通緝禍首,指斥徐樹錚「稱兵畿輔,貽害閭閻」,嚴令全國軍警一體嚴緝捉拿。

徐樹錚起先躲到北平東交民巷日本軍營,一住70天。但因英美、法三國公使幫助直系,力主「驅逐罪魁」,於是,他只好躲進一隻柳條箱里,在日本在天津的駐屯軍司令小野寺的幫助下,「運」赴天津,逃到上海。

來到上海後,他住在英租界麥根路,借用前浙江督軍皖系大將盧永祥部下一名師長陳樂山的房子,不久又搬到英租界南洋路9號。後來,他又輾轉到廣州,由廣州往桂林,和孫中山先生會晤。談得十分融洽。之後,到福建延平,會合他的老部下旅長王永泉,通電成立建國軍政制置府,自任總領,奉孫中山先生以段祺瑞為領導;然而王永泉不久又把他攆走,徐樹錚返滬,旋去日本。1923年9月21日又回上海,仍舊在南洋路住著。他在福建轟轟烈烈的那一幕,對於國民革命軍消滅陳炯明,以及往後的完成北伐事業,曾有很大的幫助。

1924年齊盧之戰,盧永樣兵敗,3天後,英租界巡捕房立將徐樹錚加以軟禁,之後,派人強迫他登上達達魯斯貨輪,遣送到英國利物浦,規定他一路不許下船。徐樹錚離國沒多久,北方政局又發生變化,直系垮台,段祺瑞出當臨時執政,立即給徐「考察歐美、日本各國政治專使」名義。

杜月笙這一交情沒有白做。1924年底,盧永祥勢力在奉系軍閥的支持下,東山再起。奉軍以宣撫軍第一軍軍長張宗昌為統兵前鋒,南下江蘇,驅逐齊燮元和孫傳芳。張宗昌統兵為前鋒,直指京滬,一路收繳齊燮元敗兵的軍械,孫傳芳自浙援蘇的部隊也退到新龍華,雙方劃地而治,暫時相安。

張宗昌是山東掖縣人,人高馬大;胳臂粗腿子長,因此他綽號「張長腿」,坐在汽車裡面,都是蜷身縮腳,又因為他嗜賭,最喜歡玩一翻兩瞪眼的牌九,北方人稱賭牌九為「吃狗肉」,於是他又有個「狗肉將軍」的雅號。辛亥革命,他曾投身上海光復軍。現在他捲土重來,也算是舊地重遊。有許多舊朋友,爭先恐後的為他洗塵接風,花天酒地,一席千金,為黃浦灘上的人慾橫流,紙醉金迷,恰似夕陽晚照,添了最後的一筆絢爛彩色。

張嘯林綽號也是「張大帥」,見到八面威風的真張大帥到了上海,他比誰都高興,一邊慫恿杜月笙,要作盛大熱烈的歡迎,杜月笙欣然同意張嘯林的提議,他心裡卻在另有打算。

事先,杜月笙和張宗昌的駐滬代表單先生,接觸頻繁,他們是龍朋友,這次招待應該怎麼樣辦。單先生把張宗昌的性格脾氣與所好,跟杜月笙分析得清清楚楚。

1925年1月29日,張宗昌率領奉軍10000餘名,源源開入上海華界,他的部下有白俄軍隊、山東大漢和東三省改編了的紅鬍子,這些兵痞兇猛粗暴,風紀極壞,他們頭戴皮帽,身穿灰棉軍裝,個子高大,穿得臃腫,見人眉揚,口一開,不是「媽特個×」,便是「媽拉個巴子」,上海人沒見過這班紅眉、綠眼睛的人物,胡兵姦淫燒殺把華界居民嚇壞了,逃長毛賊似的爭先恐後往租界里搬。

但是,上海的幾家闊佬公館,豪華酒樓,正忙於布置燈彩,安排山珍海錯,粥粥群雌,牌九麻將,盛大熱烈歡迎張大帥。

張宗昌曾是李徵五的手下,現在李徵五是上海商報的老闆,聲望地位相當的高,老部下親率「十萬雄兵」來到上海,這位老上司樂滋滋地要搶在前頭聊盡地主之誼。這一天,由於杜月笙派人婉轉示意,李微五便備了份請帖,請杜月笙和張嘯林到席作陪。

這一次宴會豪奢而隆重,杜月笙已經看得出來,胸無城府、粗魯不文的張宗昌對於那些繁文褥節,絲毫不感興趣。他記起了單先生供給他的情報,張大帥就是喜歡玩,玩什麼呢?打牌和玩女人。

於是,輪到他做東時,他暗中決定了他的招待方式。第二天,他乾乾脆脆請張宗昌到長三堂子富春樓里吃飯。

這時,上海灘被杜月笙捧紅了的名妓有許多,但是其中最美的一個應推所謂「花國大總統」富春樓老六。富春樓老六叫王海鴿,是姑蘇美人,長身玉立,艷光四射,她愛梳橫愛司(S)髻,一口吳儂軟語,眉目傳情,明眸皓齒,風姿極為迷人。她因為一登杜門,聲價十倍,特將香閨設在汕頭路,門前下馬停車儘是滬上的達官巨賈。

杜月笙借富春樓老六的香閨設宴歡迎張大帥,總算是投人所好,他曉得張宗昌的脾氣,又代為邀集花國的10大美人作陪。

這一夜,由於主人殷勤,美女留情,使得張大帥手舞足蹈,樂不可支。席間,王海鴿開個玩笑,她美目盼兮,鶯聲瀝瀝地說:

「哎呀;今朝我們這裡有了兩位張大帥了。」

張宗昌忙問緣故。單先生把張嘯林的綽號也叫「張大帥」一說,張宗昌呵呵大笑,他竟來了個頗為可人的幽默,他說:

「你是張大帥,我是張小帥。」

張嘯林不好意思,滿臉通紅地說:

「大帥不要開玩笑。」

「真的嘛!」張宗昌叫嚷起來,「不信你問,我的號叫效坤,我手底下的人都喊我「效帥」,你們上海人說「效帥」,可不就是「小帥」嗎?」

於是,舉座鬨堂。但是,杜月笙翌日回家以後說起這件事,他說:「別看張宗昌外貌像個粗人,他的肚皮里還不簡單。」

這一席盛宴一直吃到10點多鐘,張宗昌賭興大發,麻將間里早已備下了賭具,大亨豪客陪著倚紅偎翠的張宗昌,走到隔壁。

「怎麼個打法呢?」張嘯林問。

「自然是推牌九。」王海鴿笑著說。

「我對上海人把大牌九拆開來打,分為前後亮牌,而且還有什麼輪流推幾副的賭法,一點不熟啊!」

「那我們搓麻將吧!」杜月笙忙打圓場說。

因此,杜月笙他們陪張大帥搓了一夜的麻將。

張宗昌在上海整整住了半個月,2月14日,他便以北上磋商軍事為名,在上海居民的交口咒罵中,率大隊撤走。不過他仍留了一條尾巴,派一個補充旅在滬「協助清鄉」。

送走張宗昌,不久,杜月笙又迎來了徐樹錚。

1925年11月徐樹錚從國外回到上海,由於段執政徒有虛名,大權握在張作霖、馮玉祥手裡,而任何一個有野心的軍閥都不願段、徐之攜手合作,進而促成國民革命軍和安福系的南北呼應。所以徐樹錚的歸來,到處都隱藏著殺機。

徐樹錚周遊列國,他是從日本乘大洋丸回來的,輪船抵步之前,有一位神秘人士來到杜公館,他和杜月笙是舊相識,早先曾在盧永祥的部下,因此,他也是皖系人物之一。

他率直的向杜月笙提出請求,徐樹錚這次到上海,關係重大,希望杜月笙能夠公開加以保護。

這個任務很艱巨,很危險,若以這時的政治情勢而論,更是極其微妙,———因為徐樹錚在義大利時,曾經和墨索利尼訂立協議,支持段、徐,供給大量軍火,如果徐樹錚能夠回到段祺瑞的身邊,段祺瑞即將由傀儡而重新掌握軍事實力。

這對於爭權奪地、年年征伐不休的軍閥,無比重大。

所以,一般人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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