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馳道、絲路與樓船——秦漢時期交通的開拓 6.張騫通西域與甘英使大秦

匈奴是戰國時期在我國北方興起的一個游牧部落。秦始皇統一六國後,派大將蒙恬率兵30萬北擊匈奴,迫使匈奴從河套地區退出。秦漢之時,匈奴乘機南下,重占河套地區。西漢初年,匈奴不斷南下。漢高帝七年(前200年)冬天,漢高祖劉邦親率32萬大軍反擊匈奴,結果在白登陷入重圍,一敗塗地。文帝十四年(前166年),匈奴騎兵直抵雍(今陝西鳳翔)、甘泉(今陝西淳化附近),燒毀一座行宮。漢朝初年為解決國內問題,對匈奴只能採取和親政策。匈奴在南下的同時,還向西佔據了河西至天山南北大片區域,控制了塔里木河流域的交通線,征服了樓蘭等20多個國家。在公元前160年前後,攻下大月氏,殺了月氏王,將其頭骨做了一隻大酒杯。月氏勢單力薄,只能跋涉數千里,西遷到阿姆河邊。

隨著國力增強,漢武帝設想通過戰爭來扭轉這種被動局面,他準備派遣一個使團前往大月氏,利用他們報仇雪恨的心理,聯合起來從東西兩面共同夾擊匈奴。漢武帝採取公開招募的方式,派應聘者張騫率領100人的使團,於建元二年(前139年)從長安出發。張騫一行剛進入河西地區,就被匈奴人俘獲,被押送至匈奴單于王廷(內蒙古呼和浩特一帶)。有一次,趁匈奴不備,張騫和隨從甘父(堂邑父)等殘部終於逃了出來,重新向西域進發。他們取道姑師(新疆吐魯番)進入塔里木盆地,然後沿塔里木河溯流而上,行走數十日,經過焉耆、龜茲、疏勒等國,翻越蔥嶺,來到大宛(烏茲別克費爾干納),受到大宛的友好接待。接著,又在康居國(哈薩克)逗留數日後,終於找到了大月氏。但是,這時的大月氏生活在媯水(烏滸水,今阿姆河)流域,土地肥美,人民生活安樂,已無心復仇,也不想重返故地。張騫在大月氏等待了一年多,最後無功而返。

返回時,張騫選擇了另一條道路,由羌族地區進入漢境。他們翻過蔥嶺,跨越葉爾羌河、和田河,沿著塔里木盆地南線前進。不料,途中又被匈奴拘禁。一年多後,趁匈奴單于死去,內部混亂之際,張騫與甘父才得以逃出。當回到長安時,當初的100多人使團只剩下張騫和甘父二人,來回時間長達13年。

張騫向漢武帝詳細彙報了西域的情況。張騫的介紹,大大開拓了漢人的地理視野。這時,西漢與匈奴之間的形勢已經發生變化。元朔二年(前127年),漢將衛青收復河套地區,匈奴對漢的主要威脅由北部轉到了河西地區。有志於「攘四夷廣土斥境」的漢武帝,決心解除西部威脅,徹底打敗匈奴。張騫根據自己的知識和經驗,提出再次出使西域、聯合烏孫共同抗擊匈奴的建議。元鼎二年(前115年),張騫奉命第二次出使西域,他率領由300人組成的龐大使團,準備分頭出使西域的其他國家。隨行人員每人配備兩匹馬,攜帶牛羊萬頭以及價值數千萬的金幣和絲綢等財物。這時的河西走廊,已由漢朝控制,張騫一行順利到達天山北路現伊犁至巴爾喀什湖一帶的烏孫國。在烏孫期間,張騫派遣副使分別訪問于闐、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今伊朗)、身毒(今印度)等國,進行外交活動。此時,烏孫王昆莫因年老體弱,不願聯合漢朝共同攻打匈奴,態度猶豫不定。張騫得不到烏孫的肯定答覆,就在當年和烏孫的使團一起返回長安。

不久,張騫派出的那些副使,也和西域諸國的使者紛紛來到長安。從此,漢朝與西域各國間的聯繫日益增多,「使者相望於道,諸使外國一輩大者數百,少者百餘人……漢率一歲中使多者十餘,少者五六輩。遠者八九歲,近者數歲而返」。不僅出使龜茲等塔里木盆地諸國,還派使遠赴條支(今波斯灣西北)等國。十年之後(漢元封六年,前105年),烏孫王昆莫主動派使者送良馬千匹,與漢朝達成聯姻。漢宣帝時,在烏壘(新疆輪台東)設立西域都護府,烏孫(巴爾喀什湖一帶)以東以南的西域地區共50多個國家,處於漢朝勢力範圍之內:「最凡國五十。自譯長、城長、君、監、吏、大祿、百長、千長、都尉、且渠、當戶、將、相至侯、王,皆佩漢印綬,凡三百七十六人。而康居、大月氏、安息、罽賓、烏弋之屬,皆以絕遠不在數中,其來貢獻則相與報,不督錄總領也。」絲綢之路由此開通,為中西文化交流打開了通道。

東漢時,絲綢之路數絕數通。明帝永平十六年(73年),漢兵北征匈奴,再通西域。永元三年(91年),班超定西域,任都護,居龜茲。班超採取了一系列軍事措施:「復置戊己校尉,領兵五百人,居車師前部高昌壁。又置戊部候,居車師後部候城,相去五百里。」六年,班超再次擊敗焉耆,「於是五十餘國悉納質內屬。其條支、安息諸國至於海瀕四萬里外,皆重譯貢獻。」

班超是一個喜歡建功立業的人,永元九年(97年),決定派遣甘英出使大秦(羅馬)。據《後漢記》記載,當時漢人又稱大秦國為黎軒,在條支國大海之西。條支國,在今敘利亞、伊拉克一帶。在甘英之前,漢朝派往西域的使節,最遠到達烏弋,沒有一個人到達條支。甘英歷盡艱辛,從皮山出發,西南向經懸度,歷罽賓,又經60餘日行至烏弋山離國。烏弋山離國是個大國,當時稱作排持。甘英一行又西南行百餘日到達條支。條支國都城在山上,城周40餘里。甘英在條支國的西境準備乘船前往大秦。這時,出現了下面一幕:

和帝永元九年,都護班超遣甘英使大秦,抵條支。臨大海欲度,而安息西界船人謂英曰:「海水廣大,往來者逢善風三月乃得度,若遇遲風,亦有二歲者,故入海人皆齎三歲糧。海中善使人思土戀慕,數有死亡者。」英聞之乃止。

甘英,這位長期在內陸旅行的使者,在安息人的恫嚇下,知難而退,很遺憾地沒有踏上羅馬帝國的土地。安息國人之所以要誇大航海的艱難,目的是為了阻斷漢朝與羅馬帝國間的直接交往,壟斷絲綢貿易。

甘英雖然沒有完成使命,使漢文化與古羅馬文化的直接接觸失之交臂,但是,他走的是絲綢之路的南道,從而大大地延長了南道的長度,將絲綢之路南道一直延伸到波斯灣,很可能是第一個到達條支的中國人,開創了中西交通的新記錄。第二,到達了安息都城和條支故地,對中亞、西亞和大秦國的了解,比此前任何一人都要深入、詳細,從而擴展了漢朝人的域外世界知識:「其後甘英乃抵條支而歷安息,臨西海以望大秦,拒玉門、陽關者四萬餘里,靡不周盡焉。若其境俗性智之優薄,產載物類之區品,川河領障之基源,氣節涼暑之通隔,梯山、棧谷、繩行、沙度之道,身熱、首痛、風災、鬼難之域,莫不備寫情形,審求根實。」司馬光在《資治通鑒》中有著極高的評價:「西域都護定遠侯班超遣掾甘英使大秦、條支,窮西海,皆前世所不至,莫不備其風土,傳其珍怪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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