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變法

潘濬來投,孫權親自出迎。

會面之初,潘濬就說:「仆不容於漢主、關、田,往奔江東意在求活而已,還請吳侯撥狹地百畝,使仆能躬耕自足以度余年。」

「先生系荊州俊彥,何故自輕?」

孫權拉著潘濬的手,打量潘濬身後的子女、族人、僕役近百規模:「孤一時不慎為小人所算,懇請先生教我強國之術。」

潘濬皺眉:「吳侯若是效仿南越武王,餘生致力於坐斷東南……那有我無我皆無異也。百年之後,我恐為世人所笑,族裔亦受牽連。若是吳侯胸懷天下銳意進取,我便效力吳侯,以期施展胸中所學,示我之能。」

「先生說笑了,孤承父兄餘烈,自當以再造社稷濟世安民為己任。」

孫權面色誠懇:「還請先生教我。」

說著牽著潘濬手往前走,並說:「前有小舟,孤與先生泛舟暢聊可好?」

潘濬不反對,與孫權登船,孫權划槳,小船緩緩駛離碼頭,這讓岸邊的張昭、諸葛瑾面露憂慮之色。

現在偌大的江東全靠孫權一張臉壓著,如果潘濬是死間,那江東頃刻間就會四分五裂。

作為孫權近臣,絕對會捲入宗室將領的廝殺風暴,被撕成碎片。

小船漸行漸遠,潘濬挽袖掬一把冰冷江水,水冷徹骨:「吳侯若欲爭奪天下,那我有借勢、強幹、積蓄三策以獻吳侯。」

「只是在此之前,我有一事不解。」

「何事令先生不解?」

「是去歲之事。」

潘濬神色費解:「設身處地為江東長遠顧慮,自不能坐視漢主進據雍涼,恢複高祖基業。故江東進軍荊州,實乃必然。我所不解,在於青徐。青徐二州人口少有二十萬戶,多則倍之。」

「吳侯何棄青徐,卻先取荊州?」

孫權聽了面露懊悔之色:「當時以為攻取合肥、壽春、廣陵不易,待我兵發淮泗,青徐軍民將會遷入河北。當今之世人口重於地利,奪其地,還要分兵據守,非五七萬之兵不可,反會薄我軍勢,以至於南北困守,無力出擊。」

合肥不好打,曹操會遷青徐人口,分兵守青徐會造成缺乏機動兵力,進而全盤被動。

如果早知道曹操病重到了那個地步,說什麼也要忍耐……多忍耐四五個月,說不好此刻漢吳聯軍已經會師許都,平分天下。

「原來是顧慮青徐荒蕪,無所獲利。」

潘濬緩緩點頭:「我有三策,願告於吳侯。」

「先生明言。」

「首策是借勢長存以待天時之變,今漢主、魏主皆存吞吳之心,如田孝先《三巴圖》所示,此漢魏二強爭雄之際,吳侯不可與之爭鋒也。今吳侯年富力強,魏有邊郡胡虜侵擾及蕭牆之禍,漢則儲君幼小,兼有關張田三氏之禍,此三氏如魯之三桓,必生變故。」

孫權聽著眉目舒展,很是認同這番話,這都是他眼裡的事實。

「不拘漢魏如何變亂,吳侯當遵循扶弱抑強之道。唯有如此,江東才可勵精圖治,壯大人口,積蓄國力。待漢魏爭鋒國力虛弱無以為繼時,便是吳軍出師之際。」

「西有長江,北有淮泗,江東以舟船之利,兵馬調動虛耗甚少。可依秦掃六國之例,多遣策士遊說漢魏,漢魏割肉奉吳,吳益強,二國漸弱。彼更弱,更懼吳,必爭先賄吳以圖自存。」

「期間漢魏二國有變,能裂則裂,能分則分,復春秋戰國版圖,大利於吳。」

潘濬說的緩慢,孫權聽的認真。

潘濬口吻又一轉:「江東求存於漢魏之側,漢主、魏主雄才大略深謀遠慮,自不會放任吳侯壯大,會謀求分裂江東,去吳侯之勢。」

「因而,在此漢魏爭雄無力干擾之際,吳侯應行強幹、自壯之策,以固江東根本。」

「強幹首在名號,當以王號居中,分立廣州、江夏、武昌、淮南四都督於外自守。吳侯居中,行嚴法以求公正、厚撫民以促生育、剿並諸夷可除腹心之患,亦有壯大人口,揀選吏士之意。」

「吳侯居中大治,人口繁盛,國野膺服,四都督戍守於外,沐浴吳侯恩德,皆心悅誠服不可反也。」

「秦有河西之敗,險些亡國。後孝公以商鞅變法,自此躋身強國,列國畏之如虎。」

潘濬說著展臂指孫權身上的緋紫蜀錦衣袍:「願吳侯能棄此衣如爛履,以身作則節儉風俗。以勾踐、商鞅、吳起之法為宗,施行變法。」

說著潘濬露出微笑:「如此上至吳侯,下至國、野之民,皆繫於一法,積蓄國力二十年,何愁不能興兵雪恥?」

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

潘濬口吻幽幽:「我來江東,是為復仇雪恨而來,非為爵祿富貴。吳侯若能用我,我願以商鞅、吳起為楷模,視死如歸。吳侯若不能用我,撥發狹地百畝,我願做一耕農,不問世事。」

孫權伸手抓住潘濬雙手,目光誠摯:「若能強國雪恥,我願與先生共享江東。」

「吳侯,我為復仇雪恥而來,非為爵祿。」

「先生,我亦為復仇雪恨!」

孫權表達立場,當即划船靠岸,召集大小臣工三百餘人,孫權置草人於身側,將身上緋紫蜀錦穿在草人身上。

他手持辟邪劍環視周圍臣從:「我欲變法強吳,禁絕奢靡之事,今後宮室起居不用一縷絲帛,用之者立斬。終日將以粗麻細布為服,自率妻妾耕種、紡織以自足用度。省卻一切舞樂,簡薄禮儀,遣還宮女、寺人於民間。」

「另拜呂范淮南都督,潘璋江夏都督,賀齊武昌都督,呂岱廣州都督。四都督皆賜節鉞,外禦敵虜內討不臣。」

為了打贏明年的北伐戰役,劉備連三恪都能拿出來封賞,那江東承認以上四個都督轄區擁有更大自主權也不算什麼。

見張昭抬頭要勸,孫權手中辟邪劍揮動,劍光閃過,大喝:「我變法強國之心甚固,但有勸諫、違背者,以此草人為例!」

「吱。」

辟邪劍斬過,草人被斬斷頭顱,彷彿斬下的是田信頭顱一樣。

孫權還一腳踹出將草人頭踢散,辟邪劍更是一頓揮砍,草人身上緋紫錦袍不多時就成了片縷。

就服色方面,孫權還是很欣賞田信的,大家都喜歡緋紫。

孫權斬草人立誓變法的消息傳入田信耳朵里時,他正與關姬一起欣賞原始的蹴鞠。

蹴鞠這東西古就有之,只需要改進一下玩法,加入一些橄欖球對抗元素,就能看著世界上最早一批足球流氓在場地上廝打、摔跤。

這些軍吏子弟大的十三四歲,小的也就十二歲,一個個穿戴藤編木甲,外罩黑白兩色粗麻號衣,往來追逐、對抗。

至於女童反而沒有多少,跟來的除了十幾名大小不一的孤女外,就剩下關姬的陪嫁侍女,還有跟田嫣交好的幾個女童。

六位大爺那麼好玩,而女童歲數也大了,參與這種對抗性質的蹴鞠比賽也心存顧慮。

她們因為接近待嫁年齡而避免遊戲,關姬則從遷移昭陽邑、武當侯國的荊蠻、五溪蠻、板楯蠻村社裡徵選強壯少女。

這些健壯、大膽的少女分作兩隊,也讓關姬有了指揮、訓練部伍的樂趣。

因關姬有孕,關平夫婦特意來探望,也打破了田信的長久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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