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密奏表心玉螭虎,走投無路莽應龍(下)

「莫做無謂之事,咱家沒打算取你們性命……」

門外的聲音再次傳來:「丟下刀劍,走出來。慢慢的……」

莽應龍的呼吸開始變得沉重,他身邊的那些個軍卒們則是面露絕望。

因為他們身後的院牆處,不斷的傳來「撲撲撲……」沉悶的腳步聲。

很顯然,人家已經將他們徹底的包圍在這小屋內了。

「三屈指,或是你們出來……」

那個略顯尖細的聲音再次響起:「或是咱家把屋子燒了?!」

莽應龍沉默了,他身邊的軍卒們則默默的目指他。

三屈指的時間可沒有多少,屋子外的那位……

看著衝出去的那位軍卒身上、口鼻中,不斷的湧出腥血。

他們很清楚,如果不出去的話人家是真能這麼乾的。

「咣當~」莽應龍抬起手,頹然的將手中的刀丟了出去。

對方沒有騙他的可能,要殺了他們的話現在就可以。

莽應龍先扔出刀走了出去,那些身後的軍卒們絕望的低下了頭。

隨著他一併「咣當~」的丟出刀,默默的跟在他身後走了出去。

屋外的院子里,散布著數十號穿著黑色皮甲、帶著猙獰鬼面跨刀背弓的漢子。

院子外面是無盡的喊殺聲、哀嚎聲,和凄厲的慘叫聲。

和院子外面的廝殺形成了鮮明對比的是,院子內的此刻卻安靜無比。

黑衣皮甲披著披風,面白無須看起來四十左右的男子端坐在門前院子中央。

他雙眸有若鷹隼,微微眯起中寒光四溢。

而同時,他亦是少數沒有戴這面甲者。

所有帶著面甲、一言不發的漢子,默默的以他為中心而站立著。

「莽應龍啊!你之大名,咱家早已如雷貫耳。」

那未戴面甲的男子嘴角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望著莽應龍。

莽應龍沒有說話,敗軍之將說什麼都是錯。

他即便是再蠢也明白,東吁早就落入人家的算計里了。

安南也沒跑,或者說他們從一開始就已經入瓮了。

現在的抓捕只是對方的最後一道枷鎖,這裡距離東吁……可還有數百里地兒啊!

沿途還需經過十餘州縣,並多個宣撫司。

即便是從這裡脫身了,莽應龍自己也不敢說就能夠從其他宣撫司手上活下來。

在這裡投降或許還能有條活路,若是到了其他宣撫司頭人土官手裡……

或許他莽應龍能有的,只是死路一條。

「放心!咱家說了不取爾等性命,自然是不取的……」

莽應龍低著頭,輕聲道:「敢問大人姓名……」

「告訴你亦無妨!咱家張誠,大明帝國皇家調查局總提司。」

聽到了這個名字,莽應龍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畢竟以他的層次來說,要知道現在大明的最新機構負責幹啥比較難。

「敗於張公公之手,莽應龍心服口服!」

咬牙切齒的,莽應龍說出了這麼一句話:「我東吁……」

「東吁很快就會消失了,所以你倒是不必擔心與親人團聚之機會。」

張誠笑眯眯的打斷了莽應龍的話,轉頭吩咐:「好歹亦是一時豪雄,給他些許體面罷!」

莽應龍慘然一笑,幾個黑甲軍卒走了上來將他扎捆上。

張誠這才緩緩的站起來,身後有甲士將他坐著的摺疊椅子收起。

緩步走出了這處村寨,眼見得無數的東吁潰兵被從一處處的屋子裡丟出來。

「讓崽子們都算算哪兒弄壞了,回頭得給人把銀子賠了。」

張誠站定在院子外看著一片片的塵土飛揚,輕聲道:「別給咱們調查局丟了顏面。」

「喏!」

頓了頓,一邊走著張誠一邊道:「黔國公現在在何處?!」

「黔國公騎兵已四散開搜尋東吁潰兵,並嚴令各部土官出兵協助。」

張誠右側的黑衣甲士垂首低聲道:「公爺自己則是在追擊一股騎兵,今夜應該會回來。」

相比起莽應龍這邊,群龍無首的安南軍則更加的凄慘。

鄭公路被俘,原本的安南軍精銳幾乎全數戰損。

本來留在營盤裡的就沒多少能戰之兵,被李福達引入吳鑒的騎兵衝殺一番盡數逃散。

少數敢打、能打的幾乎都被斬殺殆盡,但他們畢竟人數只有數千而已。

衝殺一下安南軍營寨還行,可要說直接拿下數萬人就太過勉強了。

甚至可以說,如果不是他們的主力在他們面前被擊潰。

這幾千騎兵跟數萬安南軍纏鬥起來,鹿死誰手都不好說。

然而主力直接在他們面前,被張小公爺的火炮轟的分崩離析。

他們身在營寨又被數千騎兵衝殺,一瞬間整個營盤徹底的崩潰了。

「降者不殺!!」

一聲聲的咆哮下,逃竄在滇南邊境上的安南潰兵們絕望的拋下了武器。

自己的身後是騎兵,人家四條腿跑的比自己兩條腿要快。

沒有了輜重連飯都沒得吃,路過的村寨早已經人去樓空。

州縣他們更是不敢靠近,別說他們靠近了。

人家都追出來捉拿他們了,百餘人一個分隊。

州縣四周幾乎到處都有這樣的隊伍,由身著甲胄的軍士領隊。

衙役和青壯緊隨其後,拿下他們這些潰兵幾乎不費什麼事兒。

「已經抓了多少人了?!」

汪直輕輕的撥弄著茶碗,滇南的茶的確很符合他的胃口。

城牆上人影憧憧,一眾諜報司的漢子行色匆匆。

「半個時辰前各部回報,已擒逆匪一萬三千餘。只是有冥頑不靈者四千餘,不得不……」

汪直舉目眺望,輕嘆了口氣:「讓孩兒們都拿些許活口罷,都不容易……」

「多些許活的,咱家也好跟內庫請些許銀子散下來。」

那汪直身側的黑甲軍卒聞言拜下:「老祖宗仁慈,屬下這便知會他們去。」

「唔……讓那些頭人們,也別打殺太多。活的,值些許銀子。」

遠遠的山巒處,可以看到一大群的潰兵被扎捆著凄惶的被送來。

甚至可以看到山的那邊,不時冒起的硝煙。

而春城城外的營寨內,卻在進行著一場別開生面的大會。

「老少爺們都坐下,聽俺說說知心話。老少爺們都坐下,俺們隨意拉一拉……」

營寨外圍是國防軍的黑甲軍卒,而內圍里卻是一大群之前便被俘虜的安南、東吁軍卒。

他們都是那批被收攏回來,出身普通百姓的底層軍卒。

這幾天里雖然是被看管著,可也好吃好喝有營帳住。

再聽著小公爺讓通譯給編出來的詞兒,再碰到這些個同袍之後就有底氣了。

「老少爺們出征後,家裡就剩老和小。爹媽年紀大,媳婦孩兒小……」

「知道你也不願來,只是老爺們壓迫大。想到家裡老和小,你整夜整夜睡不下……」

這一番話說的,被俘的安南、東吁軍卒們頓時便潸然淚下。

可不是咋地啊,若不是官老爺非逼著來打仗……

誰特么腦子抽抽了,不遠千里跑明國送死來啊?!

「明國老爺多恩慈,不忍將大家性命殺。那些官老爺要懲罰,俺們百姓放歸家……」

這唱詞兒一出來,頓時這些個軍卒們滿心卧槽!

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以往來說都是他們這些個敗兵被砍了腦袋、賣身為奴啊。

這明國老爺咋不按劇本走啊,居然是要抓那些官老爺放了自己等人?!

「兄弟也是貧苦人,前日攻伐也被抓。明國老爺真恩慈,給我飯食沒打罵……」

遠遠的小公爺砸吧著嘴,邊上的通譯小心翼翼的把這些軍卒的話翻譯給他聽。

頓時小公爺體會到了那句話:人民群眾的智慧,是無窮滴!

我們要依靠人民、依靠群眾的智慧和力量,去擊敗一切敵人!

唔……這真真是一個甚好的體現啊!

「山頂有花山腳香,橋底有水橋面涼;心中有了不平事,山歌如火出胸膛!」

「心中有了不平事,山歌如火出胸膛!」

安南這邊唱開了,東吁那邊也唱起來了。

「老爺頭人為財寶,驅趕老鄉來打仗。沿途做牛又做馬,米都不曾給吃飽。」

「打仗老鄉前面沖,老爺只管把我們轟。便是得勝也無用,老爺的財寶誰得分?!」

要說這東吁的山歌手也是一號人物啊,聲音亮堂還帶著點兒悲憤氣。

估摸著也是心裡早憋著這口氣了,這幫狗批的老爺們太尼瑪狗了!

不把爺們當人不說,而且這做人是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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