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天使 第十九章 他們的計畫

西恩回到吉米的住處,看到吉米在走廊上拿著無繩電話在打電話。

吉米說道:「好,我會記得帶照片。謝謝你。」然後便掛上了電話。他轉頭看著西恩。「瑞德葬儀社,」他說,「他們從法醫辦公室那邊領走了凱蒂的遺體,說我可以帶一些凱蒂的東西過去。」他聳聳肩,「你知道的,就是敲定葬禮細節之類的事。」

西恩點點頭。

「你拿到你的筆記本了嗎?」

西恩拍拍他的口袋。「拿到了。」

吉米用無線電話在大腿上輕輕敲了幾下。「所以,我看我最好趕快去瑞德葬儀社一趟。」

「你看起來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覺,吉米。」

「不,我還好。」

「好吧。」

當西恩經過吉米身邊時,吉米開口說:「呃,不知道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

西恩停下腳步。「當然。」

「大衛可能很快就要帶麥可回家。我不知道你的行程是怎樣,但是我想拜託你留下來陪安娜貝絲一會兒。我不想留她單獨一個人,你知道我的意思吧?瑟萊絲可能等一下就回來了,所以應該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我是說,威爾和他的兄弟們帶我那兩個小女兒去看電影了,所以家裡沒有別人,而且我知道安娜貝絲還不想跟我去葬儀社,所以我只是,我不知道,我想……」

西恩說:「我想我留下來是沒問題的,不過我得先知會我上司一聲,嗯,其實我們的執勤時段兩個小時前就結束了。不過我還是得去跟他講一聲。這樣可以嗎?」

「先謝謝了。」

「不客氣。」西恩往廚房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轉過身來看著吉米。「其實,吉米,有件事情我想問你。」

「請說。」吉米臉上露出坐過牢的人特有的那種小心翼翼的神情。

西恩退回門廊。「我聽說你對你今天早上提到的那個小子很有意見,那個布蘭登·哈里斯。」

吉米聳聳肩。「我對他沒什麼意見,真的。我只是不喜歡他。」

「為什麼?」

「我不知道。」吉米把無繩電話放進口袋。「有些人就是跟你不對路。你懂我的意思吧?」

西恩走近吉米,一隻手搭上了吉米的肩膀。「他是凱蒂的男朋友,吉米。他們兩個原本正打算私奔。」

「放屁!」吉米說道,眼睛瞪著地板。

「我們在凱蒂的背包里找到拉斯維加斯的旅遊手冊,吉米。我們也打了幾通電話去查。他們兩個確實已經訂了環球航空飛拉斯維加斯的機票。布蘭登·哈里斯也已經親口證實了這件事。」

吉米肩膀一抖,甩掉了西恩的手。「他殺了我的女兒嗎?」

「不。」

「你百分之百確定?」

「差不多。他大氣不喘地通過了測謊,吉米。再說,那個男孩在我看來也不像是下得了這種手的人。他看起來是真的很愛你的女兒。」

「呸!」吉米說。

西恩背靠著牆,打算給吉米一點時間消化他剛才聽到的事。

一會兒之後,吉米終於再度開口:「你說他們要私奔?」

「嗯,吉米。根據布蘭登·哈里斯還有凱蒂那兩個朋友的說法,你堅決反對他們兩個交往。但我不懂你為什麼要反對。那小子在我看來不像個問題少年。他或許軟弱了點兒,我不知道,但看起來總還是個不錯的小夥子。我真的被搞糊塗了。」

「你被搞糊塗了?」吉米冷笑了一聲,「我剛剛才知道我的女兒——你知道的,我那個死去的女兒——原本打算跟人私奔!西恩。」

「我知道。」西恩說道,一邊將聲音壓低到近乎耳語,心裡暗暗祈禱吉米也會壓低音量,他眼看就要發瘋了,程度甚至可能與昨天在公園銀幕前不相上下。「我只是好奇而已,呃——為什麼你會這麼堅決地反對你女兒和那小子交往?」

吉米靠著牆站在西恩旁邊,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再緩緩地吐出來。「我認識他老爸。他們管他叫『就是雷伊』。」

「怎麼,他是法官?」

吉米搖搖頭。「那陣子有好幾個傢伙都叫雷伊——你知道的,『瘋狂雷伊·布察克』和『神經雷伊·多瑞恩』,還有『伍德查克街的雷伊』——雷伊·哈里斯別無選擇,只能叫作『就是雷伊』,因為所有比較酷的綽號都有人叫了。」他聳聳肩。「我反正從來就不喜歡那傢伙,結果他竟然又在他老婆懷那個啞巴孩子的時候拋家棄子跑掉了,當時布蘭登才六歲。嗯,我也不知道啦,我可能只是覺得有其父必有其子吧,總之我就是不想讓他跟我女兒交往。」

西恩點點頭,雖然他並不相信吉米的說法,從吉米說他從來就不喜歡雷伊·哈里斯的方式——那些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的停頓,西恩知道事情並沒有這麼單純。瞎扯的鬼話西恩聽多了,所以,無論那些故事聽起來有多麼合乎邏輯,他總是可以一眼看穿。

「就這樣嗎?」西恩問,「這就是唯一的理由?」

「就這樣。」吉米回答,然後身子一挺,開始往門廊另一頭走去。

「我倒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兩人並肩站在吉米家外頭的人行道上時,懷迪這麼對西恩說道。「跟被害者家人搞熟一點兒,看能不能多打聽出一些有用的線索。對了,你剛剛跟波以爾的老婆說了什麼?」

「我跟她說她看起來很害怕。」

「她替他丈夫的不在場證明背書了嗎?」

西恩搖搖頭。「她說她那時已經睡了。」

「那你覺得她是在怕什麼?」

西恩抬頭看了看吉米家面對街道的那排窗戶。他對懷迪比了個手勢,下巴往街道另一頭揚了揚,示意懷迪跟著他走。懷迪跟著他走到街角。

「她聽到我們在講車子的事。」

「媽的,」懷迪說道,「如果她跑去跟她先生講,他說不定就乾脆逃了。」

「他能逃到哪兒去?他是獨子,母親已經過世,沒錢沒朋友。我怎麼看也不覺得他是那種有本事亡命海外,跑到烏拉圭去定居之類的人物。」

「但這也不表示他一定不會跑掉。」

「老大!」西恩說道,「我們沒有掌握任何可以用來起訴他的證據。」

懷迪往後退了一步,看著籠罩在街燈光線下的西恩。「你現在是在跟我耍滑頭嗎,超級戰警?」

「我只是不認為事情是他乾的,老大。至少,他根本沒有動機。」

「他的不在場證明根本就是個屁,狄文。他的故事全是漏洞——媽的,如果他的故事是一艘船,那船恐怕早就沉到海底去了。你說他老婆很害怕。不是覺得被我們騷擾得很煩。而是害怕。」

「好吧,沒錯。她或許真的是有所隱瞞。」

「所以啦,你想,波以爾回家時她真的已經睡了嗎?」

西恩腦海里浮現出他們小時候那一幕,大衛抽抽搭搭地上了那輛車。他看著大衛坐在后座,那張隔窗凝望的臉孔隨距離增大漸漸模糊。他想猛力往後一撞,看能不能把那副該死的畫面撞出他的腦海。

「不,我想瑟萊絲知道大衛幾點回的家。她聽到我們的對話,知道大衛那天晚上也去過雷斯酒吧。所以說,或許她原本就已經知道當天晚上所發生的一些事,只是一直沒辦法把所有事情拼湊起來——說不定大衛去過雷斯酒吧的事實就是那塊失落的拼圖。」

「而拼出來的圖把她嚇了個半死?」

「也許吧,我不知道。」西恩踢弄著牆腳的一顆小石子,「我覺得——」

「什麼?」

「我覺得我們掌握了這些線索,卻怎麼也沒法把它們兜在一起。我覺得我們一定是遺漏了什麼。」

「你真的不覺得是波以爾乾的?」

「我並沒有排除這個可能性。我真的沒有——問題是動機。」

懷迪往後退了幾步,把腳跟靠在電線杆上,定定地瞅著西恩。西恩看過懷迪這種眼神。他專門用來打量可能會在法庭上讓對方律師一攻就破的那種證人。

「好吧,」懷迪說道,「動機這檔事確實也讓我覺得很煩,但是程度有限,西恩。程度有限。我相信一定有什麼線索可以把波以爾和整件事連在一起。否則,他媽的,他為什麼跟我們扯謊?」

「拜託,」西恩說道,「他為什麼跟我們扯謊?嘿,我們是警察啊,跟我們扯謊的人多的是,為的卻只是想感受一下對條子扯謊的滋味罷了。雷斯酒吧那一帶你清楚得很,一入夜就熱鬧非凡,妓女、人妖、雛妓,沿街一字排開,活生生是個天殺的馬戲團。搞不好大衛當時只是正好釣了個妓女在車裡幫他吹喇叭什麼的,總之就是一些不好讓他老婆知道的勾當。誰知道?無論如何,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和凱瑟琳·馬可斯的死有關。」

「沒有任何跡象,除了他那一堆謊話,還有我的直覺。」

「你的直覺?」西恩說道。

「西恩,」懷迪說道,一邊下意識地摳著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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