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因為他不敢肯定這些東西充公後,真正能送到博物館有多少。
在這個過程中,指不定有著多少雙手會從中截留一二。
「嗯,東廠,這件事你辦得很不錯,帶著你的人,跟我繼續去辦件事!」
說著,楚牧峰就走到桌旁,從抽屜里拿出來煙缸的照片,遞過去後肅聲說道:「把這張照片給你的人全都看一看,告訴他們都給我牢牢記在腦子裡。」
「一會兒搜查的時候,都給我機靈著點,無論如何都要給我翻出來這個人。誰要是說第一個找到,重重有賞。」
「是,處長!」
裴東廠伸手將照片接過來,第一個將煙缸的樣貌烙印在腦海中。
「給你半個小時修整,一點鐘準時行動,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裴東廠拍著胸脯應道。
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
楚牧峰是沒想過短時間內能有什麼意外收穫,可收穫就是這樣不期而至。
裴東廠剛走,黃碩就神情振奮地敲門進來。
「處長,渡邊川雄招了!」
「是嗎,走!」
楚牧峰頓時精神一振,快步往外面走去。
一個招供的渡邊川雄要比恆美商社重要的多,反正現在時間還早,自己有的是功夫去找麥可的麻煩。
審訊室中。
再見到渡邊川雄的時候,楚牧峰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進錯房間了。
自己離開的時候,渡邊川雄雖然挨了兩刀,但還算有個人樣。
可現在的呢,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裡面剛剛撈出來似的,完完全全就是一個落湯雞的模樣。
而且落湯不是水,而是鮮血。
眼前是一個渾身布滿傷痕的血人。
袒露在外麵皮膚,能清楚看到一個個刀口。
每個刀口的划出都是一種近乎機器切割般的藝術,整整齊齊,深度均等,滴滴鮮血就這樣從刀口往外緩緩溢出。
這是黃碩借鑒凌遲發明的一種刑罰,他叫做:雕花!
雕花的精髓就是讓犯人隨時都保持著清醒狀態,能充分感受到全身上下傳來各種劇痛,光是想想那種感覺就夠驚悚,更別說親自承受呢。
渡邊川雄就是這樣被拿下的。
他不過是個負責收集情報的普通間諜,根本想不到居然還有這樣殘酷的刑罰。
這種將刑罰細緻化到如此地步的人,簡直就是最恐怖的魔鬼。
「怎麼,願意說了嗎?」楚牧峰瞥視了對方一眼問道。
「說,我說……」
渡邊川雄緩緩抬起腦袋,睜開眼,聲音乾澀地說道:「能不能先給我止血?」
「一時半會死不了的,趕緊說吧!」
楚牧峰自然不會急著給他止血,要的就是這種緊迫感,只有在這種瀕臨死亡的邊緣徘徊掙扎,他才會乖乖說出來心中的秘密。
「你想知道什麼?」渡邊川雄已經決定招供,自然是越快越好。
血流太多了,他現在感覺渾身力氣彷彿都被抽空,精神上都處於一種恍恍惚惚的狀態。
「你是不是間諜?」
「是!」
「隸屬於島國特高課?」
「對!」
「總領事館的高野秀樹也是間諜?」
「是的,我們都是,他算是我的上級,我直接聽命於他行事。我是跟隨著岡田太郎來華的,借著商會身份做掩飾,負責搜集情報。」
「你們應該有組織的?說出組織的名字,還有其餘間諜的身份?」
「我們的確是個小組,小組名字叫做夏!小組其餘成員都有誰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的上線是高野秀樹,他在夏組中的代號叫做蟈蟈,我叫做蛐蛐。」
「蛐蛐!蟈蟈!」
楚牧峰眯了眯眼,這個代號還真是挺隨意的,不過想來也是,間諜小組的代號就是這樣五花八門。
「這麼說夏組還有多少人,都是誰,他們都拿著什麼身份掩飾,你是一概不清楚了!」
「那你知道什麼?不要給我說你連夏組的組長是誰都不知道。」
「組長我知道。」
渡邊川雄說到這個的時候,眼中流露出幾分欽佩之色:「組長叫做螳螂。」
夏組組長是螳螂。
楚牧峰點點頭,這隻螳螂隱藏得果然深啊。
「岡田太郎難道不是螳螂嗎?」楚牧峰慢慢問道。
「會長?」
渡邊川雄有些詫異,搖搖頭直接說道:「我剛才說的很清楚,岡田會長只是為我的身份作掩飾,他和我們夏組沒有任何關係。」
「你不會現在連岡田會長都懷疑,覺得他就是螳螂吧?」
楚牧峰沒有多做解釋的意思,你渡邊川雄都不知道夏組其餘組員是誰,都不知道螳螂的真正身份,又怎麼敢說岡田太郎一定不是呢?
在沒有最終結論之前,楚牧峰對任何人都會持以懷疑態度,這是他破獲間諜案的經驗。
「現在說說你和高野秀樹之間的談話內容吧,他想要你做什麼?」楚牧峰話鋒一轉問道。
渡邊川雄是有心隱瞞,但想到剛才那種刑罰帶來的非人痛苦,就不由心有餘悸,毛骨悚然,舔了舔嘴唇說道。
「高野秀樹說準備執行一個『釜底抽薪』的計畫,我負責收集金陵警備廳系統所有高層的資料,他那邊安排刺殺。」
「這是想要動搖金陵城的秩序基石,讓整個城市陷入到無序和混亂中!」楚牧峰眼神寒徹。
「是的!」
渡邊川雄布滿著鮮血的臉上帶著幾分猙獰:「我們就是要通過釜底抽薪計畫,讓金陵城變成一個無秩序之地!」
「哼,你們算盤打得不錯啊,真當我們警員都是吃乾飯的嗎?」楚牧峰嘴上不屑地譏誚,心裡卻是有些發怵。
以特高課的行動能力,完全可以做成這事。
要是警備廳的高層都出事了,可想而知將會給金陵城帶來什麼樣的動蕩不安。
所以說這個事必須鄭重對待,畢竟楚牧峰也不敢肯定夏組只有渡邊川雄負責搜集情報,別的間諜呢?他們都閑著?
「那按照你所說,只要將高野秀樹抓回來審問,會知道更多機密情報對吧?」楚牧峰若有所思地眯著雙眼問道。
「不錯!」
渡邊川雄喘了口氣,有氣無力地說道:「夏組是個等級制度森嚴的間諜組織,每個級別都有著最清楚的劃分。」
「我只是夏組最基層的情報員,高野秀樹要比我高一級。所以說他會知道夏組的很多機密情報,比如組長是誰。」
「你這是鼓動我抓捕高野秀樹嗎?」楚牧峰玩味地瞥視過來。
「我只是就事論事。」
渡邊川雄唇角露出一抹苦澀笑容,自嘲般地說道:「我都已經這樣,難道說欺騙你還有意義嗎?你想要知道夏組的更多情報,只能找高野秀樹。」
「不過你們警備廳有這個資格嗎?高野秀樹好歹是總領事館的武官,享有外交豁免權的,你們不能動他,也不敢動他。」
「那是我的事!」
楚牧峰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又開始詢問起來,每個問題都是跳躍性的,都讓渡邊川雄感到有些猝不及防。
直到這時,他才深刻體會到,楚牧峰被稱之為間諜殺手絕非浪得虛名。
那些看著不起眼的問題,都是環環相扣,都是有坑的,稍有不慎就會栽進去。
渡邊川雄最開始還想著有選擇性地招供,可後來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說出來的消息,到底哪條是有價值的,哪個沒價值,誰和誰是串聯的。
「現在咱們說說那批文物吧!」
楚牧峰將渡邊川雄壓榨乾凈後,為了緩解氛圍,輕描淡寫地就轉移到文物這一塊上。
他翹起眉角,淡淡問道:「那批文物是你們岡田商會進入金陵城後,第幾批收集到的?」
「第二批。」
渡邊川雄在這個問題上更是沒有掩蓋的意思,連最隱秘的情報都說出來,這事還有什麼重要的嗎?
他使勁吞咽了一口唾沫,潤了潤火辣辣的嗓子。
「我們之前運出去過一批,但那批價值不算高,純粹就是我們拿來試水。第二批才是最重要的,裡面不少珍貴的古玩字畫,都是我們費盡心思搜刮到的。」
「只是沒有想到現在一下被你端掉,楚牧峰,你出手真夠狠的。」
楚牧峰譏誚著冷笑連連,「我再狠有你們狠嗎?那些文物都是我們國家的瑰寶,就這樣被你們搜刮來倒騰出去,你們這群竊賊,人人得而誅之。」
渡邊川雄哭喪著臉哀求道:「楚牧峰,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要是不想讓我就這樣死掉,覺得我還有價值的話,就趕緊給我止血吧。」
楚牧峰當然不想渡邊川雄就這樣死了,留著這麼一個有價值的間諜可是寶貝。